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闻的剑已经挨到了陶倩的颈上,听到阿玲的声音,他眉梢一皱,微微收了下剑气,残余的剑力扫到了陶倩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印,几丝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怎么,阿玲?”许淮闻心中虽有些恼了阿玲打断自己的行动,但毕竟阿玲是雪清婉的贴身侍婢,有什么话还是听她说说的好。
阿玲上前一步,捡起了方才从许淮闻袖中掉到地上的东西,眸子微微转动,闪过了些疑惑,“许公子,这枚花簪,阿玲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清婉的么?”许淮闻方才掉到地上的东西,正是他从南狱中关押雪清婉的牢房地上捡到的那枚花簪。
“阿玲整日在小姐身边伺候,并未见过这样一枚花簪”,阿玲摇了摇头,忽然某段记忆一闪而过,她拍了一下腿,道,“阿玲想起来了,这枚花簪是林夫人……是柳春琅的!”
“柳春琅?你可确定?”闻言,许淮闻有些眸间闪过一丝诧异,转而被阴沉的迷雾所取代——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阿玲立起身子走到许淮闻跟前,将花簪执到他面前,正色道,“阿玲确定。许公子请看,这枚花簪上的镶玉是鲜有的寒野温泉产物,是林家商队在荒蛮寒野中探寻到的,当时林家老爷得到这枚玉石后便命人打造成了花簪,他把这枚花簪赐给柳春琅的时候,阿玲和小姐都在场呢。”
听到阿玲的话,许淮闻沉默了下来,在脑海中思索着此事,“这花簪是我在关押清婉的牢房里发现的。”
闻言,在场众人皆若有所思。东璃澈蓝眸微凝,他自是知道雪清婉与柳春琅之间的过节,此番莫非是柳春琅在背后作梗?
至于花淳安和宫浅岚,就算不清楚柳春琅具体对雪清婉做过些什么,也知道雪清婉被宣称身亡叛家与柳春琅脱不了干系。这下,深刻怀疑陶倩是罪魁祸首的花淳安,目光中闪过几道迟疑——难道抓走雪清婉的不是陶倩?
跪在地上的陶倩见众人皆有迟疑,便抓住这个时机,立刻俯下身子哭诉起来,“许公子,陶倩说了,这事儿真的与我无关。清婉小姐失踪的时候陶倩正与公子您在湖中殿榭下,哪有机会将清婉小姐抓去南狱啊!”
许淮闻静立在原地,目光如清冷碧透的竹矢一般扫视着眼前切情啜泣的陶倩,心中估量着这事儿。东璃澈上前一步,同样瞧了几眼地上梨花带雨的陶倩,道,“林家夫人的花簪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牢狱里,此事儿若真是柳春琅所为,那便冤枉陶小姐了。”
“在事情还未有定论前,她的嫌疑洗刷不掉。”许淮闻的音色虽冷,但还是缓和了半分。
“现下给清婉疗伤要紧,本王会派人将陶小姐看束在客苑之中,直到一切水落石出”,东璃澈转着目对风珀道,“去将陶小姐安置回客苑。”
风珀点了下头,将陶倩从地上扶起身来。陶倩有些颤着跪麻了的双腿,目光中衔着感激之泪地朝着东璃澈道,“谢王爷,陶倩相信事情定会水落石出的。”
说罢,便在风珀的搀扶下离开了茗竹苑。
花淳安见东璃澈和许淮闻都未再继续追究陶倩的责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长叹了口气。
“南狱那边,你——”见陶倩走后,东璃澈看向许淮闻,问道。
“狱卒尽亡,南狱我烧了”,许淮闻清淡地开口。
闻言,在场的人们眼中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许淮闻——看似如此高雅清绝的男子,居然屠了整个南狱?
“都死了?还烧了?”东璃澈眸光一暗,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他本想着许淮闻最多杀几个狱卒把雪清婉解救出来,没想到他会把事做的这么绝,还真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许淮闻。
不过,南狱作为官府设置的女子监狱,实在是个禽兽之地,他一直想革治一番。经许淮闻这样一办,倒省了自己的功夫。
“烧就烧了,本王明日帮你处理一下。”东璃澈轻叹一气,道。
“进来箬南城中许多失踪女子都被关在这里,我虽然将她们都放了出来,但精神几乎都不太正常了,也是可怜。”许淮闻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过分,一想到清婉差点葬送在那块扎满钉子的木板上,他就觉得自己只是杀了那些狱卒,真的不够解恨。
花淳安只觉得南狱那些人自是死有余辜,这时她的目光重新聚集到满身是伤的雪清婉身上,柳眉微收,“还是先将清婉的伤疗好吧。”
“那我先带清婉回茗竹苑了。”许淮闻对着东璃澈道,两人相视点首,接着许淮闻便卷裳轻跃而出,阿玲拿着那枚花簪,和金野也紧跟着去了。
“夜里叨扰,请太子和公主殿下休息吧,公主若担心清婉,便待明日再去探望。本王去给清婉配置些药材,先行告辞。”东璃澈对着二人拂袖浅行一礼。
花淳安回了一礼,目送着东璃澈离开。
“唉,林家夫人的花簪怎会在那牢房里呢,这下真是便宜了陶倩。”花淳安摇摇头将大门合上,走回到宫浅岚身边坐下身子来,玉指轻轻敲着桌子,目光里带着愁色。
一直坐在后面不动声色的宫浅岚红眸轻留转动,带着一丝执掌整件事情脉络的意味,“这事儿,绝不可能是你们口中的林家夫人做的。”
“为什么?”花淳安闻言转头,眸里扑闪着疑惑。
“呵”,宫浅岚轻笑一声,“林家夫人有什么必要犯这么大风险亲自将雪清婉送到南狱当中,还遗落了最具识别性的花簪?再者,琼华苑守卫森严,林夫人怎么知道雪清婉下午那个时段是独身一人在琼华苑中,东璃澈自然不会让林夫人安插人在琼华苑内。还有,近日箬南城中那些女子失踪案,包括你被掳走的事儿,总不可能是林夫人所为吧?”
听到皇兄的推理分析,花淳安眸中的疑惑之雾渐渐散开,染上一丝灵光,接话道,“皇兄说的对啊,再说,林家夫人何德何能把清婉送到南狱之中?她虽贵为夫人,但远居香簌城,哪能这么快把箬南城的关系打得这么透彻?”
“嗯,所以,这事儿只可能是熟悉箬南城的人所为,而且这人就在琼华苑中,时刻盯着雪清婉的动静。”宫浅岚长指捋了下有些柔乱的黑发,轻言道。
“就是陶府小姐,陶倩!”花淳安轻喊出声,眸光里放着溢彩,却又染上一重疑色,“只是,南狱中的簪子……怎么解释呢?还有,她若是因心悦于许淮闻而对清婉怀恨在心,那箬南城中其他女子或身亡或被抓去南狱,又是为何呢?”
“那簪子,要么是陶倩打探清楚了雪清婉的真实身份,知道她跟林家夫人的过节,为了摆脱罪名,托人从林家拿出来的。要么,就是她跟柳春琅相互勾结,共谋此事。至于其他女子——”宫浅岚微微停顿。
“嗯?”花淳安睁大眼睛等待着皇兄接下来的话。
“本宫也不知道。乏了,走,睡觉去。”宫浅岚话音一收,红裳微旋,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准备朝楼上走去。
“皇兄!”花淳安蹙着俏眉嗔喊道,接着也站起身来,拽着宫浅岚的袖子一面撒娇一面朝楼上走去,“你不告诉王爷和许淮闻他们嘛?他们怎么还没皇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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