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鸽吃饱喝足,找瓷碗盛装食物。
各种口味的鸡鸭,菜品丰富。
按理说,给新娘送食物不合规矩。
辛老翁心知肚明,却没有横加阻拦。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新郎官愿意冒不讳行事,说明对十四娘还是不错的。
可惜这一点,老翁想多了。
陈鸽这样做,是想让十四娘吃饱了赶紧睡,少搞事。
第二天早起,好进行幻术授课。
端着装满荤食的瓷碗和一个空碗,陈鸽推开西厢房的木门。
红红的烛火在案头摇曳,将身心照得有些发烫。
他看向拉上的床帷里有人影,便把两个碗放在桌上,说道:
“给你搁桌上了,快出来吃吧。”
“谢过陈郎。”
这句话的音源,是从身后传出的。
辛十四娘从屏风后走出,落座之后,拿起筷子开吃。
陈鸽表情古怪,倪了她一眼,旋即望向床上的身影。
他走到桌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姐妹?”
十四娘咬下一块鸡肉,斯文咀嚼。
她抬起头,眸子里的神色似笑非笑:
“你老相好来了,不去见见吗?”
“啥玩意儿……”
陈鸽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忙压低音量道:
“你在说什么,我哪儿来的相好?”
见夫君这般回应,十四娘用丝帕擦嘴,笑着放下筷子: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鸽偏头望向浅白色床帏遮住的身影,不禁后退了两步。
这狐狸精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见夫君久未上前,辛十四娘抿嘴微笑。
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其他什么意味。
“啪啪啪。”
随着她抚掌三声,床上那身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陈郎,你是喜欢我这种妩媚的,还是她这种清纯的?”
看到涿县破庙遇到的白衣女鬼,陈鸽脖子往后一缩。
她怎么到这儿了?
莫非是一路跟过来的?
想到此处,他面露警惕,从怀里摸出崂山诛邪符。
对方一旦妄动,定要叫她魂飞魄散!
“恩公,不要啊……”
面对熟悉的摸符动作,薛小小登时被吓破胆子。
她隐隐啜泣,带着哭腔解释道:
“恩公,我是来报恩的。”
“这位女鬼,请自重一点。”
陈鸽退到十四娘身后,让出足够的距离:
“我早就说过,不需要报恩。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
薛小小看向辛十四娘,见后者点点头,才仓皇离开厢房。
待对方离开,陈鸽关上门栓,看向这出戏的始作俑者:
“你怎么闲吗,是不是吃太饱了?”
见郎君问责,辛十四娘一副媚态,委屈巴巴:
“奴家还不是怕你孤单寂寞,替你挑选小妾。
这白天一个,晚上一个,可以好好伺候你。”
陈鸽面无表情,觉得这样做好生无理取闹:
“我真是服了你哟,哎。”
“陈郎,莫不是觉得我们年老色衰,不合心意?”
“没有,你们很漂亮……”
辛十四娘抓住苗头,抢过话来:“那你为什么拒绝?”
“这……这喜欢跟想要,是两码事!”
女人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
单纯可爱的白莲花,非你不爱的冰山美人……
各种人设,只存在于二三次元的小说和动漫中。
现实里的女孩,单纯被人欺,高冷被人嫌。
作,才是常态。
陈鸽本想忍一时风平浪静,等事情自动翻篇。
如今看来,还是早点摊牌为好:
“你知道这是场买卖,为什么还要反复撩拨我?”
辛十四娘扫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她端起瓷碗,低头默默吃鸡。
陈鸽见状,觉得自己语气可能重了些。
他咬着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作为思维逻辑缜密的理科生,凡事讲究一个结果。
跟辛十四成婚,是为了学习幻术。
学成之后就去完成历练任务,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他承认辛十四娘姿色出众,这方面没什么可挑剔的。
有没有好感难说,反正不讨厌相处。
既然双方注定没有结果,又何必投入真感情呢?
“我们相处不多,甚至算不上熟悉。
说实话,不太能弄明白你的各种想法。
可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做,甚至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初说好是场爱情买卖,希望你真的当成买卖。
我不想把仅存于世的时间浇灌到不会开的花朵上,希望你能理解。”
“哆。”
辛十四娘放下碗,把鸡骨头啐到里面。
她偏头看了过来,表情不咸不淡:
“别自以为是了,我只是想用魅力让你臣服,仅此而已。”
狐妖擅长媚术,要是吸引不了男人,会被引以为耻。
搞了半天,原来是介意这个。
陈鸽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回应,确实没什么人情味。
以后碰到撩拨适合配合一下,给她个台阶便是。
见十四娘埋头吃鸡,仍没有消气。
他从怀里摸出一袋绣花香囊,笑着摆在桌上:
“夫妻没有隔夜仇,矛盾解决就好啦。今天路过集市时看到这个,就给你买了。”
辛十四娘一边吃鸡,一边偏头倪了眼香囊。
这种直男审美的粉色,她好生嫌弃:
“谁……谁稀罕你这玩意儿,难看死了,快拿开!”
陈鸽笑了笑,迈步走到铜盆前洗手,说道:
“事先申明,我不需要那女鬼报恩。是去是留,你拿主意,别让她打扰我修行就成。”
在夜宿破庙那晚,薛小小除了释放迷香之外,基本一无是处。
面对竹鼠精,一爪就败退了。
这种战(嘤)五(嘤)渣(怪),属于挨一拳哭很久那种。
他又不效仿亡灵骑士宁采臣,留在身边作甚?
待到亥时四刻,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左右。
陈鸽动手洗漱,没让丫鬟伺候。
事毕,他来到床边掀帘检查。
之前薛小小躺在上面,可穿着鞋呢。
见没有尘土,他才放心出门,找仆人要了床被褥和席子。
买卖就是买卖,洞房之夜也得分开睡。
待返回厢房时,陈鸽瞧见桌上的香囊不见了。
他笑了笑,也不点破。
在床榻边铺上席子,准备歇息。
此时的辛十四娘,刚刚洗漱完毕。
即便没有胭脂和凤冠华服的承托,素面依旧姿色非凡。
她看向躺在席间的夫君,眼神有些松动:
“成婚当天就分床,要是传出去,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陈鸽坐起来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睡里面去,不许碰我。”
“嗯,好的。”
陈鸽收起席子,抱起被褥,乖乖睡到床的内侧。
“呼~”
辛十四娘吹灭蜡烛,掀开帘子,躺到床的外侧。
即便入夜,狐狸同样能视物。
她看向枕边的男人,右手伸了出去。
明晃晃的月光透过窗扉,落到大红地毯上。
像是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想要试探,却又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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