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江郡王妃一旦想通,往外面的步子轻快敏捷,喊着她的丫头:“留喜,让世子换上新衣裳,到这里来。”
世子名叫朱昌,和谢雨霖同一年的人,十一岁的孩子有的俨然小大人,有的就像谢雨霖这样在家里无法无天的,撒欢似的长大。
朱昌没有谢雨霖那么顽皮,不过也足够瞧的,听说带他出门见客,换好衣裳飞快的跑过来,以致于他气喘吁吁:“母亲,带我去哪里。”
“去见个妹妹。”
前几年钟江郡王一直想和谢家结亲,对于谢二姑娘的生辰打听过,八字是个保密的事情,生辰却是尽人皆知,钟江郡王结结实实的给谢二姑娘送两年的生辰礼物,最后因为亲事没有成功,近两年才没有和谢家走动。
谢雨霖生在夏天,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朱昌生在三月里,所以郡王妃说是妹妹。
朱昌听完却很不高兴,脸上若有所思。
郡王妃卫氏奇怪地问他:“你总说要出去玩,今天带你去不好吗?”
“好是好了,不过又是那些缠着要我玩的妹妹吧,母亲,我不想要这样的妹妹,这样的妹妹总是想当我媳妇,我不要这样的媳妇。”
朱昌苦着脸,扳起手指头数着:“承平伯家的妹妹,安定伯家的妹妹,我都不要。”
卫氏安慰他:“你放心吧,这样的人家是想巴结咱们,今天去一个压根也不巴结你的妹妹家里,你要不对妹妹客气一些,妹妹只怕还不理你呢。”
朱昌眨眨眼睛:“这样的妹妹好,妹妹就是哄着的,她哄我怎么看着也不像。”
坐在车上,和母亲说了一路的话,听着都挺开心的。
留喜跟车,在外面回道:“咱们到了,请王妃和世子下车。”
朱昌迫不及待的打开车帘,一看门头上的匾额,四个大字“镇西侯府”,朱昌哎哟一声:“母亲哄我,我不去了,我要回家和小乌龟玩。”
卫氏看看这大门,可比自己家里现在住的气派多了。
曾家以前的宅院本来就不错,因为是赏赐下来的,当时战功出名才有赏赐这一说,位置也相当的好,经过吴泰的一派打理,准备贵妃省亲还能错得了,如果不是仅仅是个省亲别院,吴泰会把大门也拓宽。
幸好他没有拓宽,后来曾家入住倒不用麻烦,大门不用堵上,皇后娘娘重新收拾的时候,也没有动大门,光两扇大门就让自己找房子的钟江郡王妃卫氏露出羡慕。
自己找的房子,虽然说住上这几年,可是也没有重新修建过,主要是三王磨刀霍霍的,钱基本用在军费上面,谁有心情收拾房子。
钟江郡王无故呆在京里这几年,他的心思也是路人皆知,如果没有张原的暗中相助,他根本不可能还在京里,大修王府这等招人眼睛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妙。
卫氏想想自己家的两扇窄门,再看看谢家这大门,懊恼地暗想,当初那找房子的经济也不肯出力,这一处宅院怎么没有找到呢。
耳边听到儿子在闹,卫氏当他无理取闹,板起脸道:“这门挺好的,你看到门就要回家,是什么意思?”
“母亲看那里,不关大门的事情,是门上写着字。”朱昌抬着手。
卫氏念出来:“镇西侯府,没有一个是错字,这字铁划银钩的还挺不错,哪个字你看着不舒服?”
“又是侯府的妹妹,乐业侯、守成侯府的妹妹我也不要。”朱昌噘着嘴。
卫氏这就明白了,在儿子头上拍一把:“这个侯府的妹妹和别的侯府妹妹不一样,你见到就知道了。如果你见到还是不想和她玩,我就少说几句话,带着你离开,如果你想玩会儿,我看这头回拜访的也不能吧。”
朱昌别扭着下车,跟着母亲进去的姿势还是个不情愿。
这是一位郡王妃,容氏出身好婚嫁好,是个天生骄傲的人,可不是傲慢,让曾宝莲放下手里的事情,婆娘亲自出来迎接。
卫氏让朱昌拜见她们,容氏和曾宝莲互相看上一眼,钟江郡王府上提亲是早就委婉回绝的,今天这孩子头回上门,婆媳也难免多心。
容氏清清嗓子:“二姑娘和润姐御哥在园子里玩,送他也去吧,小孩子听我们寒暄,还不把他闷坏了。”
这一趟进京的行程,容氏知道的也只是以侯爷的身份肯定进京里转转,在容氏这里呢,和曾宝莲早就商议过,既然大家都往京里来,还都是拖家带口的,正好给女儿和孙女儿相看亲事。
容氏抱怨着道:“虽说最后都是侯爷当家,可是咱们也可以先暗暗的挑几家。说起来你公公不管在哪里都独断专行,当年你的亲事如果他事先透个口风,我也可以让人早早的照顾你几家,哪怕杨欢姗生再大的事出来,也不至于让你一个弱质女流的上路。”
曾宝莲听到掩口只是笑,她的婆婆是真的当家,整个西疆的银钱事务都归她管,她自己也是真的当家,上千万的银子流水般的从手里过去,可是呢,公公发话就是西疆和家里的圣旨。
她们婆媳能做的,也就是先相看几家,过过为孩子们挑亲事的瘾。
十一岁的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在本朝算得上避嫌那种的“大”小姑娘,可是婆媳都装不记得,容氏偏爱女儿和孙女儿,曾宝莲偏爱小姑子和女儿,让她们早早的也看看,处得来就在一处,处不来干脆就不用考虑。
朱昌的个头儿接近一个不高的成年人,可是卫氏也装不知道,笑道:“带他来,除去给侯夫人和少夫人看看,再就是和这里的妹妹兄弟们认识一下。”
容氏再没有别的儿子,带来的堂侄也都是伟岸青年,卫氏当然还不知道这里没有和朱昌玩的兄弟,而她也担心真的去和兄弟们玩了,特意地把妹妹说在前面。
朱昌临走的时候对母亲使眼色,如果妹妹不好,他马上就回家。
谢雨霖除去习武,就是和侄女侄子玩耍,刚到京里客人复杂,二姑娘也坐不住,让她管家只能是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这样哄着。
一早,她和谢润爬树掐杏花,她爬树,谢润在树下面接,站的高看得远,就看到角门里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过来。
他的姿势一看就不是正大光明那种,眼睛左右地看着,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从花枝下面草丛里面走。
难道是贼?
谢雨霖觉得不可能,守角门的也是家里的亲戚,谢家门里没有大意到白天进贼也看不到的人。
她跳下树来,打算过去看个究竟。
谢润从来胆子也不小,不过谢雨霖怕吓到侄女:“雨水,我刚看到厨房里冒烟,一定是有客人来了,现做好吃的,这里的花归你捡,我拿东西来吃。”
“姑姑,等你回来,我就捡完了。”谢润还很高兴。
谢雨霖对着那贼过来的方向去。
谢御在一片空地上练武,他的伴读加陪练回话:“开江侯府的鲁康小爷来了。”
谢御很开心,他和鲁康算一见如故,见到鲁康从树后面先冒个脑袋出来,人还没有出来,谢御让他逗乐:“你生病了吗,这是不能吹风。”
“嘘,你家那凶神恶煞不在吧?”鲁康上回算让谢雨霖吓着了。
谢御觉得鲁康可以算他的知己,至少比家里的兄弟们强,他们见到姑姑出现,立即就把御哥抛到脑后,拉着鲁康的手,热情地道:“不在不在,如果姑姑再敢来打扰我们,咱们就把她撵走,你说怎么样?”
鲁康犹豫一下:“你的姑姑我为什么要撵她?”
谢御拍着胸脯:“我是男孩子,你呢?”
鲁康也拍起胸脯:“我也是男孩子。”
两个男孩这就笑得很开心,鲁康那不多的犹豫也化为乌有,他大方地道:“你我全是男孩子,所以不能让女孩子欺负。”
“康哥,认识你我真的很开心。”谢御诚恳地道。
鲁康也是十一岁,平时在家里能帮祖父做些事情,也正因为他建立自己的主见,对于谢二姑娘那种凶神不以为然。
面对谢御的诚恳,鲁康想想御哥这么小就让二姑娘欺压,同情心泛滥出来。
“御哥,我会帮你出主意的,其实对付一个姑娘很简单,你可以拿小虫子吓她,”
“姑姑她不怕。”
“也是,祖父说她会功夫。这也很简单,你就直接告诉她,恶名远播的话,她就没有人求亲,即使她侥幸的出嫁,你御哥这以后的当家人,也不会管她,这一招最狠,我帮着堂兄吓住好几个姐姐。”
谢御这些年招数用尽,唯一的也只有这招还有期待,那就是姑姑你总会嫁人的吧,到时候指望御哥帮你吗?
谢雨霖赶到的时候,两个人各自占据小木桌子的一侧,有说有笑谈论的很开心。
“如果你姑姑再不听你的,你还可以在她回门的时候不接她,不给她这个体面。”
谢御脑袋如捣蒜:“哥哥你说的对。”
“你还可以在她的夫婿面前斥责她,让她在婆家丢脸面。”
“哥哥你说的对。”
嫌谢御的奶娘碍事,她会让两个人不要胡说,已经把奶娘打发走,稍年长的小厮川流不息的送果子送井水来湃,只有谢御最喜欢的两个小厮在,鲁康肆意的说着话,谢雨霖听了一个不亦乐乎。
鲁康沉默的喝了半碗茶,忽然放下茶碗欢呼:“御哥,我又想到一个......”
谢雨霖气的鼻子都歪了,开江侯和镇西侯平辈论交,鲁康马马虎虎的称得上是晚辈,不过这晚辈也有十一岁,算是个半大人。
竟然这么不懂事的谈论别人家的姑娘?
谢雨霖拉一拉左手袖子,再卷上右边的衣袖,大夏天的衣着单薄,一双雪白的手露出来,疾风般的冲过去,鲁康和谢御还没有防备,两个人的衣领从后面让揪住。
谢二姑娘怒火中烧:“御哥,康哥儿!”
鲁康吓得人跟着一矮:“我大了,叫我大名。”
“康哥儿,”谢雨霖冷笑。
鲁康拼命的以沉默抵抗。
“康哥.....儿!”谢雨霖加重语气。
鲁康倒还有底气,可是谢御临阵倒戈,可怜巴巴地道:“哥哥,这是姑姑啊。”
鲁康本能的道:“你的姑姑与我没有关系。”
脖子后面一紧,谢雨霖把他揪到自己眼睛前面瞪着。
谢家没有不俊的,谢雨霖的一双眼睛随父亲,漂亮的凤眼带着天然的威严,肌肤随母亲那大家闺秀天然的细腻。
鲁康心跳加快,呼吸也喘起来,看着面前这人的容貌实在漂亮,压得他一句话从心底急迫的出来。
“我在,你有什么吩咐?”
谢御松口气,暗暗对他翘起大拇指,用口型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哥哥你是好样的。”
“去你的好样的,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鲁康也用口型回。
谢雨霖担着个姑姑的名声,也就装看不见,这两个家伙不好了,她正在开心呢。
还是刚才那张桌子,左边按下来一个,右边按下来一个,谢雨霖也不走,让人又搬一张小桌子拿两个小板凳过来,请谢润过来在这里坐着:“给我看好这两个坏蛋,不许他们再说自己的坏话。”
鲁康站起来:“我回家去了。”
谢雨霖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宝剑,指中鲁康:“做贼来的,主人没放你,不许走,给我坐下来,念一百遍姑姑最好。”
“你的姿势挺好,是不是花拳绣腿呢?”鲁康干坐着他不成,从兵器上抽出两把短枪:“不如我的分水刺顺手,不过将就着使吧。”
轻轻摆一个式子:“二姑娘请,如果我打赢了你,以后你当个真正的姑娘。”
谢润纳闷:“什么是真正的姑娘?”她穿着淡黄色绣着蝴蝶蜻蜓的罗衣,又是一件水红色的裙子,说话的时候发髻上的首饰一动不动。
鲁康道:“就是你这样的姑娘,就是真正的姑娘,以后才能嫁的出去。”
谢润笑眯眯:“谢谢鲁家哥哥。”
鲁康从刚才就觉得吃亏,现在他板起脸:“润姐,等我回家问问祖父你再称呼,说不定我和你父亲是平辈,你应该叫我叔叔。”
谢御一听不干了:“哥哥,”
“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你可以当我侄子。”鲁康再摆弄下两把短枪,恭敬有礼道:“二姑娘请。”
谢雨霖和他一通厮杀,最后不分胜负,鲁康走不了,谢二姑娘也没法赢。
鲁康累了:“我吃点东西再走。”朱昌这个时候让送来。
谢润开心的跑上来当主人:“请坐,哥哥和鲁康哥哥在这里玩耍,你可以一起。”
鲁康对空翻个白眼。
带朱昌来的人介绍:“这是小姑娘,那位是我家的二姑娘。”
朱昌往后缩一缩:“二姑娘你好,我娘一个人出门会哭,真没有办法,我就陪她来了。”
谢雨霖先把带路的人打发走,等到这里只有她的几个淘气丫头,皮笑肉不笑地道:“润姐,这一个也归你管,以后只要来咱们家,就归你管。”
谢润摇着手里的杏花枝子宣布:“一,坐下老实,不许说姑姑不好,说润姐不好。”
朱昌一愣,下意识的问:“那二呢?”
“二,老实坐下,不许借机接近姑姑,润姐更不理你。”
朱昌寻找一个同盟,这两个男孩看着可以算吧:“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就是嫁不出去的意思。”鲁康飞快的回答。
朱昌明白了:“我老实的坐下。”
刚坐下来,谢润宣布第三条:“三,不许回家让人来提亲事,姑姑看不上你,润姐也看不上。”
鲁康摊开双手:“你看我说的对吧,嫁不出去的人才这样标榜自己。”
“那咱们玩什么吧,我也不愿意和姑娘说话。”朱昌一听正中心怀,谢御让拿来骰子,三个男孩掷骰子玩。
谢雨霖在一旁习武解闷,朱昌的眼神转过去:“你功夫不错啊,”
“坐下,眼神看你的手,不许看姑姑,也不许借机说话,更不许回家让人来求亲。”谢润先把他斥责一通。
朱昌掷一把骰子,眼神转一转,谢润紧盯着他,见到他眼珠子乱动就拿个杏花枝子指中他。
钟江郡王妃在这里吃过午饭离开,上车后,关切的问儿子:“你玩得好吧,没听到你说要离开。”
“玩得好。”
朱昌迟疑一下,他不知道让人管着玩股子算不算好?但显然这个妹妹一点也不喜欢他,甚至见到他说走,当着他的面直接松一大口气。
下车后,郡王妃说他今天懂事听话,让朱昌回房歇息,朱昌走出去没多远,越想那个奇怪的妹妹越觉得谢家的女儿脑子有问题,说不定是个从小的疯癫症吧,就想去问问母亲。
这样招待客人的姑娘,只怕真的嫁不出去,如果有药的话,赶紧为她求几副吧。
他走到正房的外面,却没有从前门进去,耳房过去更方便,他就走入耳房,正房里的话听得一个字不错。
他父亲的声音:“谢二姑娘生得好吗?”
“生得好,前几年为昌儿求亲,不是每年都打发人去给她贺生辰,每年都见到二姑娘,要我说啊,比去的人说的还要好。”
郡王妃喜滋滋:“今天昌儿和她一起用午饭,还有一个是开江侯的孙子,论起来开江侯的家世不比我们家,等我和侯夫人熟悉,再把昌儿的亲事提一提。”
朱昌悄悄走出来,找个亭子想心事。
原来是拒过自己的姑娘?
那她今天是有意的?
朱昌有些气不平,纠缠她的姑娘,他不喜欢,可这看他如蝼蚁的姑娘也不对吧。
改天问问她去。
他往房里走,这回是真的打算回去,迎面见到管家抱着一个箱子。
“这是准备送给谁家?”
管家笑道:“镇西侯府的二姑娘过几天就是生日,王妃让取最好的衣料。”
朱昌说声知道了,盘算回房,生日那天可以见到她,再问她不迟。
她生得虽然好,可是有些疯癫,本世子肯要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午后的皇宫光彩绚丽,红墙像一块具有生命力的红玉,绽放在这京城的中心点。
琉璃瓦带着夺目,在阳光的洗礼之下仿佛初出窑时的珍贵,它昭示着这里还是天地间最重要的机构,它让世人的眼里看不见这几年的纷争。
西偏门内的一间房里,像是集中所有的矛盾。
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太监下巴抬着,在这个姿势里眼睛对着天,脑袋上发髻倒几乎对着地,好在他坐在一把扶手椅子上,没有往后摔跤的危险。
他鼻子里轻哼出声:“赵公公,你眼里还有咱家吗?”
赵公公是个年青的太监,血气方刚全写在脸上,眼睛里夹杂着暴怒,极端的压抑才使得他的嗓音流露出平静:“田公公,这西偏门上的事务不是你一个人在管吧?”
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一个看着年老衰弱的太监,他半垂着脑袋打着盹。
赵公公对他憋气:“姚公公,这里商议着事情呢,您怎么又睡着了?”
“啊啊,什么什么?”
姚公公睁开眼睛,昏花的模样对他们分别看看:“你们商议好了?”他举起袖子:“好啊,我赞成。”
田公公气得坐端正了:“这哪儿呢,您就赞成了,我说姚公公您也算是这西偏门上一直的管事太监,您可得向着正理儿啊,”
他使个眼色。
姚公公这眼神儿是不是看得清都不一定,他呵呵就是一句:“田公公说的是。”
“哎哎,姚公公,姚爷爷,我可是您看着在这宫里提拔上来的,咱们爷俩儿的交情难道不敌个外面来的?”赵公公急忙插话。
田公公火了:“哪个是外面来的,我七岁那年就净身,八岁就到宫里,九岁侍候前朝老太妃,”
“后来老太妃没了,你老田就一直在冷宫里呆着,再后来东王殿下在这宫里头横,把你老田安插到西偏门,让你守着门,你又开始横。”赵公公一针见血。
田公公也不示弱:“你小赵还不如我,你一直是个小太监小太监,差点就死在宫里的小太监,谁曾想到原来你是小北王殿下的人,小北王殿下眼里没有皇叔,也在这宫里住下来,就把你派来看守这西偏门,昨天晚上你们送的什么消息进来,我有权过问。”
拍拍桌子:“从今天起,没有我的话,不许任何车、马、人出入西偏门。”
“一言为定!以后没有我的话,也不许你田公公再在西偏门夹带出入。
赵公公跟上。
“慢来慢来,”姚公公艰难的站起来,对田公公一个笑脸,再对赵公公一个笑脸:“我说二位大管事啊,我老了,有事听你们的,你们不要闹,说正经的话,我等下派个车出去,采购新鲜的菜给你们吃,晚上咱们喝酒不是吗?你们都不让出去了,我可拿什么做菜呢。”
田公公和赵公公面无表情地看姚公公,但是眼神缓和不少。
宫门上的出入是大事情,每个宫门都有四个管事太监,一个是以前旧管事,三王再各自安插一个。
三王都害怕悄无声息的进来一队兵马,把他们堵在宫里,三位新到的管事太监各为其主,谁也不服。
今天这里只有三个,因为都知道姚公公投奔南王殿下,皇后娘娘直接失去对这西偏门的管制,不过娘娘成天的卧病,她早就不管这宫里的任何事情。
姚公公老的不知哪天就过去了,南王也挑中他,南王殿下离京里远,放心的太监不多,南王只需要姚公公为他通风报信就行,倒不指望这老太监能做出大事情。
姚公公有一点好处,他每晚弄几个酒菜,请田公公和赵公公吃饭,白天的矛盾到晚上就化解开来,第二天还要接着一起做事呢,所以田公公和赵公公都给他面子。
姚公公说着话,窗户外面过来一辆破旧的宫车,赶车的太监也是熟悉的,这是好些年就侍候姚公公的小太监小苏。
田公公挥手:“放行。”
赵公公挥手:“放行。”
小苏嘴巴甜:“街上有好吃的,我多给三位公公买回来。”
宫车驶往街道,车内的张原松口气。
车里还有一个人,张皇后语声带笑:“我就说出得来吧,老姚是我几十年用着的人。”
“娘娘,其实您不用这么着急,”
“我着急,再不看一眼那真正的皇嗣,万一我愁死了,怎么见历代的先帝。”
皇后这么几句,气喘上来,反正也出宫了,张原不再和她说话。
宫车驶入一间杂货铺,小苏以前常在这里买东西,这间杂货铺占着半条街,京外的各种商品进京后,都在这个铺子中转。
片刻,又一辆普通的车出去,在谢家的角门停下。
容氏听到人回话,惊的嗓音都变了:“快去告诉侯爷。”曾宝莲扶着她:“婆婆别慌,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把咱们家怎么样。”
容氏定定神:“你去换衣裳,最好的。”
世子是有冠服的,曾宝莲也就有,容氏就又叫住曾宝莲:“差不多的就行了,也别最好。”
她不添这一句,曾宝莲也不会为个陌生的客人更换冠服,可是有这么一句,曾宝莲也就仅仅华丽一下,仅此而已。
婆媳两个往书房里赶,镇西侯这个时候已经在大礼参拜:“娘娘,您何苦冒险出京?”
“呵,我就是想见见,太子在哪里?”在皇后娘娘的称呼里,这是谢运。
镇西侯倒是想申辩或者谦让一下,可是皇后的气色实在差,让人话都不忍多说两句,他忙道:“就来。”
谢运进来参拜过,皇后让他近前,拉住他的手笑容满面:“好,太子丰容伟貌,这是国之福气。”
往外面看:“太孙在哪里?”
镇西侯和谢运一起踌躇,父子们对于登基都还没有找好理由,更不愿意现在就让谢御参与进来。
谢御成天的和姑姑过不去,这是他童年的好时光。
皇后能见到镇西侯,再见到谢运算是惊喜,能见到谢御就好,见不到也没办法。
而这个时候,容氏婆媳也到了。
皇后看向镇西侯,镇西侯欠身道:“除我父子,家中再无别人知情。”
皇后嘶哑着嗓子,听不出她是满意镇西侯的谨慎呢,还是不满意镇西侯可能还没有想好。
“宣。”
她道。
容氏在外面对媳妇悄悄说了,不然怕她进去后过于诧异,曾宝莲惊的首饰快要掉下来:“娘娘偷跑到咱们家做什么?难道父亲进京不正是为解决纠纷而来?”
她一着急,把实话说出来。
这不是能公开谈论的话题,哪怕是面对谢家的人,也是大家心里有数,表面上说进京参拜皇后,容氏却没有想到阻止儿媳。
她皱眉也是焦虑:“是啊,娘娘背着三位殿下出宫,她将要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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