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霎时紧张，两人相顾无言。
江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饮一口的他不在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其实很简单，就一句话：我不能让我们制作部的同事流血又流泪。”赵守时放下茶杯，拿起一旁一直反盖着的一张A4纸，递给江澈。
江澈直接接过，扫过一眼的他看向赵守时，“关于制作部绩效奖励试行标准暂定？”
赵守时一点头，道：“对。”
江澈脸色郑重的将文档看过一遍。轻松一抖，发出噼啪响声，问道：“120W？你这张纸挺贵啊。”
赵守时笑着给江澈斟茶：“众所周知，这世界上最大的就是这轻薄的a4纸。管你是高官厚禄，一纸削之。甚至连那价值万亿企图以商乱政的蚂蚁也挡不得分毫。”
江澈的瞳孔瞬间收缩，看向赵守时的眼神里满是防备与忌惮，他听不懂后半句的【价值万亿的蚂蚁】，但他听得懂【一纸削之】。
江澈自问自己能够坐上紫禁城影业总经理的位置，那也是披荆斩棘，刀山火海杀过来的。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的他，对赵守时的这句话真的是心有戚戚然。
紫禁城的总经理大吗？还挺大，毕竟直接管着二三百多号人，手里可动用的资金也有千万乃至数千万之举。
但也很小，比一张纸都要小，因为这张纸代表的是【监管】。
而这也正是江澈目前面临的困境：他现在还没有纸张自由。甚至，他的上级，上级的上级、、都远远达不到纸张自由的地步。
这是国策对于他们这一群体的束缚。当然可以跳出去，但这样势必要舍去许多。
思绪万千的江澈轻轻一抖手里的纸张，摇头说道：“不行。”
赵守时眉头一挑，觉得江澈不应该反对才对。这个【绩效试行方案】可是今天的条件里面最简单的一条，如果连这个都无法达成共识，那直接一拍两散得了。
赵守时正要开口，就听见江澈的后半句传入耳中：“你们制作部最近半年确实付出良多，这一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作为对你们的嘉奖，我可以同意绩效奖励这个方案。
但这个标准不能按照总收入的10%计算，因为总收入里面有很高的成本。就按照盈利部分的10%。而且，这个绩效不能只有你们制作部有，必须全单位都有。不患寡患不均的道理你应该懂，如此对你? 对我? 对所有人都好。
这样吧，我们暂定以半年发放一次? 称之为半年奖。今天上半年的份额我会让财务部按照盈利部分的10%补发给你们? 这是只有你们制作部才有的待遇。
但从下半年开始，总盈利的10%要分配给全单位同事。这样可以吧？”
赵守时想了想? 伸出五根手指：“加一条，设立先进部门奖? 奖金是盈利部分的5%。而且得保证今年下半年是我们制作部的。以后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江澈心中冷笑连连? 他就不可能答应赵守时这么过分的要求。
首先，先进部门奖肯定是以部门表现为考核标准。紫金城麾下部门不少，可除了制作部与业务部，其他部门基本没有竞争的实力。
紫禁城入册的员工有近三百人? 其中制作部就有一百多? 刚才说的惠及全单位的10%，就有近一半落在制作部。
要是再加上赵守时张口要的这5%，那跟之前的方案根本没有区别。
想到这，江澈伸出三根手指头：“3%，不能再多了。”
赵守时犹豫片刻? 有些为难的叹了一口气：“行吧，算我退让一步。”
江澈双眼紧闭? 生怕自己忍不住的想要弄死赵守时。明明是自己在这里一退再退，可谁想竟然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这事这般解决? 也算是圆满。不想再生是非的江澈说道：“既然这事这般敲定。你是不是可以让你们在制作部的同事们回来工作？”
“估计他们都到家了，这还怎么叫？”赵守时指着窗外? 装傻充愣道：“而且? 这应该是我们制作部应该得到的嘉奖吧？不管是绩效还是休假? 都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江澈直接怒啸道：“简直胡闹。你有没有考虑过制作部这一百多号人全都休假，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江澈很生气，生气赵守时的自作主张以及肆意妄为。他也很后悔，后悔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眼前出名难缠的这位不可能这般轻易被打发才对。
赵守时全然不顾，语气平静的说道：“什么严重后果都不会造成。首先，我们制作部的工作就是参与节目制作，只要我们退出【请给一顿饭】、【舌尖第二季】、【心花怒放】以及【非诚勿扰】。
那制作部的成员直接就无所事事，别说休假了，甚至全员解雇，部门解散都可以。”
还是要退出？江澈有些头晕，就像得了临时性的高血压一般：“退出？赵守时，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告诉你，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
“如果这不是玩笑？是不是就很好笑了？”
江澈嘴角抽搐，满脑子都是怒火的他狂啸道：“不是玩笑？这才是最大的玩笑！赵守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退出这四个节目的后果？那就等于我们直接弃权，那就等于我们在自己身上贴上【废物】标签。
甚至，半年以后的紫禁城影业会被别家吞并，到那时候连紫禁城影业的名字都不一定能够保存。我劝你耗子尾汁。”
赵守时长吁一口气，轻声道：“江总，你还没看明白吗？”
江澈一愣，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漏过某些非常重要的线索，但挠破脑壳就是想不起来。头皮发麻的他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我下面的话冒犯到你，还请见谅。”赵守时笑笑，继续说道：“为什么我说要退出这几个项目，就让你如此大惊失色，乃至进退失据？明明你是总经理，而我只是你的下属而已。
因为你知道这四档节目都是我一手促成；你也知道如果我想，是真正可以做到这一点的。而你很有可能阻止不了我。
说的更直白一些，我虽然只是总监，但做的一直都是你作为总经理应该做的工作。这也是你忌惮乃至防备我的原因。
就像策划部的董总监为什么忌惮我？因为我做了他的工作，甚至比他做的还好。财务部的王拙什么忌惮我，因为我主管的制作部几乎掌控了紫禁城的资金命脉。甚至还有许多人肯定也会忌惮我。
相反，我更欣赏周芸周总监。她是你的表妹，是铁杆嫡系，按理说在咱们关系最紧张的那一段时间，她是最应该疏远我的。但她没有，就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一样，该如何就如何。
她主管的业务部与宣发部就与我们制作部配合的非常默契。周总监这才是真正的为紫禁城的发展考虑，这才是【不因人费事】的表现。而不是像某些人那样不管是非对错的攀咬我。”
···
江澈如梦初醒，他一直以为自己忌惮赵守时的原因是他展现出来的才能，以及他的帝都卫视背景。完全没有意识到赵守时一直在以总监之职，行使着总经理的职责。
易位相处，如果赵守时是名正言顺的总经理，那董恩、王拙之流会忌惮乃至直接诘问他吗？
不会，他们只会紧紧拥簇在赵守时的身旁，因为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该有的能力。
像陈嗪，加入紫禁城多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副主管，是赵守时拍板推他筹备的《舌尖》上马，这才有了紫禁城的一根脊梁。同样，陈嗪也直接从副主管跃升至副主任，还有50W的奖金。
像张根哒，原本就是个办公室老油条。现在还不是把制作部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成为赵守时的左膀右臂，甚至还有《请给一顿饭》这样宝贵机会加持。
如果制作部分拆，他必然是第二主任的人选。
还有新入职的李威。江澈才不信是他自己搞定的《非诚勿扰》，这里面必然有赵守时的点拨。
看看《非诚勿扰》的制片方就知道，帝都卫视那是赵守时的老巢，技艺传媒那是赵守时挚友章勋家的产业，清雨传媒不用说了，就等于赵守时的。
更别说，赵守时这货还是编剧。
而这也正是这三人宁愿得罪自己，也要力撑赵守时的原因，因为他们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在他们看来，紫禁城可以没有江澈，不能没有赵守时。
换言之，还是自己太菜。无法让人心甘情愿的追随。
江澈确实因为赵守时的这番话感受到被冒犯，但他也知晓赵守时并不是故意折辱自己。
就像赵守时之前莫名其妙的说A4纸最大，就是在告诉自己：只要没有文件介入，那总经理就是总经理，总监只是总监。
赵守时想要表达的还有一点：他希望双方能够处于一种默契与平衡，不要闹的太过分，导致那张比天还要大的A4纸介入，从而导致出现无法控制的黑天鹅。
这一点很好理解，江澈知道赵守时的优势，也知道他的劣势，因为太过明显：赵守时年轻（25岁），资历浅（入职帝都卫视一年，入职紫禁城大半年），级别低（副科）。
目前的他能够坐上总监职位，已经算是低配，是他当前阶段能够达到的最极限。
至于赵守时提‘周芸’，除了对她的欣赏之外，也是告诉江澈要做的是像周芸这样【合作】，而不是莫名其妙的防备、忌惮。
赵守时明显是希望【合作】的。但他想要的合作是公平的，这也是他态度强硬的原因。
他要让江澈明白，他赵守时虽然只是总监，但两者之间是完全平等的关系。相互认知且接受双方的平等地位，这才是【合作】的基础。
这是江澈从赵守时的态度与话语里面理解出来的字面意思。也知道他很有可能要提一些要求。只要自己答应，就代表接受这份【友谊】。
只不过，这要求、、
江澈直奔主题的问道：“我们之前可能有些误会，但我们的最高目标是完全一致的，推动紫禁城的改制以及上市。
不管是制作部休假一个月，还是退出那几个项目，都将扼杀这一最高目标。说吧，你想要什么？”
赵守时眼睛一亮，伸出一根手指的他说道：“第一，制作部休假一周，毕竟我已经对外宣布，必然不能食言而肥。下周一，他们可以如常上班。其他正在外参与项目，目前没通知到的，可以等项目结束后休假。”
“可以。”
“第二，分拆制作部。张根哒任二部主任，负责与央妈合作的《请给一顿饭》项目。”
“可以。但要分产不分家。先推动《请给一顿饭》上马，等有了成绩以后，再顺理成章的宣布成立制作二部的事情。”
“可以。”赵守时点点头，伸出三根手指的他又说道：“第三，明年初的改制前，我要一个副总的名额。”
李威的入职就基本等于赵守时将升任正科，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为半年后的个人发展筹谋。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江澈明白现在的紫禁城是离不开赵守时的，而且这一情况在短时间内很难改变。有了这样的前提，自然非常痛快的答应：“可以。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今年下半年的盈利要达到2000W。”
赵守时闭眼思索片刻，下半年里的主要项目就是【舌尖二】、【心花怒放】、【非诚勿扰】、【请给一顿饭】四个项目，平均一个项目盈利500W就足够。
这么一算，还真的不算多。
【舌尖二】的制片成本由第一季的600W提升到1000W。但央妈的采购费、植入广告以及网络版权费用都有大幅上涨。
以目前达成的合约来看，预估纯利润不会低于1000W。按照紫禁城占股50%，预估入账500W+。
【心花怒放】是由清雨传媒50%，东方传媒30%，紫禁城20%的份额划分的。宣发工作有三家公司共同负责，那制片方的分成份额最高可达42%（制片方35%+发行方7%）。
紫禁城方面想要获利500W，就需要这部电影的盈利达到2500W。
【心花怒放】的制片成本3000W，宣发成本3000W不用计算（与植入广告、网络版权抵消）。
（3000W+2500W）/42%约等于1.3亿。
1.3亿？这简直就是洒洒水。
赵守时的预期可是三亿。
如果按照三亿计算，那归于紫禁城的盈利就是2000W≈（30000W*0.42-3000W）*20%。
如果顺利，光是《心花怒放》这一部电影，就足够完成下半年的计划。
至于《非诚勿扰》，有多方加持下，票房就算不能复制《铁拳》的神话。超过《心花怒放》获得个三五亿得票房，想来不在话下。
至于《起个给一顿饭》？那就是锦上添花的添头。
心中有了估量的赵守时再度睁眼，道：“可以。但我只保证这四个项目盈利超过2000W。至于其他人后推上马的项目我们不管。”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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