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见他不说话,也不再暴跳如雷,这时就坐了下去,又道:“听说这个计谋是渠年出的?”
扶卬咽了口口水,道:“好像是的。”
秦王就指着他,怒道:“好像?你们折损十几万兵马,连败在谁的手上都不知道吗?”
扶卬当然知道败在谁的手上?只是这事太过丢人,他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这时见说也被骂,不说也被骂,就横了横心,硬着头皮说道:“父王,渠年身为秦国公子,却为敌国出谋划策,此心当诛啊!”
秦王本来已经坐了下去,一听这话又跳了起来,指着他怒道:“他是秦国公子,你也是秦国公子,你还是太子,他领兵四十万,你也领兵四十万,你还有百万盟军,你怎么就打不过他?你不会跟我说你是在顾及兄弟情义吧?如果你能在战场上赢了他,我不但不会怪你,还会对你刮目相看,只可惜你让我太失望了!”
扶卬就感觉自己跟钉子一样,一出头就被锤一下,一出头就被锤一下,不出头还是被不停地锤,捶得他脑袋瓜子嗡嗡的。此时他的心里,对那个多少年没有见过面的兄弟充满了愤恨,如果不是他,这今天怎么会有这个下场?说不定此时已经攻进临淄城,活捉齐王,凯旋归国了。此时的齐国百姓,肯定也会站在城门外夹道欢迎吧!
多么美好的一场梦,本来触手可及,他连凯旋时穿的漂亮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这美好的梦却被他的兄弟踏得粉碎,只留下一地鸡毛。
扶卬又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秦王又坐了下去,长叹一口气,道:“真是造化弄人哪!寡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寡人的四十万秦军竟然会败在寡人的儿子手上,寡人的儿子如此神勇,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不高兴呢?”
这说的倒是实在话,他的心里确实很纠结,毕竟他的儿子如此神勇,一人可破百万大军,心里说不骄傲那是假的,如果他儿子破的是别国的兵马,此时他骄傲的尾巴肯定都翘了起来。可惜他儿子破的却是他秦国的大军哪!就好像脸上是被儿子扇了一耳光,他又怎么骄傲得起来?
何在野这时终于开口道:“王上,渠年公子虽然是王上的孩子,但他现在毕竟为敌国效命,还打败了我秦国大军,也算是我秦国的敌人呐!”
秦王就指着他道:“本来他不用做我秦国的敌人的,就是你们这一帮庸臣,当年说他资质平庸,说他烂泥扶不上墙,要不然寡人怎么会送他去齐国为质呢?如果他没有去齐国,那他肯定就是在为秦国效命,一人可抵百万大军呐!对我秦国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可就因为寡人听信了你们这帮庸臣的谗言,把他送去了齐国,寡人辛辛苦苦生了一场儿子,没想到现在却是为齐国做了嫁衣。”
众臣心道,你真的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生儿子的过程辛苦吗?当别人没生过吗?好快乐的好不好?当初若不是你看不上自己的儿子,别人就是说破嘴皮子也没用啊!
秦王这时又道:“寡人估计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嘲笑寡人,说寡人有眼无珠,特别是齐王那个老王八蛋,我现在完全能够想象得出他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估计乐得连p眼都笑开了花。”
众臣知道他在气头上,除了扶卬起初还出下头,结果就挨了两锤,然后就不说话了,其他人就更不会说话了,就让秦王一个人自顾自地发着牢骚,反正他是甩锅小能手,一张大黑锅随时拿在手里,谁要开口说话,黑锅就甩在谁的头上。
谁都不想做这个冤大头。
秦王这时等了一阵,留点时间给众臣发言,结果众臣只会发呆,不会发言,便急道:“你们倒是说话呀!都哑巴了吗?”
众臣心道,做哑巴也比做冤大头强啊!
大家依旧没有说话。
秦王冷哼一声,又看着何在野道:“大良造,你来说一说,这件事怎么办?”
何在野硬着头皮道:“王上是说渠年公子的事吗?”
秦王道:“那肯定是他啦!如果他人在齐国,你还有机会抢到天之眼吗?估计你们现在听到他的名字都开始胆寒了。”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过分,如果渠年还在齐国,现在让何在野发兵,确实感到棘手,只怪这家伙实在太聪明了,聪明到他难以置信,略施小计就可以破了他们百万兵马,他们能有多少兵马再拿去前线折腾?这时道:“渠年公子的所作所为确实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他也确实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物,如果能为我秦国所用,那确实是我秦国之福,但齐国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他们肯定不会放渠年公子回国的,我听说齐王已经打算把长铭公主嫁给渠年公子了,不过不是跟我们联姻,那说明他们是准备留下渠年公子了,不会打算放他回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王上也只能狠下心,派人把他暗杀掉了,要不然他将会成为我秦国横扫山东的绊脚石。”
秦王长叹一口气,道:“其实寡人知道,渠年之所以帮助齐国,并非心甘情愿,据寡人所知,前两天齐国的援军出发时,都准备拿渠年的人头祭旗了,后来被陵阳君匆匆赶来救下了他,那说明在这一战之前,齐国并没有看中他,他完全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才为虎作伥的,这件事不怪他,他也是被逼无奈,毕竟他是寡人的儿子,是秦国的子民,他的心里应该还是念着秦国的!”
何在野道:“就算渠年公子念着秦国,但齐国如果不傻的话,肯定会把渠年公子看的死死的,渠年公子就算想回来,也是插翅难飞呀!”
秦王摇了摇头道:“寡人的儿子那么聪明,只要齐国不杀他,他肯定有办法回来的。”
何在野迟疑道:“王上的意思是?”
秦王道:“你联系一下在临淄的贺敏,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让他们想方设法联系渠年,让他们告诉渠年,如果他愿意回到秦国,我秦国将会全力配合他逃出临淄,等到回到秦国,这一次他犯下的错误,寡人可以既往不咎,还会重用于他。如果他不同意,就让贺敏想方设法把他杀了吧。”
何在野道:“诺!”
秦王又道:“还有,再想方设法打听一下天之眼的真假,怎么现在外面流言四起,说齐国得到的天之眼也是假的,这并不是空穴来风,现在想想也有诸多可疑之处,你去查证一下。”
何在野又应了一声。
秦王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你们打了败仗,但你们是败在寡人的儿子手上,寡人也有责任,而且其他五国也上了当,也不能把责任都定在你们的头上,所寡人就不治你们的罪了!”
何在野和扶卬连忙谢恩。
秦王就无力的挥了挥手,道:“寡人想安静一下,你们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都退下吧,寡人累了!”
这种时候,众臣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管说什么话都不会讨他的欢喜,所以都应了一声,很麻利地退了出去。
出了王宫,何在野心情沉重,没有骑马,就一个人在大街上缓缓走着,手下就在后面,远远跟着,也不敢打扰他。
扶卬这时就快步追了上来,一脸急切,小声道:“舅舅,不能让那个渠年回来呀!看父王的意思,他做出如此叛逆之举,竟然也不责怪他,甚至还对他暗暗赞许,如果让他回国,我感觉我这太子之位会保不住哇!”
何在野道:“你想去暗杀他?”
扶卬四下里看了一下,才小声道:“可行吗?”
何在野道:“那也要等到贺敏问过他以后,如果他不愿意回国,那才能动手,如果在此之前动手,被你父王知道,你的太子之位只会丢的更快。”
扶卬道:“那我们可不可以买通贺敏?”
何在野道:“不可以!贺敏是王上的人,而且生性耿直,刚正不阿,你去收买他,还不如直接去收买你父王。”
扶卬面露忧虑,道:“那如果渠年真回来怎么办?我父王都说啦,如果渠年愿意回来,秦国将全力配合他逃出齐国,那他想回来就很容易了!他应该是想回来的,谁愿意一直寄人篱下?何况父王还说要重用他,说不定还会把太子之位暗中许诺给他,他一定会心动的。”
何在野道:“那也没有办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个节骨眼上,决不能轻举妄动,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现在不但是你想杀渠年,其它五国现在都在想方设法杀他,齐国现在肯定派不少高手保护他,不会那么容易得手的,不如退一步,坐观其变。”
扶卬咬了咬牙,道:“那好吧!”
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认为秦国王位触手可及,还第一次感觉他的太子之位受到了威胁,心里难免会紧张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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