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遭遇大败,甚至即将不久于人世,这些消息在清廷其他人心里自然会百感交集,可是对于鄂伦岱而言,却是一件喜上加喜的大好事。
原因很简单,鄂伦岱对于康熙早就怀着深深的不满,这位出身高贵的公子哥,似乎天生就被其父给娇惯坏了,十分嚣张跋扈,连同他的弟弟佟法海,父亲佟国纲都深受其累,甚至后来佟国纲还给康熙上奏折“请诛其子”,闹得满城风雨。
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鄂伦岱与阿灵阿、揆叙等及汉人尚书王鸿绪等私相计议,并与诸大臣暗通消息,甚至在纸上写着八阿哥的名字,随后转奏康熙,请立胤禩为太子,因为这件事让康熙大为恼火,也是导致整个八爷党倒台的序幕。
到了转年康熙四十八年,鄂伦岱随康熙巡幸热河,当时康熙的身体有些不舒服,可是鄂伦岱且不说没有丝毫担心君父的身体,反而带着乾清门的侍卫进行互相比试射箭游戏做乐,这下也就彻底惹怒了康熙,他让侍卫五哥将鄂伦岱绑起来鞭打了一番。
到了康熙四十九年的时候,康熙再一次斥责鄂伦岱结党,可见康熙根本没有忘记鄂伦岱的所作所为。从那之后,鄂伦岱也就被康熙给彻底冷落了,甚至在前两年被发配去蒙古管驿站去了,与流放几乎无异。
后来还是十四阿哥在出征西北后,跟皇帝讨了旨意,将鄂伦岱从蒙古要到了边疆,在西北吃了几年的沙子后,整个人也是被磨砺了一大圈,开始学会了隐忍。
“十四爷,京城有密信来了!”
鄂伦岱将信件交给了十四阿哥胤禵,此时的胤禵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脸庞黝黑无比,身上穿着一身素净的长衫,正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自己的头发。
一听说有密信来了,胤禵也不顾忌正在梳洗的头发,猛地一抬头,却有几根发丝被侍女给拗断了,那侍女一见手中的发丝,当即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求大将军饶命,奴婢该死.....”
胤禵也不顾那屡被拗断的发丝,一把接过密信读了起来,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直接抽出鄂伦岱挂着的长刀,返身一刀杀掉了侍女,其余的侍女太监瞬间跪在了地上,等着这位爷出尽心里的气。
“该死的贱婢....该死的老四.....”
胤禵的脸色有些阴狠,也不顾身后的尸体,当下便朝着鄂伦岱问道:“这消息是否属实,皇阿玛如今到底是死是活?”
鄂伦岱脸上流下几滴冷汗,他咬咬牙道:“此信乃奴才当年在宫里的暗桩传出,绝不会有错,再说,皇上这一次大败,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楚逆......老四......还有我那个亲爱的八哥,哼哼,他们现在可是都在盯着我呢......”
胤禵的脸上有些怒意,接着又强自忍耐了下来,他不同于他的那些个笑里藏刀的兄弟,向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常被人称赞性格秉直,可是大家都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鄂伦岱虽然狂妄自大,可是绝不代表此人毫无手腕,他向着那些奴婢们挥了挥手,等到这些人全部退下后,这才跪下道:“十四爷,当下大争之世,奴才愿鼎力助十四爷登上宝位!”
胤禵有些犹豫道:“可是我毕竟在朝廷没有什么根基,以前八哥门下虽然有一些人转投我的门下,可是若八哥振臂一呼,我又该如何?”
鄂伦岱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我佟佳氏在京城也是有根基的,若是皇上真的死了,到时候无非是那几位大臣为主,奴才暗中串通,想来也可以为十四爷造成一番声势,到时候十四爷在外按兵不动,奴才在内串联接应,大事自可定矣。”
“鄂伦岱,若是将来我能侥幸继承父皇遗志,你便为抚远大将军!”胤禵颇为动情道,他实在是不擅长演戏,若是老八处于这个境地,怕是早就哭出声来了。
“我大清的江山,怎么也得我这个大将军王来继承才是.......”
且不说京城里的波云诡谲发展到如何境地了,可对于此时的宁渝而言,却是难得的休闲时光,他正穿着短褂带着一帮子人,在球场上飞驰着。
“刘栋,快点传.....”
“宁四,你个人高马大的货,居然连个小个子都防不住!”
一脸气恼的宁渝,望着宁四憨厚的笑,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球场上面,一只灰蒙蒙的球状物,划作一道弧线,飞进了球门当中,只留下守门员在原地欲哭无泪,而另一边则是爆发了一阵欢呼声。
没错,宁渝闲下来以后,便拉着侍卫营的小伙子,做了一个简易的足球场,然后用猪膀胱和猪皮缝制了一个类似于足球的玩意,就这么兴高采烈地踢了起来。
大伙虽然脚法奇臭,颇具后世风范,可是经不住这游戏太有意思,玩得倒是有滋有味,甚至有人被踢断了腿,还想着继续上场,以展现自身的雄风。
大伙在球场上你来我往,踢了好一会功夫,最后宁渝带球突入对方禁区,一发
一旁等候许久的董策却是拿着毛巾迎了上来,笑道:“大都督弄出来的这个足球,倒是颇为神妙,看似与蹴鞠相似,实则大为不同,球场上的一番冲杀,倒颇有兵法的味道。”
宁渝笑了笑,接过毛巾擦着汗,感慨道:“我大军怕是要到五月才能出征,眼下这两个月的时间,我怕这些小伙子们都闲出毛病来,就设计出了这么一个玩法,既能强身健体,也可模拟战场冲杀,培养一下默契度。”
“可是当年大都督在雏鹰营时,却没有弄出这个足球来,未免偏心了些。”董策却是开着玩笑,带着些许嬉皮笑脸的感觉。
“哼哼,彼时每一日都极为宝贵,我恨不得你们每个人都能成为真正的天才,也好将我说的这些东西全都掌握下去,如何有时间陪着你们玩这些?”
宁渝想到了当年度过的那些艰难日子,却是叹了口气,“现如今咱们是终于熬出头了,至少三年以内,清廷再也没有反攻过来的实力。”
董策感叹道:“可惜当年的那批雏鹰少年,如今尚存者不到一半.....一百多人都倒在了战场上,再也不能看到大都督的这些壮举了。”
说到此时,气氛却有些沉闷了起来,他们仿佛都想到了当年的模样,其实距离此时并不遥远,也就三年左右,可是这三年的时间里,却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也经历了太多的磨炼。
董策却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将另外一封书信递给了宁渝。
“武昌来的信函,似乎是因为白莲教,又开始惹什么乱子了。”
宁渝拆开了信,简单的看了看,接着又将信件折叠了回去,笑道:“一两个跳梁小丑而已,算不得什么,只是言语中似乎在催促我抓紧东进江南。”
“眼下立马东进,却是有些不现实......我大军刚刚经历了一系列的大战,士兵本身就疲惫不堪,再加上火药、枪械以及一应物资,还未准备妥当.....”
“这个我知道。”宁渝负手慢慢走着,那信件捏在手指间不时拍动着,“如今局势不同以往,清廷短时间是抽不出时间来了,我大军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只要一举拿下江南,大势自然便握在我手中了.....”
“只是,我心中实在有些不安.....”宁渝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却又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李先生怕是还需要一段日子才能回来,我可是又要忙碌几分了。”
安庆城自从被复汉军彻底攻下以后,此地便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只是战乱给这座城市带来的危害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尽管宁渝最后是不战而降,可是整个城市的生机依然没有恢复过来,一到了午夜时,城外便有野狗叫声,那是野狗们在扒四处的死人吃。
原先的提督衙门如今也被改成了复汉军都督府,几名站地笔直的侍卫营哨兵,背着枪在门口站岗,还有许多侍卫营的兵正在列队巡逻,防止还有满清余孽意图不轨。
宁渝坐在书房当中,翻阅着厚厚一摞的奏章,自从拿下了安庆府之后,复汉军也不是彻底开始休息了,他很快便派了两个团去南岸拿下了池州府和徽州府,从而与江西连成了一片,只是光是占领地盘还不够,大量的官员都需要分派下去。
如今都督府的吏员,都是从武昌调来的一批青年才俊,大多数也都是读过书的,还有一些人是从复汉军当中调拨来的,虽然说能识得一些字,可是也相当有限,至于前面那批精干的吏员,都已经被分配到各府县去当官去了。
可是光下去也不够,宁渝除了安排官吏以外,也将许多伤残无法继续服役的复汉军士兵,给安置在了各州县,并将他们的田地都挪到了安徽这一带,还将其中的一些人委任了典史,以协助复汉军管理地方,平息祸乱。
可是光从军队里安排人下去也不够,还得扩充军队的实力,不过眼下宁渝也不着急,到了四月份,从武昌将会调拨两万新兵充入原来的各师编制当中,另外还将守备第一师一同调集过来,到时候宁渝的手上就有了两个主力师,四个守备师,人数将高达五万两千人。
“安庆府桐城县战乱既平,当以安置流民为先,只是先前便有清军抢掠地方,如今却是钱粮不足,还望都督府调集钱粮以支援我桐城....”
宁渝手里执着朱笔,在呈递上来的奏折上画了个红圈,随后又在旁边写道:“一应钱粮所需,汇聚成册报上都督府,或分轻重缓急,以安定地方。”
现如今的桐城县令,正是当初从湖南投奔过来的曾静,虽然能力十分有限,可是在复汉军中也算是兢兢业业,宁渝观察许久之后,觉得此人并非完全无智,反而对普通生民百姓颇具仁爱之心,便将他派到了受兵祸最为严重的桐城做了县令。
只是桐城作为这一次大战的主战场,又接连遭到了清军的大肆杀戮,地方早已残破不堪,十室九空,他这个县令却是做的不容易,如今跟宁渝写来的奏章里,倒有几分字字泣血的感觉。
想到了此事,宁渝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将整个桐城县的赋税免去了三年,顺带着还送过去了不少的物资支援,只是大军东进再即,能够做的也就这些,再加上其他的地方上也不太容易,若是过于宽厚未免有人说三道四。
而此时陈采薇正好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她手中搭着一条毛巾,听到宁渝发出的叹息声,也没有去过问,只是将水盆端到了宁渝的脚下,便扯过来一把凳子,坐在上面开始脱宁渝的靴子。
宁渝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自知自家天天在外面跑,那双脚已经臭成了什么德行,再望望陈采薇玲珑剔透的小脸蛋,便将脚往回抽。
“夫君,勿动。”陈采薇一把抓紧靴子,她的眸子里仿佛藏了一潭碧水,清澈无比,“这水里我撒了一些青盐,用来泡泡脚却是能够去乏。”
平平淡淡的话语,却是有着莫大的杀伤力,宁渝也就没有再执意抽回脚,他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笑。
“臭,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怕是闻不得......”
陈采薇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将靴子整个给脱下来,随后又抱着另一条腿,开始脱靴子。至于那一股浓郁的脚臭味,却仿佛根本没闻到的模样。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便一直都是在东躲西藏的环境中长大,有时候清军逼得紧了,教里的那些姐姐妹妹们,还会带着我去山里躲清兵,那时候还小,大家伙挤在一块,谁都不敢说话,就这么一待好几天......”
宁渝听明白了,合着这个小仙女成长的环境已经恶劣到这个地步了,那时候要是这般躲着生活,别说脚臭了,估计尸臭都得习惯了。
陈采薇将宁渝的两只脚按进了水盆里开始慢慢搓洗,也不说话,只是就这么洗着,却让宁渝感觉心里无比地温馨,他望着面前的这个女子,第一次开始用一种柔和的目光去审视着她,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没有任何的尔虞我诈。
或许,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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