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长情极细微的摇了下头,眼神微敛,似乎在说,不要。
唐进眉微皱。
封长情乘着这个功夫直接扯着他的身子就走,“你有点发烧,着凉了吧,我带你去找军医官。”
彭天兆摸了摸后脑勺,表情茫然:“这盔甲,怎么了吗?”
余下的人:“……”
他们怎么知道?!
廖英客气的冲他们点点头,转身退走了。
兰成凝眉看了封长情离去的方位半晌,冷声道:“脱下来,马上。”
“不是说不要了吗……”蔡勇咕哝,但兰成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兰成在这一行人中很有威望,蔡勇不敢拖拉,三两下解下递给兰成。
虎子瞪着那身被他们砸出小坑,已经有些破损的盔甲,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阿忠心思细些,“怕是……封姑娘送的……”
“啊!”一群人面面相觑。
……
封长情拉着唐进到了僻静处,唐进一把将自己手臂抽回,“做什么?”
封长情道:“我不拉走你,你就要打起来了,今天是庆功宴,什么都没开始呢,便先打起来,也太出风头了些。”
“你觉得我是为了出风头?”唐进反问。
“不是,我的意思是没必要。”封长情怕他冲动,便解释道:“我没开铁铺之前心里有很多想法,便都画了一些,其中就有铠甲,开了之后随手拿去,也没想着送谁,后来送给兰成其实只是顺手,想着那东西做好了放着也是放着,他现在上阵杀敌了用得到,只是顺手而已。”
“顺手?”怎么不是顺手送给他?唐进眼神复杂,心里又别扭起来。
不是他小心眼,实在是前世的封长情对兰成痴迷到病态,他不得不防,好吧好吧,他眼前这个虽叫封长情,却是前世的菲音,不是原本那个封长情,但好死不死,菲音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是避他如蛇蝎的,理由是他吊儿郎当太过轻佻,她喜欢成熟稳重像兰成那种。
见鬼的成熟稳重!
“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在这里的人看来那就是一种表达心意的举动。”封长情咬着唇,不甚自在的说罢,又赶紧强调,“但我绝对没那个意思,我也不想让别人误会我有那个意思。所以你不要多事。”
封长情又道:“那不过是个试验品,不具备任何意义,你要追着不放,倒搞得像是……像是……”封长情组织措辞,尴尬的道:“像是我对他有意,送他东西他却送给别人,我恼羞成怒的样子。”
好吧,她刚才的确有些不舒服,她送给别人的东西人家转手就送了另外的人,那人还是个不喜欢她的人,她要能高兴的起来就怪了。
唐进黑着脸,“你还知道?”
封长情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她原先也没想很多,现在来想,应该不会太晚才是,看兰成他们那样子,似乎也不知道东西是她送到。
不过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谁叫她一开始考虑不周呢?
封长情自暴自弃的想着。
唐进转身就走,“过来吧,开始了。”
“哦。”封长情应了一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唐进方才那是……想为她出头吗?
还从没人为她出过头。
封长情复杂的看了唐进的后背一眼。
庆功宴正式开始。
白瑾年今日穿着世子常服,月白色衣衫之上以暗金丝线纹绣了五彩祥云,头戴白玉七星顶冠,整个人敛去平日儒雅温润,浑身皆是贵气天成,朗声给在场所有人免礼,让大家各自落座。
“全靠各位的英勇无畏才解了辽人之围,今日特别为各位勇士摆这庆功宴,大家尽情开怀畅饮。”
一个将领笑问道:“真的能开怀畅饮吗?”
海陵军中有禁酒令,除了寒冬数九每个士兵会发一小壶烈酒暖身之外,不得随意饮酒,违者重责五十军棍。
这些将官们严守军纪惯了,忽然被解了禁,却是不敢信了。
“当然。”白瑾年道。
那个将领继续打趣道:“那我们可真的开怀了,世子你备的酒够吗?”
白瑾年淡笑:“管够。”
将领们哈哈大笑,宴会的气氛也热络了起来,一时间你来我往,大碗拼酒,好不爽快。
封长情见大家都喝的开心便也尝了一口,却不想那酒极烈,一口下去从喉咙烧到了胃里,强忍着才没咳出声。
唐进端了一杯清茶递来。
封长情一把接过,灌了整杯,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才消失。
“谢谢。”封长情清了清喉咙,再不敢去碰酒。
唐进把茶盅放到封长情面前的桌上,又把酒壶拿走,顺带喝掉了封长情喝了一口的那杯酒。
封长情不小心看到了,默了默,这个……他会不会太自来熟了点?
酒兴渐浓,有人站起身来相互敬酒。
一个将领到了唐进面前,“少年郎,来干一杯!”
唐进倒了满杯,直接一饮而尽。
那将领哈哈大笑,“爽快!”
接着又有人过来敬酒。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上头,有的人便喝出花样来了,出些刁钻的点子故意刁难他,有的要划拳,有的要掰手腕,有的要比目力,有的要过几招。
他都好脾气的应对着,不管是敬酒还是罚酒,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很快,一旁空了的酒壶和酒坛堆了一地。
封长情看的直了眼,这简直是千杯不醉!
“你……少喝点。”封长情劝了一声,再怎么千杯不醉,身体要紧啊,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说完,还把自己面前的糕饼和小菜往唐进面前送了送,“多吃点东西。”
唐进道:“无妨。”
他在破辽人的时候两立奇功,这几日在校场之上又是大出风头,他这么锋芒毕露,军中的大小将领,难免有不服的,借着敬酒找刺或者试探再正常不过。
他前世在军营打滚多年,十分清楚,为将者,想让部下心服口服,只能证明你不论是武功,兵法,还是酒量,比他们都强。
高台之上,白瑾年神色平静,“他喝了多少了?”
“大概……可能……”常喜瞪着眼,咽了口口水,“七八坛高粱,十几壶秋露白……”
白瑾年慢条斯理道:“酒量极好。”
他身后的冷谦惜字如金,“海陵军中将领都很服他。”
“至少目前看来是。”白瑾年意味深长道:“就算有那不服的,要对他心服口服,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个唐进,和他调查得来的消息完全不一样。
京中送来的大礼么?
廖英也端着杯子走了过来,他和唐进年龄相仿,是个性子阳光的大男孩,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唐大哥,我俩也走一个。”
“来。”唐进倒了满满一碗,一饮而尽。
廖英仰头将那一碗酒喝了,抹着嘴道:“大哥真是豪迈,喝了这么多一点醉意都没有。”
封长情也忍不住点头,唐进的脸色就跟平常一样,半点异常都不见,反观别的将领,好多已经喝的东倒西歪,有些尚算清醒的,也已经酒气上头,满脸通红。
唐进道:“我海量。”
封长情嘴角一抽,好想翻个白眼。
她别开眼,却不经意看到兰成他们那一伙人的坐席上。
他们和唐进这边完全相反,唐进这边来敬酒的人从来没断过,兰成那边却几乎无人问津,十分冷清,看样子,他们也没去找什么人主动寒暄敬酒,一行人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封长情心中一动,他们自在惯了,怕是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
兰成这边,的确正如封长情所想。
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不自在。
还有一些被冷落的不愉快。
一来他们的身份是乱党,和官兵本来就是天敌,二来这次破辽,封长情和唐进实在风头太过,所以也没人去理会唐进他们。
裴志虎,也就是虎子,低声叱骂道:“草他娘的,把我们叫来是让别人来看笑话的不成?”
蔡勇也冷哼,“你看看唐进和封长情,分明就是故意给咱们下马威,咱们还在这干嘛?”
“好了,闭嘴。”阿忠皱眉看了蔡勇一眼,“这可不是我们的营地里,说话注意些。”
蔡勇不服气,却也知道他说的不错。
彭天兆在军中待过,这场面以前是参加过的,安抚兰成道:“海陵军中大小将领很多,他们不认识我们,难免不好主动来打招呼,你别太在意,依我看,咱们今天能到这儿来,应该是世子的意思。”
“怎么说?”兰成问。
彭天兆压低声音,“咱们破辽的时候表现不错,世子肯定知道了,你看到擂台没?摆擂台,一来是以武会友,二来是选拔人才,只要等会你在擂台上好好表现,你和你这群兄弟的前途便是有望了。”
兰成看向那擂台,心中有些犹豫。
彭天兆又道:“试试吧,辽人不仅仅是唐进那五千轻骑破的,这位海陵世子可是个极厉害的人,跟着这样的人不亏。”
兰成沉默了一下,“好。”
……
“你就是那个杀了巴克苏的女人?”
正想着,一个粗噶的男音响起,一络腮胡子的大汉扑到了封长情桌边,手里拿着酒壶,满脸通红,显然已经喝多了。
“听说你很厉害啊,来,我敬你一杯——”大汉说着就给封长情倒了一杯,推到了她怀里。
唐进眼中冷光一闪,正要动作,封长情忽然出手,用筷子夹住了那大汉端酒的手腕,“我不饮酒,抱歉。”
大汉眯起眼看着眼前英气十足的少女,发现自己的手腕根本动不了,只是两根筷子而已,这样大的力道吗……
大汉酒气上头,骨子里好勇斗狠的劲儿都出来了,另外一手直接朝封长情手腕抓去。
封长情手中的筷子诡异的一转,大汉甚至没看到她怎么动作,就觉得两只手臂发麻失力,手上原本的酒碗掉了下去。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稳稳接住那碗酒,唐进道:“她不喝酒,我替她喝!”
那大汉心中大惊,酒醒了大半,牵强的笑了一下,拖着两条发麻的膀子离开了。
廖英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封长情的能耐,心中不禁暗暗赞叹,果然是杀了大辽第一勇士的人。
“他叫吴承庆,性子直爽。”廖英主动开口解释,笑着道:“姑娘斩杀巴克苏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他却是不信,觉得那些人夸夸其谈,这会儿估摸着是酒气上头了,不是故意要对姑娘不敬的。”
封长情好脾气的道:“没事。”
唐进垂下眼眸。
他总是下意识的想把她护在羽翼下,却忘记了,她现在是封长情,能单枪匹马斩杀大辽第一勇士的人,不再是前世里病弱的走两步都会咳嗽连连的菲音了。
他很高兴。
“大哥,你在笑什么?”廖英眼尖,低声喃喃:“喝多了不成?”
“你看错了。”唐进面不改色。
廖英哦了一声,或许是他喝多了,他也喝了不少。
封长情则瞥了他一眼,暗道这人想到什么好玩好笑的事情了么?
酒过三巡。
一队士兵抬上了十件彩头,有武器,盔甲,马鞍,良驹,还有一把大弓,两个弩。
中间这擂台,可不是白摆的,既是武将聚会,自然少不得以武会友。
封长情想着,既是白瑾年准备的彩头,那必定都是好东西了,这些武器之中,有一杆枪,她目力极好,看的很清楚,那杆枪枪柄光滑,枪尖锋利,森森之间透着冷光。
常言道“枪长一寸,兵强两分”,在冷兵器时代,枪为兵器之王,历史上的无数名将都是以长枪为武器。
封长情习的是枪法,自然对枪会比较关注。
她侧身过去问唐进,“那把枪好不好?”
“乌金枪,枪柄长五尺,重五十六斤。”唐进淡淡抬眸扫了一眼,“这柄枪应该是前海陵名将岳晟的武器,东西不错,只是不适合你。”
廖英瞪大眼睛,竖起大拇指,“大哥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封长情古怪道:“我又不需要兵器。”
“嗯。”唐进淡淡应了一声,也不多说。
隔了会儿,封长情又忍不住问,“要你说,我适合什么样的兵器?”
女子本在力量上逊色与男子,但她天生神力,徒手就可捏碎人的胫骨,用足气力丢石头,可致骨折,在力量上,比无数男子占尽优势,身体反应敏捷,武功……说不上天下无敌,应该也算是不错的,这样好的资本,也许真该配个武器,万一以后有用呢?
唐进慢吞吞道:“你不需要。”
封长情一噎,瞪了唐进一眼别开了脸。
一切就绪,武较开始。
比试并没什么不成文的规则,谁艺高人胆大,谁便上台做擂主,挑选自己看中的彩头,由别人来挑战,挑战之后谁赢,谁可将东西拿走。
若无人挑战,则擂主拿走彩头。
若一直有人不断挑战,则擂主需要打败所有的挑战者,直到无人挑战为止。
这对擂主的耐力要求极高,一般没什么能耐的人都不会第一个上台。
比擂,是武将聚会之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虽是酒过三巡,但心里打定主意要比擂的人却是跃跃欲试。
一个扛着板斧的彪形大汉站在了擂台中央,挑的彩头是一柄长刀,“谁来?”
那大汉身高体健,婉如铁塔一样的站在擂台上,从封长情这个角度看去,擂台四个角上的士兵都比他矮了一个头不止。
廖英介绍道:“这个是胡猛,龙威军的百夫长,很厉害。”
“嗯。”封长情刚点头,就看到一个瘦高拿着双枪的人走了上去,“我来试试。”
“好啊。”胡猛呵呵一笑,拿双枪的人猛冲上去,还没靠近胡猛,就被胡猛一板斧击飞武器,人也被余力震到,滚下了擂台。
封长情一惊,“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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