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进颊边梨涡显现,眸中也浮起暖光,“谁若敢打你的主意,我与他拼命。”
他在封长情掌心说话,呼吸喷洒其上,灼热的有些烫人。
封长情连忙把手收回,耳后一片隐匿的肌肤渐渐发红,这血腥又直接的维护,让封长情措手不及。
封长情别开脸,“时辰不早了,赶紧回营吧。”她却不知,这样的角度,正好让唐进察觉了她耳后那抹可疑的暗红。
唐进忽然爽朗的笑了起来。
她害羞了。
封长情只觉那笑声刺耳的厉害,也不理唐进,直接骑了追风打马离去。
抱月站在原地四蹄踢踏,昂着头扯马缰,还用眼睛不断的瞄大笑的唐进,似乎在催促他快点。
唐进笑舒坦了,这才骑马追了上去。
……
三日之后,沙陀王一行人在云城十里外扎营。
议和的地点,就设在城外巡城营中,唐进如今的官职,是海陵军中最高,一切布置的事宜,都由他负责,白瑾年还派了常喜带着一个中年官员从旁辅助。
中午的时候,白瑾年乘着车辇到了巡城营门口。
营中所有有职位的将领全部到门前相迎。
白瑾年穿着月白色绣盘金仙鹤的圆领锦袍,整个人贵气天成,他从车上下来,周围的将领全部弓下身拱手,“世子!”
“免礼。”
白瑾年看向唐进,“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沙陀王半个时辰之后到,议和的地点选在营地最大的账内。”
白瑾年点点头,视线不经意扫过站在唐进身后的封长情,眼眸微微一眯。
封长情穿着一身水蓝色立领劲装,铁青色斜肩软甲,如墨一样的青丝全部竖起,编了辫子在头顶盘了一个圆髻,并用一只墨玉顶冠配簪子固定,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十足,与他以前见过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装扮才更适合封长情。
彭天兆捣了封长情一肘子,看好戏的道:“唉唉,你看,世子在看我,在看我呢,肯定是觉得我威武不屈,我离升官不远了哈哈哈哈。”
即便压低声音,依旧听得出彭天兆的得意。
封长情狐疑的抬头一瞧,和白瑾年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一眼,然后,白瑾年淡漠的转眸,朝着不远处的主账走去。
封长情:……
是在看彭天兆么?为什么她觉得好像在看自己?
临了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么一窝人站在这,白瑾年也就是随意一瞥,根本也没专门去看谁,是彭天兆自作多情罢了。
唐进眼眸一眯。
白瑾年看封长情做什么?难不成动了什么歪心思……
封长情那日说的话闪过唐进脑海,唐进脸色沉了沉:白瑾年,最好是我想多了,否则——
“唐将军,愣着干嘛,去接沙陀王啊。”常喜在一侧提醒。
唐进点点头,“你跟我一起。”
话是对着封长情说的。
封长情便也上了马,随着唐进挑选的那队人朝西南沙陀王驻扎地奔去。
沙陀王是沙陀部首领,辽部少狼主的岳父,五十岁出头,人长的高大威猛,耳际左右各垂了两条大辫,满脸的络腮胡子,一脸横肉之间横乘着两只小眼睛,却是精光四射,不怒自威。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四十岁男人,男人的身后跟着两个身长八尺的壮汉。
这三天里封长情恶补了辽部的风俗装扮以及形势,这个国字脸的男人应该就是哥舒承,哥舒鲁和哥舒战的堂兄,他后面跟着的两个是他的儿子。
辽部最能征善战的哥舒家,是辽部少狼主一党,而大辽第一勇士巴克苏,是别的党派。
沙陀王的视线,从进来的一行人身上都扫了一圈,看到封长情的时候也并诧异。
“这位小将军是……”沙陀王汉话说的不错,笑眯眯的看着唐进。
一旁的中年文官客气的介绍道:“这位是海陵中郎将唐进大人,一个月前提拔的新人,能力卓绝,武功高强,世子十分信任。”
哥舒战就是唐进亲手斩杀,哥舒鲁的死也和唐进脱不了干系,随着哥舒家几个人脸色骤然变冷,账内的气氛也变得异常冰冷。
文官淡定自若的笑道:“听说哥舒将军十岁就能赤手空拳搏杀猛虎,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不过咱们这位唐将军,亦是少见的少年英才。”
这是既夸了哥舒承,唐进也没落下,既长他人志气,却不灭自己威风。
哥舒承冷冷哼了一声。
沙陀王哈哈大笑,“说的不错,好了,走吧,可别让世子久等了。”
一行人出账上了马,徐徐朝着巡城营走去。
那文官也上了马,一边走着一边和沙陀王交谈着什么,话里话外应对自如,偶尔还能听他说起几句辽部的语言,沙陀王哈哈大笑,心情舒畅无比。
封长情靠在唐进身边儿,低声问道:“这个文官什么来路?”要知道一般的文官在这种场合是不会出现的,而这个文官不但外交能力不俗,连外语都说的很溜啊。
唐进道:“张文颐,海陵参政。”
封长情哦了一声,明白了,这个小老头是海陵七城除了白瑾年之外的最高政务长官,如果海陵是个小国,这个张文颐就是丞相了。
忽然,封长情感觉道一股冷厉的视线射向了自己这个方向,准确的说,是射向了唐进。
封长情回眸扫了一眼,正是哥舒承的儿子,却不知道是叫什么的。
那辽人见封长情回头看他,狠狠瞪了封长情一眼,杀气十足。
封长情挑挑眉,还冲着他客气的笑了一下,视若无睹的回头继续向前,那昙花一现的恬静笑容,却让那辽人愣了一愣,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那是个女娃子。
瞪人被发现的辽人——哥舒誉皱着粗眉对一边的兄长哥舒胜道:“怎么这队伍里还有女人?!”
哥舒胜粗声粗气道:“我怎么知道?”
哥舒誉:……
他们只知道巴克苏是被海陵的一个无名小将斩杀的,也知道那是个女人。
他们和巴克苏速来有仇,只嗤笑巴克苏废物,连个娘们都打不过,而且在他们的意识里,强壮就等于武力值。
巴克苏又高大又强壮,能杀了巴克苏的女人,那必定是个铁塔一样高大的女人,是以不管是沙陀王还是哥舒家的几人,对封长情这个风一吹就能倒的“小”女人根本没当一回事,只以为是哪家的贵族小姐装模作样穿了披挂而已。
一行人终于到了巡城营。
白瑾年得了探马禀报,已经等在营地门口相迎。
沙陀王和哥舒家几人下了马,相互见礼之后,被请入了中军帐中。
议和的条例是早就拟好的,沙陀王专门前来,是为表示对这一次议和的慎重,让这一场外交更有仪式感。
听着里面不断传出的争论声,封长情漫不经心的道:“辽人要求白瑾年赔付五十万石粮食,这可不像是有议和的诚心啊。”
“白瑾年是什么人,辽人跟他要五十万石,还不如去抢来的更快。”唐进冷冰冰道。
封长情:……
果然,里面辽人的争论声越来越小,五十万石,还真是做梦。
这完全是一边倒的议和势头,让封长情有些无聊,她丢下一句:“我四处转转。”给唐进,便离开了。
离开了中军帐,封长情朝着新兵训练营过去。
她虽不用日训,但俗话说得好,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每日她都会花一些时间熟练招式和枪法,也会练习弓弩,今日辽部和海陵议和,新兵暂停一日训练,校场正好空了出来。
她到了靶场,果然空无一人,便取了自己的寒铁弩过来,调试好了箭匣,瞄着最远的箭靶,射了一匣断箭,基本都是正中红心,正要去箭靶处取下短箭,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喧闹的声音,是彭天兆的惨叫?!
封长情皱了皱眉,大步过去,只见不远处一群新兵围成了一个人圈,是哥舒家其中一个和彭天兆。
此时彭天兆已经被打倒在地,哥舒胜的一只脚还踩在彭天兆的侧脸上,“你倒是嚣张啊,嗯?不是挺厉害嘛?再骂一句听听?!”
“我呸!死蛮子,老子就是骂你了怎么滴?蠢狗,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我了,等我老大来了,打得你满地找牙!”
话没说完,彭天兆就被哥舒誉一脚踢飞,重重的摔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围观的士兵中有的看不下去,冲了上去,都被哥舒胜甩了出来,跌的四仰八叉,十分难看。
哥舒胜哈哈大笑,“一窝子的酒袋子,废物!”他本想说酒囊饭袋,但他汉话不好,脱口而出之后,见彭天兆站了起来,便大步走上前去,眯起眼道:“废物,你敢骂我,我让你这辈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哥舒胜骤然发力,将彭天兆提了起来,右手涅拳,便朝着彭天兆的嘴挥去。
他人长的高大,单手提起彭天兆,就让彭天兆的脚离了地。
就在众人惊骇却没办法的时候,嗖的一声,一条钩锁挥过,牢牢的困住哥舒胜的右臂。
哥舒胜要使力,却发现手臂根本动不了,如被坠了千斤顶一样。
他眯着眼回头,只见一个身穿水蓝色立领劲装,披着铁青色斜肩软甲的少女正捏着钩锁的另外一头,却正是那个去接他们时候曾见过的女子。
哥舒胜眼眸中闪过嗜血,兴致十足,直接将彭天兆丢到了地上,右臂猛力一拉。
封长情却在这时忽然将钩锁收回,整个人如箭飞射,一拳朝着他的眼睛打去。
别看这个哥舒胜人高壮,但十分灵敏,后退一步并弯腰,躲过了封长情的攻击,下盘竟还在同时朝着封长情扫了一脚。
封长情微惊,手撑着草地一个空翻躲过。
此时众人已经把彭天兆扶了起来,并且让出了很大一块空地。
彭天兆呸一声吐了一口血,“封姑娘,对付这种蛮子,别客气!”
封长情和哥舒胜都没有武器,赤手空拳搏的是力道,封长情天生大力,在这方面本就优势十足,哥舒胜就算敏锐些,如何也比不上封长情反应更快,几个回合之后,哥舒胜吃了封长情好几脚,脸上也挨了一拳。
周围的士兵大声叫好。
哥舒胜脸色铁青,被一个不及他肩头高的女人打成这幅德行,他觉得耻辱,唰一声,竟然抽出了腰间的弯刀,疯了一样的朝封长情砍去。
封长情没有武器在手,近不得他的身,只能不断躲闪。
彭天兆知她是用枪的,连忙让人从兵器架上拿了一柄枪丢过去,“封姑娘,接好了!”
哥舒胜略一分神,反手要将枪格开。
封长情瞅准了机会,在此时飞起一脚,踢到了他的下颌上,并在他握刀的手臂上借力,哥舒胜只觉得手臂忽然无力,弯刀差点脱手,而封长情已经抓住枪杆,回身突刺,铮铮铮几下,削断了哥舒胜垂在身前的粗辫子。
哥舒胜跌倒在地,而封长情的枪铮的一声停在了哥舒胜的喉咙前。
封长情冷冷道:“如果我刚才削的不是你的头发,你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好!”
周围的士兵大声叫好,彭天兆走上前去,得意的看着哥舒胜道:“她就是我的老大,我早告诉过你,等我老大来了,绝对打的你满地找牙。”
哥舒胜惊怒交加,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会败在一个女人手上,而且是个风一吹就能倒了的“小”女人!
“封姑娘真厉害啊!”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潇洒的枪法。”
“那是,封姑娘可是咱们海陵的传奇人物——”
不远处,沙陀王和白瑾年听到了动静,出了帐来,将方才一番闹腾尽收眼底。
沙陀王眯着豆绿小眼,“这姑娘……”
白瑾年淡淡道:“唐将军的副将,名唤封长情,阵前斩杀巴克苏的,就是她了。”
“什么?!”
沙陀王瞪着不远处被人簇拥的少女,他身旁的哥舒承和几个辽人将领全变了脸色,满脸震惊。
哥舒誉更是喃喃道:“怎么可能啊……”
沙陀王到底是见多识广,最先反应过来,笑眯眯道:“这个女娃子不简单呢。”
白瑾年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唐进跟在一旁亦未多言,他看着不远处被人簇拥的封长情,想起前世,菲音总说刀剑无眼,沙场无情,她恨自己是个病西施,不能为他分担,这一世,她是否还会那么想?
封长情慢慢收回长枪。
哥舒胜站起身来,“你叫什么?”
彭天兆呸一声大骂,“干什么,问这么清楚还想报仇不成?告诉你,你就是再练十年一百年,你也不是封姑娘的对手!”
哥舒胜不理他,只看着封长情,“我只是想知道,打败我的人的姓名。”
封长情睨了他一眼,“我叫封长情。”
说罢,她将长枪放回了兵器架上离开了。
彭天兆追了上去,“你刚才真是好厉害。”
封长情看他一眼,“怎么回事?”
“你说那个大块头?”彭天兆皱着眉,“我们本来好好的在擦拭兵器,他忽然就跑过来,问我们杀了巴克苏的女人在哪,他要挑战她,我们不理他,他便动了手。”
“哦?”封长情挑眉,“真的吗?”
“这个……”彭天兆讪笑,“他说要挑战杀了巴克苏的人,那不就是封姑娘你吗,我就说是我老大了,结果他忽然出手……我不是对手……”
封长情无语,这不是讨打吗,还有——
“我什么时候成你老大的?你是先锋,我是副将,我们是平级。”
“你是我老大。”彭天兆认真无比,“你割断了我裤腰带的事情,全营的人都知道啊,你不是我老大谁是我老大?”
封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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