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士会站出来,但不少人的目光却下意识的落在了魏相身上。
谁都知道魏相是士会的女婿。
对此,魏相自然是微微一笑。
虽然这是我老丈人,但是……这一次可不是女婿听老丈人的话啊。
士会的开口并没有出乎郤缺的意料之外,这位晋国上卿淡淡的说道:“士伯为何反对?”
两位老友的目光在空中接触,没有任何温情,只有针锋相对。
士会沉声道:“魏相方才已经拿出成公遗诏,遗诏中以公子据为新君,那我等就应该扶立公子据!”
士会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顿时就恍然——谁说晋国之中只有魏相一个忠君之人的?面前这不还站着士会吗。
联想到士会和魏相之间的关系,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再联想到刚刚魏相的一番言论,众人突然觉得——今日原本猜测之中郤伯会毫无悬念主导一切的剧情,似乎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郤缺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很快做出了应对。
郤缺平静的说道:“既然老夫和士伯各有人选,为了不让诸位说老夫仗上卿之位压人,不如就请其他诸卿也表一下态吧。”
魏相听到这句话,嘴角不由轻轻扯动一下。
郤缺老伯,你那是不愿意仗势压人吗?你那只是因为你的势力太弱,根本达不到当年赵盾权势的地步,只好退一步让诸卿表决而已。
面对郤缺的提议,士会只是很简单的点了一下头:“可。”
看着一脸淡然的士会,郤缺突然心中感觉到一丝不妥。
郤缺和士会多年老友,相互间知之甚详。郤缺这一次有着极大把握,他相信士会也必然知道这一点。
士会凭什么这么淡然?
不知为何,郤缺下意识的就将眼角的余光投向大殿门口,也就是魏相所在的地方。
难道是他?
但下一刻,这个念头就被郤缺驱逐。
魏相只不过是士会的一枚棋子罢了,无论是身份还是资历,魏相凭什么指使士会?
郤缺微微安心,朝着在场的其他三位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六卿之中排名第四的上军佐先毂咳嗽一声,淡淡的说道:“魏相此人素来喜欢胡作非为,毫无礼仪可言,此乃众所周知之事。此次虽然拿出遗诏,但这遗诏究竟是如何得到、以何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得到,不得而知。郤伯德高望重,岂是区区一份来路不明的遗诏所能相提并论的?某支持郤伯之见,当以公子莫为新君。”
先毂在说话的时候目光牢牢的锁定着魏相,显然对魏相有着很大的怨气,也让许多平日不太了解两人恩怨的大夫暗自纳罕。
对此,魏相还以一个谦和的笑容。
郤缺、先毂两票对士会一票。
先毂的表态无疑给了郤缺一阵强心剂,让他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笑道:“栾伯,你的意见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栾氏只是赵氏的应声虫,但栾盾毕竟是下军将,排名在赵朔这个下军佐之前,所以还是要先问栾盾的意思。
栾盾呵呵一笑,道:“不瞒郤伯,老夫刚刚已经和赵孟交流过了,赵孟的意思就是老夫的意思,所以就让赵孟来说吧。”
栾盾很光棍的把自己的这一票也交到了赵朔手中,属于一个没有任何人意外的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朔身上,想要知道这位年轻的赵氏掌门人究竟会做出什么决定。
郤缺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越发明显,看向士会的眼神之中不免带上几分怜悯。
老友啊老友,纵然你心中仍有忠君之念,纵然你让魏相这枚棋子帮你暗中和君候联系上了,那又能如何呢?
四票对一票的惨败会告诉你,老夫郤缺才是晋国真正的话事人,是和赵宣子一般无二的晋国执政!
赵朔环视一圈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郤缺身上,朝着郤缺点了点头,开口道:“众所周知,我赵氏一直以来都是忠于大晋、忠于公族的。当年家父为上卿之时就按照襄公遗诏最终立了灵公为君,如今既然成公又有遗诏,那我自然也要如家父当年那般遵从遗诏,扶立公子据为新君!”
赵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郤缺身上,越说脸上的笑容越是愉快。
几个月前,赵朔雄心勃勃的继承赵氏,想要在晋国这个舞台上大展拳脚,却被郤缺一记闷棍打得灰头土脸,导致原同、屏括等人暗生异心。
如今,赵朔终于也可以让郤缺尝尝失败的滋味了!
赵朔的话说完,大殿之中瞬间哗然,众大夫面面相觑,全部都惊住了。
郤缺、先毂两票对士会、栾盾、赵朔三票。
郤缺……输了!
郤缺身体剧震,脸色苍白无比,完全不敢相信这副情形。
竟然输了?
怎么可能会输?
然而郤缺的反对者们并不想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魏相坐在宫殿最靠近大门的地方,朝着远处的智首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智首微微点头,朝魏相回了一个肯定的表情。
魏相不再迟疑,立刻重重的发出了几声咳嗽之声,目光盯住士会。
士会登时会意,缓缓说道:“郤伯,是你说的要诸卿表决,如今诸卿表决的结果已出,你也该心服口服了吧?”
郤缺的脸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这位晋国上卿千算万算,根本就没有算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局面。
郤缺一咬牙,冷声道:“谁说诸卿表决的结果已出?如今票数是二比三,还有中行伯今日不能表态,结局还未可知!今日就此散会,等到中行伯归来之时再行召集诸卿、大夫议事!”
郤缺这是已经被逼无奈,直接耍赖了。
都知道中行林父是郤缺最大的对手,所以郤缺才特地趁着中行林父领兵无法归来的时候举行这次会议,就是为了在中行林父缺席的情况下强行通过决议。
让郤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刻中行林父的缺席竟然成为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要成功的拖延下去,郤缺就还有希望,还能想办法去说服中行林父,或者用更大的利益去策反赵朔和栾盾,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士会怒道:“郤伯,你怎能如此耍赖!”
郤缺大袖一甩,冷冷的说道:“如今君候不在,老夫理当主持大晋秩序,之前所谓不合秩序如今老夫加以弥补,如何能说是耍赖?”
士会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指着郤缺半晌说不出话。
俗话说得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郤缺以上卿之尊却把脸皮直接抛开,这种威力不是士会这种正人君子能抵挡的。
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这次机会,看着这件事情再起波澜?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大笑声突然响起。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魏相。
魏相边笑边走了出来,再一次在郤缺的面前站定。
郤缺盯着魏相,恶狠狠的说道:“魏相,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不知为何,郤缺现在看到魏相心中就有些紧张,魏相带给郤缺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今天。
魏相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我确实并非六卿之一,但我想说的是……郤伯,谁告诉你今日中行伯不能表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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