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变得不自在起来,“我……”支吾好几个我却说不出话来。
“吃饱我们就回将军府去吧,那府宅虽说是白瑾年给的,但好歹也是我拿命换的,我早些时候就派人收拾出来了,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封长情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心里暗暗骂自己思路太飞散。
“怎么了?”唐进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没想什么好事。”
封长情脸色大红,连忙起身朝外走去。
出了营门,冯绍辉已经牵着追风等在了那里。
唐进身姿矫健的上马,拉了封长情一把,稳稳让封长情落到自己身前坐好,“走了。”
马儿四踢踢踏,绝尘而去。
冯绍辉吃了满口的尘土,连连咳嗽了两声,“将军也真是不地道,自己今日成亲,带着大人恩恩爱爱,还非要两人都骑在追风的马上,这让这匹马情何以堪呢!”
一路骑行回到了将军府。
这座将军府,从唐进破辽开始,就被白瑾年辟出来做了中郎将府,在这之前,这座庄园原本是海陵王族的产业,后来唐进离开海陵前后接近三年,这里也一直保持着原本的状态没有变过。
不得不说白瑾年对唐进还是很大方的。
这是唐进拿命挣回来的产业,虽说他回来之后一直住在营中,但这边也一直在收拾。
到了门口,守卫的人恭敬的行了礼,唐进牵着封长情走了进去。
“这边规制的很好,也找了些能信赖的人,过几日就让母亲过来住,也松懈下心情,享享清福。”
“这里挺好。”封长情看着周围的风景,想着果然不愧是海陵王族的产业,宅中景致极好,亭台楼阁,假山嶙峋,活水的人工湖,还有座小花园。
唐进一边走一边介绍院落,于氏住在哪,他和封长情住在哪,说话的功夫到了归逸轩。
“这就是我选的院子,进来吧。”他拉着封长情的手进去,院子里早候着下人,依次行了礼。
进了院子,封长情才发现,这院子就和她住惯了的方宅阁楼是一样的,就连楼下楼上的摆设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楼上原本是三间房,当时封长情和唐进每人住着一间,还有一间空着,如今却是空出了一间书房,另外只有一间大屋,里外两间,中间隔了一道圆月木门,缀着弧形的珠帘,好看的紧。
“正好这座阁楼跟你那座有些像,我就让人收拾了一下,怎么样,喜不喜欢?”唐进问。
封长情从竹帘下穿过,进到里间。
内室全部用的是珊瑚红绸幔挂满,还有绣了百子千孙的床品,一看就是于氏的手笔。
“我让人去准备热水,你先洗洗。”唐进说着出去了。
封长情在室内转了一圈,打开几个柜子也瞧了瞧,里面准备了衣服和首饰,虽然不多,但都是她喜欢的实用的,圆月的木门除了那珠帘外,边上挂钩还绾着绸幔,里间铺着很柔软的羊毛地毯,外间是个会客小厅的样子。
封长情转着看了看,听外面脚步声响起。
“小姐。”
是抱琴。
封长情去开了门。
抱琴和侍画端起漆盘,后面跟着两个仆人抬着浴桶。
“小姐,沐浴吧。”
“好。”封长情点了头,不习惯被人伺候,便遣了抱琴和侍画出去,宽衣把自己泡在浴桶之中,舒服的叹了一声,手随意拿过漆盘上的一块绸布,却忽然怔了一下。
绸布下是本秀图的书,看起来十分精致。
封长情眼眸一动,还没去翻,却大概是猜到那本书是什么东西了。
她忽然脸色有些不自然,手指蜷了一下。
前世倒也曾见过些活色生香的,也不知这古人绣出的东西,比前世那些有什么差别。
好奇压过迟疑。
封长情慢慢伸过手,将那绣册拿了过来,只看了册子的封面一眼,就被口水给呛到了。
这……什么姿势?
她又是羞耻又是好奇的翻了起来,一页页看过去,只觉得这些严重违反人体工学不可能。
“在看什么?”
啪嗒。
封长情手中的绣册直接掉进了浴桶里。
她惊慌失措的转过身沉入水中,水下那只手乱七八糟的想去抓绣册,又僵硬的收回,扯过一旁自己的衣服按进水中挡着春光。
唐进莞尔,眼底有火光在闪烁。
“还没说呢,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没有……你……先出去,我还没洗完。”
“我洗好了。”
封长情这才发现,唐进的发丝湿着,也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长衫,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张力。
“不如——”他慢慢走近,微笑着,“我帮你洗?”
“不……用了!”封长情艰涩的讪笑了一下,桶中的衣服也揪的更紧了,“你先——”
唐进却忽然俯身,“你忘了,阿情。”
封长情愣住。
他慢慢道:“我们成亲了,你怕什么呢?”
封长情抿住唇瓣,双手紧紧的捏住衣服,出水芙蓉一样的脸,因为水汽的蒸腾和某些不知名的缘故慢慢变得绯红。
唐进伸手一捞,将她抱了起来,袍袖一动,屋内归于一片黑暗。
……
不知是过了多久,封长情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唐进起身正穿衣。
“什么时辰了?”
唐进坐回床榻上,把被子拉起盖好她裸露的肩,声音温柔的要溺死人,“还早,你再睡会。”
“唔……好的……”封长情爱困的点了点头,迷迷糊糊的说着,“我刚刚听到岳兄的声音了……我听错了吧。”
“嗯。”唐进一下下拍着封长情的背,终于等她呼吸绵长匀称,才站起身,快速的套上靴子船上外袍,轻手轻脚下了楼。
院中,岳长庚立在那。
“怎么回事?”唐进沉声问道。
岳长庚拱手:“属下疏忽,她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子时巡夜前,我还专门去看过一眼,她就在那小账里带着,方才下面的人来报,说是负责看守带几个人都死了,她人也不见了。”
唐进脸色沉了沉,半晌没有说话。
岳长庚道:“她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现在甚至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唐进思考了一下,立即道:“你带人去葫芦巷那边,看住我母亲住的院子,然后派人在西崎山和营地附近找一找,尽量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这里是海陵,是她不熟悉的地方,她根本不知道何处能躲藏。”
“是。”
岳长庚离开之后,唐进又找来抱琴和侍画,让他们好好照看封长情,立即赶去了海陵王府。
现在这个时辰才四更天,王府守卫却警醒的很,他人一到门口就有人迎了出来。
不过见是他却很诧异。
昨日他和封长情大婚,海陵皆知,洞房花烛夜,新郎半夜跑到王府来,是什么情况?
“我要见世子。”
守卫忙道:“将军先进府,我这就通传。”
白瑾年是个勤奋的人,自小读书早起晚睡,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后来更是勤政,四更天他早已起了,忙着处理海陵各处的琐事。
听闻唐进前来,着实也有些意外。
“怎么了?”
白瑾年放下笔,问。
唐进神色凝重,“我姑姑不见了。”
“……唐薇?”
“是。”唐进吸了口气,道:“回来海陵的路上,她被安定王手下的韦不凡给抓了,是阿情救得她,后来我就把她留在青山马场之中,让人看着,昨日我成亲,看守的人疏忽了,竟然她不见了……她对我母亲和阿情有些误解,我怕她伤害他们,但我手上的人怕是防控不足,所以想请世子派出羽卫找找看,能尽快的找到她。”
白瑾年点点头:“没问题,白方。”
“是!”
“你这就去查。”
白方领了命退下。
唐进也退了出去。
回去将军府后,岳长庚派了冯绍辉来禀报,葫芦巷一切如常,宋家夫妇那里也去过,都很平静,但为了防范万一,他已经在两处都留了人看守保护。
唐进又亲自过去了一趟,确定无误,看着天要亮了,才回到了将军府小楼。
今日是成亲的第一日,他不想封长情睁开眼睛却看不见他。
封长情昨晚累着了,难得懒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眼儿微抬,看到唐进就双腿交叠躺在她边上,手里拿着两根红绳在编着什么。
“醒了?”他笑着低头。
“嗯。”封长情应了一声,慵懒之中带着点点的妩媚,眉眼都明媚了不少,“你怎么醒的这样早?”
唐进手里不停,笑着道:“是你懒,小懒猪。”
封长情白了他一眼,咕哝:“明明是你能折腾……”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翻了个身,想趴着睡,浑身却因为这个动作又酸又疼,眉也忍不住拧了起来。
“不舒服?”唐进道:“我让他们把水抬进来,你先忍忍,等沐浴了之后,再吃东西。”
他下床出去,不一会儿抱琴就带人把浴桶抬了进来。
她看着那浴桶,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自己真是睡死了吧,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把浴桶抬走的……
“夫人,我帮您。”抱琴走上前来。
封长情裹着被子,“怎么忽然就改口了?”
“将军说了,以后要叫夫人。”她到了床边,伸手要扶封长情。
封长情不好意思的缩了一下,“那什么,我自己可以的,你……你和侍画都出去。”
“将军说了,如果您不让我们帮忙,那他只好自己……”
“好。”
封长情懊恼的应了一声。
抱琴心里低笑,面上却一派从容,扶着封长情过去。
封长情忍着不适,一直到进浴桶,才不自在的丢下被子,然后飞快的落进了桶里,还把自己抱了个严严实实。
抱琴忍不住道:“夫人您不必这么拘谨,以前在那画舫的时候,我们也是照顾过别的姑娘的。”像封长情这么害羞的还真是头一个。
封长情于是让自己尽量放松,可有人看你洗澡你怎么放松,于是紧绷着肩背泡了小半个时辰就说好了,赶紧裹了衣服让他们离开,自己拾掇。
抱琴也无奈,便带着侍画下去,给封长情准备食物。
泡了一会之后舒服了很多,她在镜子前自己把自己收拾好了,换好了衣服,因为于氏不在这里住,倒也不必去敬茶,自在了许多。
抱琴和侍画送上早膳,她随口问:“他呢?”
抱琴道:“刚才瞧着是岳参将来了,将军就出去了。”
“哦。”封长情应了一声,低头喝着粥,这时,唐进却又回来了。
他穿了一贯的湛蓝色衣袍,摆摆手,让抱琴和侍画出去,在桌边坐下,“头发还湿着。”
封长情笑道:“没事,等吃了东西多擦一擦,今日休沐,不急。”
“嗯。”
两人安静的用了早膳。
封长情漫不经心的问:“岳长庚找你什么事?昨晚他似乎就来过。”
虽然昨日封长情睡的迷糊,但后面又醒了一次,唐进若没事,大半夜也不能跑的不见人影。
唐进一顿,“骑兵营的琐事。”今日成亲第一天,关于唐薇的事情,唐进不想说出来让封长情操心。
封长情点点头,“骑兵营我们倾注心血那么多,大事小事都是要事呢。”
“嗯。”
用完了早膳,唐进一边帮封长情用干布擦拭头发,一边用梳子梳着。
封长情却总觉得唐进有心事。
收拾齐整之后,两人在宅子里转了转,唐进也并不那么认真。
到了下午,封长情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还是……你后悔成亲了?”
唐进的不对劲是从昨天后半夜开始的,难道是因为心里后悔了,所以才这样,骑兵营中的琐事不过是他找的借口?
封长情的心冷了大半截。
是啊,他肯定是后悔了,若不是后悔,怎么可能这样心神不宁,眼下一切稳定,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你在说什么?”唐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封长情严肃的道:“你后悔娶我了是不是?”
唐进给气笑了,“你眼光很犀利啊,从哪看出我是后悔了?”
封长情咬着下唇,“那你是怎么了?”
唐进沉默。
这时,冯绍辉扯着嗓子道:“常管事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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