“如此甚好。”卢九德呵呵一笑,将此事确定下来,“那世子和世孙便准备一下,随杂家走吧!”
老唐王更加错愕,嘴张着,半晌才说道:“卢公公,怎地如此匆忙?多少让犬子和孙儿好好准备,明日再走不迟。”
卢九德摇头道:“这边带上世子和世孙,杂家还要去他处办差,哪里敢耽搁。再者,去宗学是学习,不是使奴唤婢、养尊处优,还需要准备什么呢?”
老唐王还待分说,朱聿键又抢先说道:“卢公公请稍待,某与家父马上准备,很快就好。”
说着,他向老唐王跪倒磕头,“孙儿和父亲不愿坐食民脂民膏,欲有作为,报效国家,还望祖父允准。”
老唐王皱眉思索,还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朱聿键已经再叩下头去,“谢祖父宽容允准,孙儿和父亲这便准备一下,马上离府就学。”
卢九德冷眼旁观,待朱聿键起身拉着懵懂的老爹下去准备,才对老唐王笑道:“恭喜王爷,世子、世孙皆有上进之心,唐藩荣耀,指日可待啊!”
老唐王脸色变幻,见事情已不可挽回,也只好强笑着谦逊两句,又让内官去准备些钱财衣物。
虽然说对儿子孙子不待见,可出去就是代表唐王府的脸面。
况且,老唐王也想着借机让儿孙少点怨念,在外面少说王府的不是。特别是他苛待儿孙,偏宠小妾的烂事。
“儿呀,这是为何?”朱器墭眼见旁边无人,低声问着儿子,“我看父王是不愿意的,你违逆了……”
朱聿键说道:“父亲,在这里囚禁,亦不知何日得脱?朝廷既开宗学,正能趁此机会得脱牢笼。就算日后生变,难道还比现在更糟?”
朱器墭无奈地叹了口气,嘴巴张了张,眼见有人过来,又赶忙闭上了嘴。虽然心中并不同意儿子的主张,可事到如今,也不好再反悔。
本来就没啥东西,只是几件衣服和几本书,父子二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待再回到前厅时,老唐王让人准备的钱财衣物也准备好了。
卢九德也不耽搁,向着老唐王告辞。朱器墭和朱聿键叩别,随着卢九德出府而去。
出了南阳城,卢九德便命停了车驾,来到车前,笑殷殷地拱手说道:“世子、世孙,杂家还有差使,就不送二位到京城了。”
朱器墭有些惊疑,问道:“卢公公,难道还要去别的宗藩挑选宗室子弟?”
卢九德呵呵一笑,说道:“万岁设宗学,宗藩子弟是自愿入学。若是无上进之心,又哪里有朝廷派人挑选强拉的道理?”
朱器墭眨巴着眼睛,不太明白。
“卢公公,可是万岁特意召某父子进京入学?”朱聿键拱手问道。
卢九德点了点头,向北拱手道:“万岁看了世孙的题本,亦知世子、世孙被囚于王府承奉司,特命杂家顺路走一遭。”
停顿了一下,他看着朱聿键,很郑重地交代道:“万岁认为世孙有志气,不同于坐食终老的宗藩子弟。世孙可要努力上进,勿让万岁失望啊!”
朱聿键立刻跪倒在地,向北叩首,“微臣谢万岁隆恩,入宗学定然刻苦学习,报效国家,不负君恩。”
卢九德上前把朱聿键扶起,又交代护送人员一路小心照顾,和朱器墭和朱聿键告别后,方才带着几个随从向东而去。
说是顺道也真是顺道,就是绕了一点。而卢公公真正的任务是去南京,整顿或者说是重建南京京营。
没错,要说京营,除了京师,南京也有。
南京京营,永乐时,设守备官节制。洪熙初,以内臣同守备。宣德末,设参赞机务官,景泰间,增协同守备官。成化末,命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
嘉靖二十四年,设立振武营,选南京各营锐卒及淮安府、扬州府丁壮者充任。池河营、振武营各有营兵三千。
隆庆时,罢振武营,其卒仍隶大、小教场及神机营。
而南京以守备及参赞机务为要职,守备以公侯伯充之,兼领中军都督府事。协同守备以侯伯都督充之,领五府事。参赞机务以南京兵部尚书领之。
对这样一个仅次于京师的重镇,明朝皇帝当然不会单凭公侯伯去坐镇。
所以,从仁宗朱高炽时候开始,便开始设南京守备太监。
作为“护卫留都,为三千里外亲臣”,南京留守太监的地位比守备南京的武臣要高。
比如在公堂上的座次,守备太监“据首席,而协同者为侯伯则上坐,都督则侧坐耳”。
而卢九德因为随曹化淳整顿勇卫营有功,也显示出了才干,才被朱由校简拔,前往南京任职。
刀把子、枪杆子必须要牢牢握在手里,才能保证改革的深入推进。而京师和南京,则是朱由校抓兵权的两大要地。
而卢九德到了南京,先整顿旧有部队,等增援西南战场的新军撤下来,很大一部分则将作为骨干,建立南京的勇卫营。
目送着卢九德等人远去,朱器墭父子上车,向京师行去。在车里,朱聿键才把实情告诉了父亲。
朱器墭感叹唏嘘,觉得儿子这番冒险的结果不错。
也真赶上万岁圣明,没直接派人去责问老爹。否则,他们可能就不是光被囚禁的待遇了。
要知道,自永乐之后,明朝皇帝对于宗藩都不太上心。只要老老实实的遵守朝廷规矩,宗藩的家事却是不太管的。
也就是说,如果直接责问,老唐王大可以编造借口搪塞。就说儿孙不孝,冲撞自己,朝廷又能怎样?
“万岁圣明。”朱聿键虽然还有些年轻气盛,可也对万岁的这番措置极是感激和佩服。
既把他们父子二人救出囚笼,还没有与祖父撕破脸皮。
但朱聿键也有些疑惑,不晓得万岁如此用心,真的是被自己所上的题本打动,还是另有深意。
抬头望向车外,阳光明媚,风景迥异,朱聿键暂时放下疑虑,享受着这八年以来久违的舒适和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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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所实行的战略收缩,虽然有弃土失地的议论,但确实使辽东的形势稳定下来。
如果依旧守广宁,只隔着辽河对峙,少不得会时不时地传来警报。而且,朝廷往广宁运送粮饷的耗费和压力,也相当沉重。
户部郎中沈廷扬海路运粮成功的消息登载于报,皇帝大加赞赏,升沈廷扬为户部主事,兼海运大使,负责海运粮饷输辽。
而运输路线也作出了调整,粮饷先运登州,再输宁远和东江。也就是不再从天津转运,省费更多。
这样一来,就等于把漕运分薄了,正符合朱由校大兴海运,渐废漕运的整体策略。
自徐鸿儒造反被剿灭,已经过了两个多月风平浪静的日子。
这段时间,邸报、大明论坛报上登载的消息少有轰动性的,除了秦王被押送京师比较令人震惊。
但就在这看似安宁的气氛中,东江军突然发动,对后金展开了接连的攻势。
天启二年九月初六,东江军副将陈继盛率兵袭击并占领了后金的樱桃涡、涡站;
九月初十,登镇派出一部人马突然登陆长生岛,威胁复州;
九月十二,辽镇的一部由觉华岛乘船出海,占领连云岛,威胁盖州;
九月十四,在登、辽两镇人马的策应佯动下,东江军左协由张盘率领,登岸占据后金弃守的旅顺堡,并立刻挖掘构筑工事;
九月十六,东江军前协毛承禄、右协孔有德在毛文龙亲自指挥下,相继攻克满浦、昌城,并成功伏击了后金的援兵;
显然,后金对于东江军的突然发动,以及实力的暴涨,是出乎意料,且没有明确的判断。
而且,只把沿海十几里变成无人区,以便提高预警时间,对于变强的东江军,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在东江军发动之初,后金军是措手不及的。
东江军相继占领的樱桃涡、涡站、旅顺、昌城、满浦,驻守的后金人马并不多,旅顺更是被弃守的空堡。
但在伏击战中,毛承禄、孔有德所部的火枪兵,再加上掷弹车,借助于地利和预设工事,却展现了很大的威力,杀死杀伤敌人上千,几乎全歼了这支傻傻撞来增援的敌军。
除了津镇外,这是辽、登、东江三镇首次的联合行动,策应、佯动、牵制、虚实、袭攻结合,立刻使后金陷入了四面皆警的紧急状态。
恐怕连后金也没想到,辽西战略收缩,并不意味着明军的畏敌怯战,反倒是开辟了新的战场。
而且,时隔大半年的时间,明军反守为攻的战线竟是如此广阔,力度亦是超乎意料,战术打法也有了新的改变。
但四面闻警,建奴的损失也并不算大。老奴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分兵抵挡明军的攻袭。
大贝勒代善率正红、镶红二旗,带着岳讬、萨哈廉等将领,扑奔满浦、昌城;
二贝勒阿敏率镶蓝旗,带斋桑古和济尔哈朗等将,扑奔金州旅顺;
三贝勒莽古尔泰率正蓝旗,及部分蒙古附庸军,前往盖、复二州增援;
八贝勒皇太极率正白旗,移师岫岩,以作各军策应;
老奴则以三旗人马坐镇沈阳,指挥各部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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