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下来的时候,北风吹得呼啸寒冽,镇西侯望着桌上一堆信件,只是下意识的淡然微笑。
这些纷纷谴责的书信也好,公文也好,都写着主人认为最难听和最刻薄的话,可是对镇西侯半点影响也没有。
不是他房里的火盆多,也不是他的面皮过厚,而是他师出有名并不亏心。
推开说他乱臣贼子狼心狗肺的信件,镇西侯把最下面的请帖重新捡出来,用三根手指随意的打开,把上面的字迹再看一遍。
这是银省的冯大人再次邀请他到中立地带相见,镇西侯叫小厮进来,抬手扔给他:“回信,我去。”
这就放下一桩心事般的,他站起来到窗户前面看冬雪飘零,好大的一片白雪,把天地遮盖的干干净净,镇西侯忽然后悔他出兵晚了,他将像这片白雪一样横扫天地,把魑魅魍魉撵的干干净净。
论起来他的一生再没有遗憾,他手握重兵受到爱戴,西疆衣食丰足,穷人虽有却没有难民,他的妻子美丽贤惠,他的儿子文武双全,他的儿媳由自己亲手所指,并且不负家中众望,他的膝下还有一位雨神姑娘,还有一双伶俐可爱的孙儿。
只剩下这唯一的遗憾,而真相终将大白于天下,负自己的终将偿还。
热血升腾在体内,宝剑鸣跳于匣中,就是那久藏暗格的龙头簪子,只怕也沸腾了吧。
他轻轻的自语:“哼哼,约我会谈,不过是场废话罢了。”
所以他以前不去,所以他现在又肯去了,有时候听听废话也很多,而他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拿到天下,也并不愿意伤人太多。
陈兵于境数月也没有动兵,镇西侯等待的是谁先来打西疆,谁是那第一个刀头送血的人。
“反正等我打你们,咱们可不带血流成河的。”
他又自语第二句,又说第三句。
“三王已动国本,纵然我兵不血刃拿到江山,这元气也得几年恢复,不着急了,慢慢的图之。”
哈哈的童稚笑声传来,一排红色的小雪衣好生的整齐,孩子们在雪地里手扯着手行走。
谢润小脸儿红扑扑,谢御已有小小的英气,姐弟的两边是谢云和谢元舒,二姑娘不在,她陪曾宝莲安置难民,只有四个孩子看着雪,在雪地里走出四行小脚印。
镇西侯看得心旷神怡,不由得抚须就大乐了。
我谢家要登基了!
看着孙子们,他的脑海里其实在这样想。
.....
在本朝这样的朝代里,贫富间的差距明显的一眼看出,冬天的有钱人烧着地龙,抱着手炉在热酒意里打着盹;穷人们每年秋收刚过就冬天无法丰足的时候也多。
西疆有粮。
早在先皇还在宝座上就有这个消息传出,那些常年逃难的人带着全家老小在西疆度过冬天,省下的粮食就可以让春天不再青黄不接。
大自然的征兆很明显,雨前有云灾前有异,自打三王进京以后,都本着没两年就分个胜负,国本不用在意民生暂且荒置,这已经几年过去除去死人以外,三王照旧势均力敌,国本和民生一年比一年荒废。
外省的灾情远比以前严重,就是今年的夏天也有大部分面临旱灾,冬天前往西疆已成为很多人的生活中心。
曾宝莲坐在粥棚的下面,看着从城门排队等候检查的队伍。
她今天的打扮朴素,穷人家的孩子并没有进到镇西侯府就迷离眼眸,这也不是会见特殊的人物需要用衣服首饰表示威严,她一件简单的青色衣裳,细布絮上棉花鼓囊囊的,让她产后也没有发胖的身材胖出一圈。
棉花垫得厚,也就不用手炉,丫头们在她脚下放置火盆,曾宝莲看看城外携儿背女的队伍,觉得过于奢侈。
侍候好主人是丫头们的本分,曾宝莲也就没说话。
一个三口之家正在通过检查,检查主要针对奸细,以及生病的人。
穷而什么事情都有,西疆历年接待难民而出现大小不等的疫情,并不在少数,专门有一些卷宗记录接待的事项,包括每一次疫情的起因和解决。
显然是一家之主的男子带着拘谨,扶着一个老人,身前走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他们的衣着都极破旧,带着叠加的补丁,有些地方呈鼓起的状态,衣角磨出的毛边在北风宛如发丝拂动。
老人的白头发凌乱出现在耳边面颊上,孩子的手上带着过度劳作的痕迹,有一片青紫色像是冻疮。
可是他的眼神未免稳定,在他小心翼翼表现的懵懂里,他看向周围的次数太多。
穷困交加的难民们没有这样的眼神,他们一般机械的茫然着过关口,寒冷让他们没有过多的心思看向周围的环境。
“渊弟。”
曾宝莲喊道。
自从自立为王,谢渊和谢营就担任保护曾宝莲的职责,听到这一声喊,谢渊和谢营顺着她看的方向走过去,把这一家三个人拖到一旁。
“重新搜身,头发衣角鞋子都不要放过。”
谢渊看看男子旧布做成的棉鞋。
半大的孩子动了,他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瞬间穿过谢渊和谢营的中间,与此同时手中抽出一把尖刀,对着那居中而坐的女子。
定王的生母人人认得,就凭她坐的位置就能知道。
他的速度足够的快,可是谢雨霖更快,一只手按着腰间佩剑的二姑娘步履纠纠的在粥棚外面巡视,一个大步回到这里,抬手一刀把半大的孩子打飞,接下来也没有费事,她抬起手臂,袖子里蹿出一道乌光,半大的孩子从空中落地,吐出乌黑的血。
“你,你这是江湖上的......”
“你难道不是江湖上的功夫,我这里已经见得太多,我这是以其人之道对待你之身。”谢雨霖肃然着面容,说的一丝不苟。
实在是见的太多,谢渊和谢营把另外两个人斩杀,曾宝莲眉头也没有抬一下,她的眼光又放到另外一家三口上面。
男人漠然在北风里,脏棉袄上的几个洞露出棉花的身影,黄而黑色,不知道沾的多少年污渍,他面色腊黄,拉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女人的神色倒还有光泽,小姑娘牵着母亲的手,冻出青紫的手握着一块黑乎乎的干粮,不时放到嘴里爱惜的舔一口,不舍得大口的咬下去。“杏花。”
曾宝莲这一次没有喊回来守候的谢渊和谢营,她看向丫头,杏花不用她多说,就知道少夫人的用意,匆匆拦下检查结束排队等粥的一家三口,把他们带到这里。
刚才的刀光不在,血迹还在雪地里,一家三口根本没有心情在意,惶恐不安的跪下,眸子茫然的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哪里的人?”
曾宝莲端着热茶笑问。
“常省流沙城小道庄。”男子的回话带着颤音。
这才是真正的难民,他们常年被生活的劳累拖垮,每个细节都是身份的路条。
杏花在一旁再次查看他们的路条,路条是几年前开的,常年逃难的人没有精力去衙门,这种路条西疆也认。
杏花对着曾宝莲点点头。
曾宝莲又问他们家里还有什么人,有哪些亲戚都住在什么地方,男子回话的时候,曾宝莲对小姑娘招手:“到火盆这里来,不要太近,生冻疮的手骤然的暖和,会痒的搔心。”又让杏花倒热茶给孕妇,拿几个肉炊饼给母女。
男子流露出感激,回答的生怕不仔细:“跟着姐夫来的,亲戚五十余口都在这里,他们还在排队,听说这里有饱饭吃。”
在他话的勾勒出,曾宝莲脑海里出现一幅大概的地图,和难民们的对答里总结出来的,远比真正的地图还要明确。
她又问男子一个问题:“你们村子里一共多少家,一共多少人?方圆十里内还有村子,还是三十里五十里?”
“村子小,只有一百来家,加起来总有五百口子人吧,方圆二十里没有别的人咧,咱们村子的人也都想来,可是道儿太远,生个病什么的招架不起,要不是媳妇肚子里多一张嘴,我们也走不动。”
杏花送肉炊饼给男子,男子看看妻子和女儿,咬上两口就小心的放到怀里。
曾宝莲点点头,想得到照顾家里人的,她肯高看一眼,笑道:“让你在西疆安家,你肯吗?”
男子没有想到,直直的看着曾宝莲,曾宝莲没有怪他,丫头们也没有斥责,人的神情永远是张白纸上的黑字,哪怕经过伪装也能直透内心的根基,看到他的神情,才知道男子想法里的变化。
火盆静静的燃烧着,木炭刚开始发出的噼啪声消失,通红的火仿佛光明的前途,无声无息的展示着,丫头们静而无声,只有男子妻女的咀嚼声提醒他眼前贵夫人说的是件事实。
男子爆发般的大声道:“我肯,我肯来的。”
西疆定期的安置难民,不可能把每年的难民全留下,造成大量村庄的空落将引发新的争议,而对难民的观察和分派到村庄后的管辖,也必须慢慢的来。
只有可靠的人才会留下来,免费的开垦土地,最近的城池负责补贴一定的粮食,新居民在打到粮食以前,以此为生。
新的居民也需要半年一年的后续观察,最后才能成为真正放心的居民。
每年都有难民失望而去,盼望自己成为明年的幸运儿。
男子就是这样,他知道有这样的好消息,也一直想当幸运儿,他回过魂以后,趴地上给曾宝莲叩头,又喊道:“家里的,娟儿,快给少夫人磕头啊,咱们可以留下来了。”
曾宝莲微微的笑着,接受他们的道谢以后,杏花把他们带出去,房间里摆放着巨大的木桶,数一数有三个,男女分开,杏花让小丫头照顾母女两个。
脏旧的衣裳直接扔到火里,这是避免病菌的最佳手段,两碗热乎乎的药汁里同时具有暖胃、袪寒、消炎的诸般功效,虽然苦,喝得小姑娘咧着嘴,可随后而来的温暖并不仅仅出自泡澡,小姑娘又悄悄的笑了。
洗到第三个木桶,母女清洁一新,新的棉袄等着她们,里衣小袄大袄棉裙俱全,新鞋子上绣着一朵梅花,式样简单,不过寥寥几针就得,可是母女神思恍然,不知道身在哪里。
杏花把她们送到另一大房间里,这里没有椅子没有桌子,环绕房间除去门的位置,皆是大通铺,房里坐着三个人都是女子,有两个是上年纪的老人,大家攀谈起来。
孕妇惊讶地道:“大娘,这里也收老人啊?”她有些凄楚:“还以为只要能干活的人,我家娟儿平时也能种地,早知道这样就让家里爹娘一起过来。”
老人笑道:“怎么不要呢?老人也能干活,我下地虽然不行,种个菜喂个猪的还行。”
孕妇更加吃惊:“这里有猪给咱们喂吗,我家的爹娘打猪草不费什么。”
老人笑道:“你大着肚子,这小姑娘又太小,你总不会就母女过来的,这肚子里的孩子爹他在吗?”
“在呢。”
孕妇陪笑。
“那就是了,接你爹娘的事情交给男人,恰好现在农闲,有的是日子,我还是先介绍下我吧,我姓曾,都叫我七老太太,等这屋子里住满人,就跟着我走,安置在我的村子里面。”
孕妇肃然起敬:“原来您老人家是村子啊,那敢情好,以后还请你老人家多多教我们,”又让女儿给七老太太叩头。
七老太太扶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几块糖饼,拿一块给小姑娘:“这是姜糖饼,冬天吃最好。”接着就给母女介绍。
“先简单点,等这屋子住满,我再详细的说,到村子里还要再说一遍。”
七老太太笑容满面,她一批批的接待留下的难民们,她们满足的笑容往往带给老人更多的满足,她看着比在京里更加的精神。
母女和另外两个人聚精会神的听着。
“咱们村离这里有七、八天的路,会有车送过去,屋子是空着的,自己挑一间,如果嫌不够住,林子里有树,请大家帮忙砍下来自己盖吧。”
母女几乎直着耳朵,听着“新村民发放粮种、给一头猪娃自己养,杀的时候归还猪肉、村子里有医生定期诊脉不收费......”感觉这里是神仙的地界。
多打粮食,多打粮食,这是七老太太等人的职责,也是扛在容氏和曾宝莲肩头的重担。
巡视过粥棚,曾宝莲回到赤城里临时的住处,再次召见一堆人,他们原本是外地的难民,为首的周义得到曾宝莲的嘉奖,他将成为新的镇长。
镇西侯府严格制定条条款款,百人为村,十村为镇,只要你能弄来足够的人,你就可以一路高升。
曾宝莲重申公公的规矩:“以自己为中保,可以邀请的是家人、亲戚、邻居。”
西疆要人,在这样的方式之下,瓜分泥窝的土地渐渐的丰盛。
夜晚。
烛光散发出氤氲的红晕,胡乱的照在整齐摆放的盔甲上面,带着冰雪的盔甲慢慢的融化着,雪最终化为水,在房间的温度里化为蒸汽。
谢运今天竟然在家里,而且回来的相当早,这无疑是曾宝莲的一次欣喜,两个依然年青的夫妻相拥着在床上,一遍遍的亲昵着,再就无数次的诉说以后的前景。
烛光描画着谢运英俊的容颜,他把下巴压在曾宝莲的后背上,闭目嗅着脂粉香气,享受最近不多的悠闲时光。
“嗯,胖了的。”他轻声的道。
曾宝莲毫不客气的拿手肘给他一下:“不会说话就别说。”谢运低低的笑起来,嗡嗡声震动着曾宝莲整个人。
两个人都里衣歪斜,露出大半的肌肤,上面带着不久前造成的汗珠,谢运的一双手臂环抱着曾宝莲,拿起枕边的丝帕,曾宝莲为他擦拭着,嗓音带足慵懒:“穿好衣裳,等下孩子们就要过来。”
“我打赌他们今天不过来,”谢运懒懒的松开手,仰躺在黄色的绫被上,呈大字形的世子一扫平时的干练,像头抽去骨头的老虎。
他语气笃定的仿佛明早出日头,曾宝莲不禁好奇的凑过来,揪揪他的耳朵,又推敲着他的鼻子为什么生得这么高挺,问道:“你有什么安抚他们的妙招儿,也教教我吧。”
“不教,你胖了的,所以不教。”谢运坏坏的笑。
曾宝莲恼火的扑上去,双手一左一右的扳起他的面庞:“教不教,教不教......”
然后惊叹了:“你为什么生得这么好看?”
“知道你捡到大便宜了吧,还不赶紧的侍候好我,否则我就.....”谢运调侃地道。
说到一半,曾宝莲打断他,一本正经地道:“否则你就要挨父亲的板子。”
她嘻嘻的笑起来,像个偷吃到嘴的小狐狸。
谢运也笑:“你这个坏丫头啊,就爱提这件事情......”他的思绪回到那年,他从京里退亲回来,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小事情,轻易的就可以瞒过父亲,却没有想到枕边这位风一般的速度来到面前。
他抚摸着曾宝莲散开的发丝,接着调侃妻子:“你就这么喜欢我,所以飞一样的来了,”
曾宝莲刚要噘嘴,说那个时候谁认识你呢,也不知道你生得这么好,嫁给你也这样的好,谢运低笑又道:“就凭你这速度,可以当个太后。”
“哈。”
曾宝莲嫣然一笑。
随后她改成扳住丈夫的头颈,絮絮叨叨地道:“御哥会是个好皇帝对吧,他天天跟着父亲,父亲说他这么小的年纪,问的很多,很是能干呢。”
窗外响起喊声:“母亲,我的衣裳扣错了,我要进来了。”
这一声不亚于晴天霹雳,谢运腾地一下子跳起来,慌手慌脚的穿衣裳,曾宝莲跑的速度到梳妆镜的前面,检查自己妆容不乱,并匆忙的挽回头发,外衣也是慌忙的套上身。
谢运懊恼:“早知道二妹小的时候,应该打她几顿,让她不敢欺负我这个哥哥。”
“你就这一个妹妹,你舍得吗?”曾宝莲忽然想笑。
夫妻飞快的收拾完,谢运把房门打开,谢御进来,装着不知道:“咦,父亲也在?”
谢运黑着脸:“我进门的时候,你没有看到吗?”
谢御笑眯眯:“姑姑说,父亲可能又出门了,姑姑说这么早睡不好。”
谢运没好气的蹲下身子,把儿子扣错的地方整理好,教训他道:“明年你九岁,难道自己还不会扣?”
“会扣,就是总扣错。”谢御张开手臂,让父亲抱一抱,再让母亲抱一抱,摇摇摆摆的走出去。
被这样的一打搅,夫妻间的缱绻点滴不剩,谢运拧着眉头坐好,等着下一次的敲门声。
在这种时候曾宝莲往往不看他,免得自己大笑出声。
房门再次叩响,谢运眉开眼笑。
“父亲,我进来了。”谢润在门外。
谢运抱起她:“我的乖乖想父亲了,”
谢润坐在他怀里,认真的回答:“是,姑姑说父亲今天难得在家,让我好好的陪父亲,”
看向母亲:“姑姑说有件事情烦请母亲,请母亲这就去她房里坐会儿,等我回去再回来。”
谢运板起脸:“你姑姑到底是认为我在家呢,还是不在家呢?”
谢润抱住他的耳朵嘻嘻:“姑姑让弟弟过来,就说父亲不在家,让我过来,就说父亲在家,姑姑还说这么早的歇息,夜里睡不好,所以.....”
谢运对妻子挥手:“你赶紧去,免得我今天晚上真的睡不好。”
曾宝莲片刻就回来,杏花抱着一个红漆的食盒,曾宝莲笑道:“今天可别冤枉二妹,她亲手煮的夜宵,父亲已经用过,这是特意给你的,所以让我过去拿回来。”
谢运一个字也不相信,往常的时候,二妹会霸占妻子直到真的睡觉那时辰,曾宝莲回来,谢润就要离开,谢运看着丫头送走她,回来,了然的问道:“二妹在做什么?”
“康哥刚刚又送来一封信,上面打着火漆印,城门那里不敢耽误,直接就送来,二妹在看信呢。”曾宝莲心疼丈夫每天奔波,亲手为他由菜,为他把酒烫的暖暖的。
谢运举着筷子本来要拿二妹开几句玩笑,笑话她居然把妻子早早的放回来,听完脸色冷下来:“写的什么信,上面打着火漆印?”
一般这样的信都是绝密或者加急。
嫁进来十几年的曾宝莲当然知道他的脸色为什么难看,尽量说的轻描淡写,免得加重谢运的不悦。
“你也知道,二妹不好回信就没有回,康哥问为什么不回信,说他想来给御哥过生日,”
谢运面色更加的一沉,放下筷子起身:“我去教训这个丫头,让她写回信教训鲁康,火漆印不能随便的用,太不像话了!以后我们拿他家的信认真看,还是不认真的对待?”
他步子大,又敏捷,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出去几步,曾宝莲在他的话里追上来,抱住腰身不肯松手,才把谢运又拖回来。
“你呀,父亲都不管二妹的亲事,你就别管了。”曾宝莲埋怨地道:“难得有一天早回来,我好好的陪陪你,你好好的陪陪我,这样不好吗?一定要生闲气,家里和开江侯府的关系又不是以前。”
谢运失笑:“好,你说的有道理,别再噘着嘴,看着我的酒别烫过火,我今天好好的陪着你。”
曾宝莲转嗔为喜:“你这个当哥哥的呀,要多多的体谅二妹才行。”
“我还体谅她,她哪天不跟我捣乱,我都要谢谢她。”谢运和曾宝莲胡乱的开着玩笑。
吃饭的中间,曾宝莲慢慢的告诉他最近收留的人手,来年预计打出来的粮食,谢运也觉得满意:“要我想的吧,这仗怎么也不能打出十年,不过谁又知道呢,说不定真的打下来,你我已经抱上孙子,粮草和人兵都要足够才行。”
“按父亲说的,男人们先送去种地和营生,由当地的城池监管,个中好的再抽出来当兵,以后说不好有公爵份呢。”曾宝莲说的很是兴奋。
喜悦让她的肌肤布满光辉,眉眼俨然画就,谢运又要拿她说笑:“果然太后娘娘是厉害,”
曾宝莲煞有介事的嗯着,不慌不忙的点着头,夫妻两个相视笑了起来。
北风刮过庭院,看过仿佛也觉得满意,带着声势来到另一个地方,窗户上映出人的身影,谢雨霖拿着纸笔回信。
哪怕鲁康用的是加急快马,他收到自己的回信时,谢御的生日也已经过去,谢雨霖尽可以在信里拒绝他,这信并不算难写。
只是要回的信太多了,谢雨霖有些不乐意。
封好给鲁康的信,下一封是钟江郡王世子朱昌来的,这信的外面染着暗红,应该是送信人的血。
如果不是同时送的还有钟江郡王的求救信,谢雨霖一定不会回,还会把朱昌骂上几句,浪费人力和物力及生命,送问候的信真没有必要。
朱昌在信里表达他的思慕,问谢雨霖还记不记得有位少年宣称娶她,并且表示如果他能离京的话,将参加定王的生日宴会。
“定王?”
谢雨霖把这个词看上几遍,过年就十二岁的她依然有天真的地方,可家境决定她不可能懵懂。
她自言自语地道:“这说明钟江郡王承认下雨的身份?”摇一摇头:“看来这位郡王在京里的日子很不好过,竟然还没有平王聪明。”
平王逃离后的第二个月,谢家收到消息,镇西侯一度以为平王会投奔他,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不过几个月没有这对夫妻的消息,也可能死在路上。
持着谨慎的想法,镇西侯并不排除平王现在外省,被一些有势力的人保护起来,准备关键的时候给自己一击。
而钟江郡王显然没有逃离成功,谢雨霖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们家也没有像承平伯、安定伯、平川伯一样脑袋挂在城墙上。
这信本来送到父亲案头,既然交给自己手上,父亲的意思让自己和朱昌通信,小儿女们的信件在这乱世里可以是大人互通声气的渠道,不过谢雨霖更加不认为朱昌能有时间赶到,鲁康如果不在今明两天出发的话,他肯定无法出席。
谢雨霖乐得大方,言词恳切的回信朱昌,对他前来表示欣喜。至于这信收到是明年的几月份,说不定都要接近二姑娘的生日,二姑娘管不了。
隔壁传来嘻哈笑声,谢润和谢云,谢御和元姐儿。
谢雨霖嘀咕:“堂兄妹玩得再好也没有用,真是奇怪,家里的兄妹那么多,最近只有云哥和元姐儿留下来。”
二姑娘终究要长大,终究要想到自己的亲事,父亲已亲口承诺,二姑娘喜欢的那个,就是他的好女婿。
谢雨霖随便的把侄子侄女也推敲一下,向两对堂兄妹的“友情”有所鄙夷。
她由已推人,以为和自己一样,侄子侄女的亲事也是最喜欢的那个,就是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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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状态不佳,所幸今天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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