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空间之寒门孤女 > 196、烈马

封长情慢条斯理:“我不与你打架,是不想欺负你,你却倒觉得你挺厉害是我怕了你么?”她端着水盆走过青年身边,上下看看他落汤鸡一样的形象,啧啧两声,其中不屑有耳朵的人都听出来了。

    然后,扬长而去。

    一圈儿的士兵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哄而散,只有那青年站在原地脸色涨红:“娘的,竟被个女人给教训了——”

    封长情端着水回到了唐进的账中,唐进正撑着身子在换药。

    “我来吧。”封长情走上前去把药罐子拿过来。

    唐进侧脸笑着看她:“出风头了?”

    “我倒是不想,非要逼我动手。”封长情不轻不重的抹着药,“那人是谁?”

    “叫连春生,是千户连大人的儿子,在营中最是爱挑衅找事约人打架。”

    连?

    封长情眉梢微微一挑,竟然还是个千户,也不知道这营中姓连的人多不多,这个连是不是连嬷嬷那家子的人。

    唐进摸了摸她的手臂,“都湿了,去换一身吧。药已经抹好了,我自己包扎,快去。”

    “嗯。”

    封长情点点头离开了。

    封长情回到了账中,换了一身交领劲装,还如同在常州营的时候一样戴了斜肩的护身软甲,就听到廖英在账外招呼:“游姑娘,你可好了吗?”

    封长情撩起帘子出来,“怎么了?”

    “大哥说是请你去看那匹马。”

    “嗯。”封长情点点头,低声道:“这营中姓连的士兵,可有父子二人一起参军的那种,父亲岁数在四十岁左右?”

    “为什么要找姓连的人?”

    “我有用。”

    廖英见她不多说,只好压下好奇,认真的想了下,“连姓是常州府附近州县的姓氏,人不少,参军来常州营的也多,但若是父子一起的,倒是只有两三个,你早上见过的那个连春生就是一个,他的父亲叫连大胜,原来是江护手底下的,十分勇猛,本来江护有意要提他做千户……江护现在受伤了,唐宗兵又不在常州,那升迁的文书就一直下来。”

    “哦,这样。”

    “廖英。”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封长情朝着唐进的帐篷瞧了一眼,正见唐进也从帐篷里面出来,穿戴整齐之后,他又是那个冷冰冰的少年将军,眼神英华内敛,身姿英武而伟岸,整个人神采奕奕。

    封长情唇角就不自觉弯了弯,走上前去,“能伤了你的烈马,必定是极厉害的,走,瞧瞧去。”

    唐进听出她话语中的揶揄,也不着恼,淡淡一笑,“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两人一起朝着营中的马棚走去。

    一路上,朝他们看过来的士兵只多不少,许多在窃窃私语。

    他们这样的注视和在海陵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

    在海陵,封长情是异类,是破辽的人,是有功之臣,是风云人物。

    但在这常州营,这些人只怕是把她当成了唐进的拖油瓶和附属品,不过,此时这些人的眼中多了几许复杂,大概是没想到她轻而易举就把那连春生给揍了吧。

    唐进眼底氤氲着笑意:“你今日出名了。”

    “是那连春生讨打。”封长情白了他一眼,“我听你这意思,倒像是我给你填麻烦了?”

    “怎会?”唐进求生欲满满,“我知道你一向能忍,今天出手必定是忍无可忍,揍得好。”

    封长情心里嘀咕一声这还差不多。

    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马棚,可还没到跟前,远远的就瞧着马棚附近围了不少人,还有士兵的吆喝叫喊声不断传来。

    “这马可是关在咱们营中好几个月了,谁都驯不了啊——”

    “千户大人果真厉害,这野马就这么被大人驯服了。”

    “昨日唐副将也曾驯过,却……呵呵,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千户大人威武。”

    一片赞叹声之后,一个粗犷的男音呵呵一笑,道:“驯马还是要讲些技巧的,都是雕虫小技。”

    一旁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哈哈笑道:“爹你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在咱们营那是马术第一的好手,不知道驯服了多少烈马,这匹马能被你驯服,那不是迟早的事情吗?”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得意和骄傲,仿佛驯服了野马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粗狂男音责备了一声,“没脸没皮。”却也没多说什么,显然也很受用来自亲生儿子的赞赏就是了。

    封长情和唐进停在不远处,远远瞧着,那个狂拍父亲马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和封长情动过手的连春生。

    “这就是连大胜?”

    廖英点点头:“不错。”

    一旁的唐进看了他俩一眼,“你认识他?”是问封长情的。

    封长情笑着摇头,“不认识,只是方才打了人,怕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就问了廖英一下那青年的身份。”

    说辞倒是一本正经,但唐进却觉得有些牵强。

    封长情可不是那么胆小怕事的人,揍了个人而已,而且,自己在这常州营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不至于让她小心谨慎的去查问那人的身份。

    莫非……这连家父子有什么不成?

    连?

    这段时间以来,他就记得一个姓连的人。

    唐进压下眼底一抹暗潮。

    封长情有追风为坐骑,对马也算有些认知,连大胜胯下那匹枣红马高大而矫健,马鬃直顺,毛皮油亮,瞧着便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她的眼睛也就禁不住亮了一亮。

    唐进道:“看上了?”

    封长情瞥了他一眼,才意识到他是问马,愣了一下,失笑道:“我已经有了追风了,哪那么贪心?就是瞧着马不错。”

    “嗯,的确好。”唐进点点头,淡淡说着:“不过……说驯服么……还为时过早。”

    “嗯?”

    封长情诧异的看他一眼。

    却在这时忽听马儿长嘶一声,忽然就人立而起,躁动不安起来,跳腾着想要把马背上的人甩了下去。

    连大胜早知这马烈性,反应极快的拽住马缰,勒紧了缰绳扯着马脖子,想让它驯服。

    可这动作似乎激怒了马儿。

    马儿狂奔起来,一头将马棚的柱子撞倒,棚子倒塌下来,也把连大胜从马背上砸了下来,脚也顺势就从马镫上划下。

    本来这时候他收了脚,完事之后继续再驯就是。

    但连大胜被这几个月来已经被这匹马搞得上了头,好胜心起,竟然没有把脚从马镫上抽走,反勾住马镫想要重新翻身上马。

    那马儿飞奔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连大胜没机会上马,反倒被马拖行了十几米,此时要在想把脚抽走就已经没了机会,那马也是乱跑乱撞,顷刻间撞伤了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兵。

    “爹!快隔断绳子——”连春生大喝一声,奔过去想救父亲,可那马太快了,他根本追不上。

    有几个士兵想去拦着马,也被那发狂的马儿冲散,倒得四仰八叉,也有几个人骑了马追了上去想救人,但却被发狂的马儿冲撞,根本进不得那马的跟前。

    如果这马一直这样发疯狂奔,那连大胜就要被活活拖死了。

    封长情脑子里极快的思忖着追上去跃上马制住这匹马救人的可能性,但她只是个骑术新手,对驯马之事尚且十分欠缺,若是制不住这匹马,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惹得马越发暴躁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封长情飞快的看向唐进,“你——”

    可身旁哪还有唐进的人?

    封长情愣了一下,快速的在马场上搜寻,只听哒哒哒稳健而有节奏的马蹄声响起,她看到唐进骑着一批黑色骏马快速追了上去,在靠近那枣红马的同时飞升一跃而起,稳稳坐到了枣红马上,手中长剑顺势一划,割断了拖着连大胜脚的绳子,用力的拽住了马缰。

    但连大胜因为惯性,猛地朝前冲了过去,三丈远处是一块巨石!

    “爹!”连春生几乎要疯了,这么大的一块石头要是撞上去,轻则重伤,重则毙命啊!

    其余围观的士兵也是面色陡变,可他们离得这么远,想救人也力所难及。

    就在这时,一条钩锁忽然飞窜而出,缠住了连大胜的脚腕,猛然拽住他往前冲撞的势头,惊险的让连大胜停在了石头前。

    连春生带着几个人快步跑了过去,“爹你没事吧?

    连大胜不断摇头,惊魂未定,顺着钩锁看向不远处的劲装女子。

    连春生也看了过去,横眉竖目,还带着几分错愕:“怎么是她?”

    连大胜解开脚腕上的钩锁,喘了口气:“她是谁?”

    连春生哼一声没说话,扶着连大胜站了起来。

    枣红马继续狂躁的奔跑着,势要把唐进丢下马,唐进却用力夹紧马腹,紧紧扯住马缰,枣红马上下跳动,故技重施的冲向马棚去撞马棚的柱子。

    原本方才撞断了马棚柱子之后,棚子就塌了下来,有好些战马受了惊,此时本就在马厩里胡乱冲撞,被这枣红马一撞,整个马厩里的马就乱窜了起来。

    连大胜赶忙吩咐:“快把这些战马牵好了,快——”

    如果这些马都乱了起来,唐进又驯不好那枣红马,就要被枣红马从马背上摔下来,到时岂不是要被这些躁动的战马踩死?

    战马是早就经过驯服的,很快被不少士兵牵走安抚下来,唐进胯下那匹枣红马却还在躁动不安的跳腾。

    唐进眼中厉光一闪,对着马脖子忽然使出一记重拳,马儿长嘶一声,越发的躁动起来。

    封长情面色一变,“怎么回事?你懂驯马么,他这是在做什么?”

    廖英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见过别人驯马,倒没见过这样的……”

    唐进稳稳坐在马上,接连几拳都打在了马脖子上,终于那枣红马脚步凌乱起来,前蹄一跪,跌倒在地。

    唐进灵活的从马上跃下一个翻滚,稳稳站住。

    砰。

    枣红马倒地不起,口中还喷着白沫。

    封长情快步上前,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唐进摇头。

    “这是……”封长情正要问,就听身后有人大声质问,“唐副将,你知不知道这马是总兵大人留下的?”

    “现在马成了这幅样子,总兵大人来了要怎么交代?”

    “就是,总兵大人十分喜欢这匹马,还说过会亲自驯了充当坐骑,你倒好,直接就把马给打死了!“

    “你驯不了就不要逞能——”

    封长情生气的瞪着这些人,唐进分明是为了救人才把马打倒在地的,这些人竟然如此颠倒黑白,而且,唐进背上还有伤的,带着伤救人,也不知道那伤口被这么一拉扯成了什么样子,汹涌澎湃的怒气翻腾,封长情用力的握住了拳头,真想——

    唐进却不着痕迹的握了握她的手,对那些挑衅的人道:“等他回来,我跟他交代,与你们无关。”

    众人对看几眼,也没有话说,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就各自散了去。

    连春生扶着连大胜走了过来,瞪着唐进和封长情,“别以为你装模作样的救了我爹,你就真的是常州营的副将了,告诉你,我们是不会服你的。”

    封长情听着给气笑了,“方才他救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撂这些狠话?你爱服不服谁要你服,你很厉害么?”

    这充满挑衅的话语刺激的连春生脸色涨红:“你——”

    连大胜探究的视线落到封长情的身上,“你姓游吧?”

    封长情看着他,“怎么,这个姓不可以?”

    连大胜冷冷一哼,别开脸,冲着唐进拱了拱手,就拉着连春生走了。

    封长情瞧着那两人的背影,脸色难看。

    唐进却像没什么所谓,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那枣红马,然后吩咐廖英,“你等会回府里去,把韩先生接来。”

    “是。”

    封长情也蹲下身子,缓了缓火气,“这马没死?”

    “我下手有轻重,没死呢,所以才请韩叶过来瞧瞧。”

    “……”封长情默了默,“他是个神医不错,可他不是兽医……”

    唐进道:“我知道,但他给马看病的手艺也不错的。”

    封长情:……

    她无语的站起身,就看到唐进后背有血迹渗出,顿时脸色一沉,“回去。”

    她本是想拉着他走的,但奈何那动作不好看。

    唐进笑着站起身,很上道的跟上她。

    等到了帐篷里,封长情不由分说去扯他衣服,动作快,下手重。

    “唉唉,你做什么?”唐进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你这急色动作像什么样子,真是……”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宽了衣服。

    封长情拿了药膏过来,虽然眼神凶横,手底下却十分轻柔,一点点把他的伤口重新上了药。

    唐进慢吞吞道:“这下你亲眼见过那马,总信了它野性难驯了吧?”

    封长情嗯了一声。

    唐进又道:“不过要驯这马也不是没办法。”

    封长情没应声。

    “你怎么没声儿了?”唐进回过头,就看到封长情眼睛里满满的心疼,他心头一紧,脸上却笑着:“小伤,不是什么大事,瞧你这表情。”说着还顺势捏了封长情的脸颊一下。

    封长情抬头看他,“你不是说营中一切进展顺利吗,这样顺利?”

    早该知道要收复这些将领根本不是易事,她竟然能信了他的鬼话。

    “我要是不来,你就不打算跟我说了吧?”封长情眼睛一闪不闪的看着他,“是觉得我会太没用,还是怕我会拖累你。”

    这让唐进怎么答?

    他习惯性的嬉皮笑脸,“怎么会?那不是你在忙别的事情?而且这营里的情况也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糟糕,好了,你这表情,都瞧着不漂亮了。”

    “别跟我打哈哈,当初我说要去找炼铁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进怔了一下,叹气:“你不可爱了。”

    封长情瞪他一眼,“你怕是不知道以前别人对我的评价,冷漠,无趣,刻板,诸多的词,没有一个是和可爱挂钩的。”

    唐进无奈失笑,“你到底是在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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