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唳!……”
绵绵不断的兽吼凤鸣声,在晏瑜一家子离开后,仍回荡于九天之内。
那未曾散去的四象神芒,则逐渐散入无极天内,亦是融入了无极天。
这倒是让天帝有些看不明白了,但他并未出声,眼眶已再次泛红。
更有低低的啜泣声,已从忍无可忍的、凶恶可怖的山海群部中散了出来,“君上,君上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
“君上!”西王母第一个大声哭喊出来,所有隐忍着情绪者,自然都在这一刻哭的哭、喊的喊了。
前一刻,为了让晏瑜走得安心,谁都没“扭捏”,更没有流露出女儿态;可其实真的好舍不得啊!真的舍不得啊——
君上。
君上!
多少年了……
一直带着他们的君上!就这么走了。
“忽然有点讨厌君后!”西王母一边用爪子捂眼睛,一边恨恨的说。
晏青倒是没哭,让已经准备好哄他的张云梦有点儿不适应,不过她还是紧紧抱着夫君的手臂,靠在夫君身侧,静静凝望着虚空,“都没等到三朝回门。”
一句话……
让晏青差点真憋不住的哭了!
但他却还是及时忍住的、搂住了爱妻瘦削的肩,沙哑而坚定的说道,“无妨,多则三年,少则一年,总会回门。”
张云梦立即仰头看向身侧的夫君,见他也在眺望着虚空,目光却无比坚定,一如当年明知道娶她会得罪昆吾宗,他也如此这般坚定。
张云梦便红了眼眶,哽咽的点了点头,“嗯。”
“小妹。”晏子韶紧紧握着袖下的拳头,心头莫名又燃起了更多的火。
晏子烨倒是最平静的晏家人,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天穹,安安静静的负手而立,安安静静的在脑海里回想着——他第一次见到妹妹时,妹妹那双圆溜溜的眼、以及那白嫩嫩的粉脸儿……
许多年后,他才知道不是每个胎儿在诞生后,都能像妹妹那样马上就睁了眼,皮肤更不会像妹妹那样白得像雪,又似透着粉粉的莹光,好看极了。
妹妹。
小鱼儿。
终究是彻底嫁出了晏家,如普通人家的姑娘,嫁到了娘家难以“管到”的夫家,嫁到了他无法为之撑腰的夫家。
妹妹。
愿你和小宝平安顺遂。
愿你和小宝一生安逸。
愿你一家真能再归来。
或者……
我们出去,与你再见。
——
隐约间,还是听到老部下在哭的晏瑜,她就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一口气,“没一个省心的。”
“也该让它们独自去闯荡了。”亲了亲媳妇儿耳尖的容逸,他顺手帮媳妇儿将银白的发丝挽到耳后去。
“嗯。”晏瑜轻应了一声,注意力已从远去的九天,挪到周遭。目之所及,皆是光怪陆离的各种时空变换。
星辰、寰宇,都在离她远去,又似退衍在她眼前,从星云回缩至寂寥星空、至一片黑暗、至一片“白”?
这……
晏瑜发现自己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就连她眼前的夫君,怀间的崽,都不见了!?
晏瑜立即有些不安的叫了一声,“夫君?”
“在。”熟悉的清雅筝音,仍清晰的响在晏瑜耳边。
但晏瑜感觉不到人了,她还是有些不安,“抱紧我。”
“好。”一直将人儿抱得很紧的容逸,他就用了更多的气力,将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并不断轻抚着她的背,“不管看到什么、感知到什么,别慌,有为夫在。”
“怕。”晏瑜不想强撑,已将内心的感受一一道来,“夫君,我什么都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你在抱我了,眼前只有一片白,你跟我多多说话。”
“好。”将薄唇凑到媳妇儿耳畔的容逸,他让自己的呼吸声,都能流入了媳妇儿耳中,“小鱼儿想听什么?”
“为何我什么都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不是说,离开九天,我就能更清晰的感知到,那种力量么?”晏瑜的声音里,有对未知的期待,也有对未知的惶恐,更有对未知的渴望。
在九天,她是至高无上的神!是创世者元初女君;
现在,她是一个似平凡,又不平凡的小女子,她对一切充满好奇和探索欲,又有些许惶然不安。
但这缕不安,很快被驱散。
因为人家容大司命,已从眉心处勾出了一只小小的他,并将之没入媳妇儿的眉心处,于是乎……
晏瑜的识海里,再次出现了她的“精致小小夫君”。
“夫君!?”晏瑜惊喜的“看向”小小、精致的夫君,所有的精神力本能涌了上去。
然后她就发现,她的精神力还是很丰沛的!但在方才之前,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还有精神力。
而被媳妇儿气息密集缠住的容逸,当时就绷紧了精致的玉色小脸!原本闭着的眼,也立即睁开了!
将大部分主体神识通过神魂小人,进驻到媳妇儿识海里的容逸,他可真承受不住的阻止道,“小鱼儿别激动,放松~”否则他本体怕是无法从容带着怀里的娘俩,回到须弥界去。
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情绪的晏瑜,还是很喜欢小小夫君的专注凝着他,“这还是我的识海么?”
“是。”容逸肯定点头,“你所看到的白芒,多半也是你现在要参悟的道,小鱼儿可以试着去感悟它们,不要怕。”
“可是我感知不到它们。”晏瑜说话间,本体还下意识皱了皱眉,“我什么都感知不到,只能看到满眼的白。”
“视觉,同样是五觉之一。”容逸提醒。
晏瑜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看了这么久,终究是什么名堂都没看出来,所以她才会有些不安。
“你再看看?”容逸提议。
“……好。”虽很想问得更清楚一些,但终究是没问的晏瑜,她明白一个道理——有的时候并不是听到的“解释”越多,就越有利于领悟,尤其在修炼一道上。
毕竟每个生灵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对各自所处的环境,自然也会有不同的感悟;对万物、万力、万事的理解也各有不同。
所以,她还得靠自己去看,才能更清楚、更明白。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
她夫君其实也不是不能仔仔细细的做解释、抑或一步步教导她,但他却没这么做。
因为容逸知道,他若这么做,虽然能让媳妇儿少走弯路,且能更快速的“重修”回来,却也多多少少限制了媳妇儿的自我发展。
这是容逸不愿意看到的……
他的媳妇儿是那么的聪明!
她创造的九天,和煌爷爷创造的万域相比,可没差多少。
他相信,媳妇儿自己悟出的道,绝对会比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更适合她自己,也更为强大!
所以他进来媳妇儿的识海,只是陪着她,守护她,不是对她的道“指手画脚”。
他会做她的避风港,会为她张开羽翼,却也更会放她高飞,让她翱翔出属于她自己的光彩。
“小鱼儿~”
在心田里默唤着媳妇儿小名的容逸,他知道自己的媳妇儿本就是一条机灵、自由自在、无所畏惧的游鱼。
他将她从九天的“池水”中带出,是要带她游向更广阔的天地,不是要将她拘在鱼缸里,让她只能在有限范围内游给他独自观赏。
“哒?”
某条小小鱼崽~
就在他爹满心满眼都是鱼妈妈的此刻,从四象神芒中醒了过来,那些环绕在他周身的四象神光也在逐渐散去了。
倒也把容逸的心神从媳妇儿身上分出来一丢丢,“醒了?”
“哈~”
打了个小哈欠的晏小宝,他就嘬了嘬小嘴嘴,嫩脸儿跟着鼓了鼓,宛如在水里呼吸的小鱼崽儿。
容逸眼瞅着,倒是发现,崽儿肥了一丢丢,小脸蛋稍圆润了些许,大概是被四象神力滋养了一把的缘故。
而自己用小肥手揉了揉眼的晏小宝,他就在又打了一个小哈欠后,看向了四周,却是啥也没看到。
毕竟这会的某小,可是被爹娘严严实实的夹在怀里呢!看来看去,也只能看到爹娘的衣襟而已。
不过人家小的倒也没抗议,还笑了,“嘻~”
那傻乎乎的小模样,倒是让容逸跟着唇角微勾了勾,声音也放柔了些许,“再睡会?”
“不~”软软应了的晏小宝觉得自己不困了,还特别舒服,就愿意趴在亲爹的胸膛上,被娘亲轻轻压着,感觉就很开心~
“咔~”开心就笑的晏小宝,还抓了抓他爹的衣襟。
不知道崽儿在傻乐什么的容逸,自然由着崽儿傻乐,同时仍将更多的心神,留驻在媳妇儿的识海里。
某小就真能在亲爹亲娘的怀里,傻乐了好久好久,把小白喵都招出来了,“喵?”
九婴也从容逸的袖兜里钻了出来,并看向了四周,能看到无数的光芒,正在不断往后闪逝!让它有种在跟晏瑜回昆仑时代之感,又似有很大不同?
说起来……
“逸儿!”忽然叫出声来的九婴很好奇,“九天和须弥什么关系?咱现在回去,是在跨时空和界?”
“准确的说,是镜像。”容逸回答道。
九婴没听懂,“啥意思?”
“我推测,九天那边是须弥界抛射出来的镜像;应是按照须弥界衍生万域的现象,自演出来的一方镜像。”
这话……
足以让九婴思量了很久很久!
但它还是没搞明白,“那就是不存在的幻境?”
“也不是,也相似。”容逸只能这么说。
九婴十八只眼就在冒圈圈了……
容逸倒是善良的简单总结了一句,“只要形成九天的‘镜子’还在,九天就不会消失。”
“那岂不是很悬乎?那镜子呢!?”九婴琢磨着,照这个解释来分析,若是镜子碎了,九天不就完球了?那……
“那西西那凶婆娘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我还想着让主人去收了它,把它也带出来呢!就它那凶辣劲,肯定和主人很投缘!”九婴将心理的担心和盘算都倒出来了。
容逸便睨了它一眼,“九爷爷很喜欢西西?”
“……你这是什么话?”九婴仰起九个缩小版的脑袋,血眼滴溜溜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总觉得这话带坑!
容逸却没回它,只将怀里的崽掏了出来,让这只软乎乎蠢萌萌的崽醒醒神,看看四周,别一直傻兮兮的趴着笑。
“啊!”被亲爹拎上其肩的晏小宝,他倒也从善如流的、对四周的光影十分感兴趣,“好漂、酿!”
“biu~”跟出来透气似的小花花,它就开在某小的小光头上,“迎风招展”着。
但是晏小宝不大喜欢的将小花花抓了下来,“不许!”
轻轻蜷缩着花叶的紫花花,像是在答应某小,周身却散出了四色华光,招得某小眼神儿一亮,“爹!花亮!”
容逸也被麻辣小神花这变化吸引了些许注意力,他能感知到,这花已蕴上了四象神力,一时有些无语凝噎。
崽儿这神花倒是真奇葩,眼下已经杂糅了不少神力在其中,远不是单纯的太乙神花传承那么简单了。
而在容逸思量间,他还看到,小神花已经开出了又四朵花花,分别是白花花、青花花、黑花花和红花花。
嗯……
这可真不是太乙神花了。
“咔!”
晏小宝就高兴了!
他还跟他的花花唠嗑起来,“就再、变、别的、吗!”
左右轻轻摇晃的神花显然在表示,不能再变别的颜色了。
晏小宝也不失望,还特别高兴的抓起白花花,直接往嘴里塞了,毕竟他觉得吧!白花花肯定不会辣!像奶糕糕一样的颜色,一定是甜的!
结果……
“哇!”
再次被辣到的晏小宝哭了。
所有的花花当时就“消失”了,显然知道“惹祸”了,得赶紧藏起来,也是把九婴和小白喵看得一愣一愣的。
容逸:……
他就无语的将崽儿团回怀里。
人家小的还特别委屈了,“辣!又辣、宝,哇——”
“你自己贪吃,怪谁?”一手托抱着陷入“沉睡”媳妇儿的容逸,一手则拢抱着怀里哭唧唧的崽,手掌还在崽儿的小光头上摩挲着。
“白!”晏小宝就表示,花花白的!和奶糕糕一样,怎么能怪他贪吃?
“白的就一定能吃?怎不见你抓天上的云去吃。”
“哇——”
感觉很委屈的晏小宝表示不想听说教!就哭~
捏了捏崽儿软颈的容逸没好气道,“再哭就把你娘吵醒了,不许哭。”
“……”倒是不哭出声的晏小宝,他就捶了他爹一把,还张嘴要咬他爹,觉得他爹不哄他还说他,生气!
但察觉到崽儿意图的容逸提前说了,“咬就不给你糕糕。”
“哪里?”立即仰头看着亲爹的晏小宝,脸上、眼里明显都没有眼!
这小子……
“假哭?”
容逸是真没想到,他这崽还学会假哭了,看来那白花花也没多辣。
而被发现的晏小宝,他就直接忽略了“假哭”这个字眼,追问,“糕糕、哪里?”
睨着崽儿的容逸,半晌才道:“兜里,自己拿。”
“嘻~”笑嘻嘻的某小马上自己去翻他爹的袖兜了,熟门熟路得很!
容逸是没法说这崽什么了……
与此同时——
在距离容逸一行越来越“近”的须弥山里,两道各有风情的女子声音,已在急促问出,“找到逸儿了?”
“嗯。”
“哪里呢?”
“煌煌,快带我们婆媳俩去看!”
“殿下,你看到逸儿了吗?”
……
叽叽喳喳的询问声,不断在须弥山尖响起。
初初出现的那道飘渺梵音,反而不再出现了,显然打算等叽叽喳喳的婆媳俩把话都问完了,再一一回答。
然而——
有清泠的冷音,已逐字道出,“小小豹子带着他的媳妇儿和崽,自行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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