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国公,你这是干什么,鄂州莫说远离前线,就算是蒙古人真的要攻打鄂州,至少他们也还要攻破荆襄和荆山才有机会,而荆襄一线我们已经经营十余年,荆州襄阳两座城池牢不可破,死死扼住汉水和长江,蒙古人不习水战,如何进攻鄂州,难道他们飞过去吗。而且两淮路尚有三十余万大军布防,即便是蒙古大军突破荆山,后面还有信阳军,何况是在两淮制置使的眼皮子底下,他能容忍蒙古人就这样打脸么?”丁大全厉声呵斥吴潜。
“陛下,老臣知道眼下的确局势还不明朗,但鄂州真的要加强军备,既然陛下和诸位同僚都不相信老臣,那老臣就立下军令状!”吴潜趴在地上磕头说。
“军令状?”整个朝堂瞬间一阵哗然,就连赵昀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崇国公无需如此,朕非是不信你,而是眼下蒙古大军还并无任何迹象围攻鄂州,贸然调集兵力屯驻鄂州,必然会减弱荆襄一线的防备,此事朕一定会好好思量,等前线情形明朗之后朕自然会妥善安排!”
“陛下,老臣非是老迈昏聩,而是提心吊胆,因此甘愿立下军令状,若是明年蒙古不进攻鄂州,老臣便自请削职为民,若陛下能答应老臣的请求调任老臣知鄂州整顿兵备,老臣也无需朝廷支援兵马钱粮,只需要将汉阳和汉口驻军让老臣指挥便是,倒时若蒙古大军来犯,老臣不惜性命一战,若鄂州失守,吴潜愿提头来见陛下和诸公!”
“哗~~”
朝堂之上一阵剧烈喧哗和骚动,不仅丁大全嘴巴张大的可以塞进去一个大鸭蛋,就连赵昀都目瞪口呆看着吴潜,其他人更是露出无法置信的呆滞神情。
“履斋兄,你这又是何苦!”程元凤上前劝说。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答应,若陛下不允,老臣这便告老还乡!”吴潜以头杵地高呼。
“唉……”许久之后赵颀摆袖坐下来,叹口气微微点头说:“朕知崇国公忠心体国,也罢,朕准了,稍后丁丞相让中书省官员拟旨,崇国公吴潜知鄂州,签枢密院事,领沿江制置使,统治鄂州诸县驻军……”
说完之后感觉似乎有些对不起吴潜,亲自走下来将吴潜从地上扶起来动情的说:“爱卿不要怪朕,眼下蒙古大军来势凶猛,朕的确无法抽调更多的兵力支援鄂州,爱卿此去,鄂州一切兵备和军民都归你统辖节制,朕再拨五万贯军饷支持,若你还有任何请求,眼下就可以说出来,朕能做到的一定不推卸!”
“多谢陛下,老臣此去只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老臣并无其他特殊要求,但请推荐两个人,希望陛下答应!”吴潜老眼泛红的拱手道谢。
“哪两个人,爱卿但言无妨!”赵昀和颜悦色的点头。
“一个是宝佑四年的头甲状元文天祥,还有一位是濠州知州李庭芝!”
“唔,李庭芝朕知道,一直跟随临海郡公在两淮路屯军,眼下正被蒙古人进攻的荆山城就是李庭芝主持修建的,的确是一位精通兵法的良将,不过崇国公想让朕将李庭芝如何调派比较合适?”
“若是荆襄前线吃紧,而蒙古人又攻打鄂州,则无法调兵互相支援,老臣请陛下调李庭芝知黄州,这样可以和鄂州成犄角之势互相协防!”
“好,此事朕准了!”赵昀并未太过考虑便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转头看着程元凤,“程相可知朕两年前的头甲状元今在何处?”
“回陛下,文天祥考中状元之后不久便因为家父去世回乡丁忧,眼下算来时日也差不多了,若是崇国公觉得有用,老臣这就召他回京师安排职务!”程元凤赶紧回答。
“好,此事从快,朕授文天祥保义郎,勿用进京,直接去鄂州崇国公麾下听调,若立下战功另行升赏!”
“臣遵旨!”程元凤拱手退下。
皇帝回到自己的龙椅坐下,殿下群臣也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列班站好。
吴潜却并未归班,而是谢过皇帝之后说:“陛下,老臣此去鄂州必然尽心尽力,但老臣方才对蒙古的进攻推测还有几句要提醒陛下和诸公,希望能够对以后的战局判断和军事部署有用!”
“崇国公尽管直言,若是推测有理,朕自当妥善安排!”赵昀点头。
“陛下,虽然蒙古这次入侵来势凶猛,但西北荒漠和我南方气候迥异,完全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尤其是巴蜀,山高水深潮湿炎热,蒙古大军进攻四川,必然会有水土不服之症,而蒙古人这次想要快速攻占四川攻击荆襄,则重庆府就是他们的必经之地,因此这次四川战局的关键便在重庆一线,而要攻破重庆府,扼守嘉陵江的合川便是最关键的位置,因此老臣以为,此次若是要抵抗蒙古的进攻,四川防务当以合川为主,陛下要尽快谕令四川将士加强合川的防守,只要我们能够在合川一线阻挡蒙古大军一年或者半年,则蒙军水土不服之症必然显露无疑,甚至还可能爆发瘟疫,十万大军和十余万匹战马聚集在一起,情形会相当严重,我们抵抗的越久,蒙军便伤亡越大,蒙古大汗蒙哥一直居住在草原之上,对西我西南气候更加不适应,若是主帅也染上瘟疫,蒙军很可能会很快退兵……”
“嘁!”吴潜还未说完,朝堂上便有人发出不屑的讥讽之声,一些官员又开始前后左右嘀嘀咕咕的讨论起来。
“丁丞相以为吴某是信口开河?”吴潜转头看着身边的丁大全。
“崇国公有没有信口开河本相不清楚,四川战局眼下混乱无比,消息闭塞的确只能靠推测,但军国大事岂能指望所谓的瘟疫来抵抗敌军?”丁大全瞥了吴潜一眼阴阳怪气的说。
“吴某也只是据实情推测而已,古来兵法皆都强调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全占才能无往不利,蒙古人行军从不顾及,只是凭借强大的骑兵烧杀抢掠,对于攻城也并不在行,因此吴某以为利用四川境内的地利优势抵挡住蒙古大军一年半载完全没有问题,而水土不服之症自古有之,又并非吴某凭空捏造,只是爆发的时机而已,蒙古人眼下准备充足士气高涨,但我以为只要扛过今年,明年蒙军的士气便会大幅下挫,若是再有瘟疫爆发,绝对会陷入慌乱之中,这皆都是符合常理的推断……”
“陛下,老臣以为崇国公说的很有道理,自古打仗,并非兵强马壮就能获胜,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蒙古人二十年前屠蜀中千余万百姓,曾经繁华富庶不下苏杭的成都,更是十室九空荒野积骨,二十年过去,仍有百姓传怨鬼哭嚎之声,此次蒙古大军又至,蜀中百姓必然会奋起反抗,再加上地理气候对蒙古人皆都不利,只要通传蜀地官员和守将据险而守不要盲目出击,定然会收到奇效!”程元凤站出来支持吴潜。
“的确,崇国公所说并非毫无依据,只要应对及时得当,蒙古人并非就能很快攻占四川!”
“陛下,臣也以为崇国公推测有几分可能,还请陛下通传四川守将加固城防,不求破敌,但求坚守,以为援军争取时间!”另有大臣站出来。
“臣等附议!”有人带头之后,呼呼啦啦又站出来十多个大臣一起顶帖。
眼下军情混乱,上到皇帝下到群臣基本上都是惊恐混乱状态,除开紧急调兵遣将支援前线之外,对战局的分析和应对都没有太好的建议,而吴潜两次上书和今天一番推测,也让许多人在忙乱之中找到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因此吴潜的推论到底有多准确不得而知,但至少坚守城池充分利用巴蜀的地理形势阻挡蒙军的进攻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诸位爱卿言之有理,崇国公也的确是肺腑之言,朕一定会好好安排,前线战事紧急,朕希望诸位爱卿群策群力拿出对策,崇国公远来劳顿,暂请下去歇息,等中书拟旨即刻前去鄂州,枢府三省也不可怠慢,赶紧商讨退敌之策!”
“臣等遵旨!”满朝文武一起躬身行礼。
“多谢陛下,老臣告退!”吴潜拱手之后满脸忧色的退出朝堂。
吴潜说的虽然都是赵颀的推测,但他本不在朝堂权力的争斗旋涡之中,自然看的更加清楚一些,但此事自己着急没用,皇帝的决策才最为关键,但看今日丁大全和大多数官员的态度,明显都有些敷衍甚至是不屑,
朝堂如此,民间更是如此。
吴潜走出朝堂,满大街的百姓依旧熙熙攘攘丝毫不知亡国之虞近在眼前,酒楼勾栏,青楼瓦舍之中,依旧管弦歌舞不绝于耳,嬉笑淫乐之声充斥于市。
“唉~”吴潜坐着马车去驿馆,揪着胡须看着窗外歌舞升平的热闹情形,感觉到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
若是蒙古大军真的攻破四川突破荆山防线,鄂州那点儿兵力是否真的能够阻挡十余万凶残的蒙古大军还是个未知数。
至于赵颀推测蒙哥汗会死在四川的结论,吴潜自己都感觉到不靠谱。
天意……真的会有天意么?
若是真的有天意,怎么不降下天雷将蒙古人都劈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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