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刚走进茶馆才一会儿,李家庄里就下了一场雨。
雨不大,小雨,雨滴丝丝如绵的落在行人的衣裳上,不过还未等的她将衣裳沁润,她就跟随着一股微风,再次飞向了远方。
街上的人们对这种天气也都习惯了,并没有过多的关注,甚至那些摊主都懒得伸手挡一下卖的东西。
不过这其中唯有梅游谦除外,因为他卖的是他自己写的字画。
待的梅游谦刚将画收好,雨也刚好停了,他只得叹口气,又将卷起来的字画展开,挂在一个自制的木架子上,自己则靠坐着街边的台阶,望着雨后的天空发神,不由得在脑海中又回想起了自己那悲催的经历。
梅游谦并不是本地人,他出生于距贪狼郡有着万里之遥的摇光郡,家中也只是普通的农户。
虽然家境不是很好,不过因为大夏朝义务教育的普及,加上他本身天资不错,勤奋苦读了几年之后,终于得了个秀才的功名,不仅每月能得一份补贴,还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
当时梅游谦家里很开心,大家都觉得家里出了一个秀才,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却万万没有想到,出事就出在他这个秀才的功名上了。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夏天,已经是秀才的梅游谦,正坐在家中研习经典,就听的外面有人高声喊他的名字,虽然他已经是个秀才了,但毕竟原来的家境就那样,虽然现在好了点,但也雇不起下人,家中其他人也出去了,只有他在,将手中正看在兴头上的书一合,郁闷的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待的他出门一看,就看见门外站着一名身穿绿色制服邮政快递员,正手提一个厚厚的包裹等着他。
虽然是到付,但梅游谦也不疑有它,毕竟看包裹的样子,很明显是厚厚的一沓纸,应该是某个朋友给自己寄的精装书,就直接付款签收了。
同邮政快递员客气了几句,梅游谦就提着包裹回了书房。
取来剪刀,几下就把扎条剪断,心里还在想自己那个朋友又出了精装书了,真是羡慕。
结果当他伸手揭开被防水布裹住的快递时,却发现里面原来不是朋友给他寄的精装书,因为包裹里面是随便用几根麻绳穿在一起的一沓纸,纸张有点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规书局出得书。
印刷效果有点差,封面的上的字体都有点模糊,梅游谦将那沓纸拿起,凑近了窗子,仔细一瞧,才发现封面上方印着一行大字。
“九一一计划”
下面用小一点的字体印着。
“财富密码”
梅游谦虽然不知道“九一一计划”什么,但是下面的财富密码的意思他懂的呀。
难道这是怎么使人怎么快速发财的方法么,怀着这样的疑问,梅游谦翻开了封面。
扉页用的纸张还不错,梅游谦扫了一眼,就发现这是刻印的竟然是一篇“公文”,公文的左上角用黑框框着两个字:“绝密”。
梅游谦当时差点吓得把这沓纸给甩了出去,可惜他当时还是忍住了。
想到这里,梅游谦后悔的两眼都泪汪汪,恨不得把自己这双手给砍了,为什么当时没丢掉它,一把甩出去,就没之后的事了。
后面的事自然不用多说,梅游谦没有将这沓纸甩出去,而是仔仔细细将这篇公文看了数十次,却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好事,一直看到家里人来叫他吃饭。
梅游谦暂时放下书,来到了饭桌上,看着自己面前的菜碟里是满满的肉片,而自己父母面前的菜碟里绿油油的一片。
梅游谦想起了自从自己考上秀才之后,他和他的父母虽然还是同桌吃饭,但是他们总是把肉都放在他的面前,而自己却只吃面前的素菜。
若是平时,梅游谦吃了也就吃了,不知明天怎么的,忽然就火了,当场就问老两口为什么不吃自己面前这碟子里的肉?
他爹听见他的话,放下筷子,低着头不说话。
而他娘则说他们吃的菜里有肉,而且肉吃多了不好,吃素健康。
梅游谦不信,随便从父母的面前端了一盘菜,用筷子仔细的翻找了一下,却只看见了几颗细碎的肉末。
梅游谦将菜碟放下,看着老两口躲闪的目光,心中泛起一阵酸楚,闭目叹息一声,一手将筷子放在桌子上,一手将面前满是肉片的菜盘推倒自己父母的面前。
梅游谦睁开眼,站起身,说了句自己吃饱了,就又回到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点上油灯的时候,稍微拨弄了一下,让火芯变得只比黄豆大那么一点。
梅游谦借着昏沉沉的光亮,看着面前厚厚的一沓纸,毅然决然的翻开了那篇公文后面的部分,拿出比自己考取功名时更用心的态度来研究。
而梅游谦也很聪明,很快就将上面教授的话术研习透了,对五级三阶制也有了深刻的理解,明白在这个“九一一计划”中只有坐到最顶层才是最大的赢家。
但是他还是下不了决心,他怕自己走了之后,家里这两个老人无人照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终于有一天,梅游谦实在看不下去家里这空荡荡的四壁和父母殷切期盼的眼神了,从枕头下翻出了那张快递单,瞪着眼睛看了半宿,好像要用自己灼热的目光把这张快递单烧穿一般。
最后,梅游谦在鸡鸣三声的时候,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家,去长途马车站买了一张票,前往了县城。
“啪嗒!”
木架子倒下的声音突然传来,惊的正在闭目回想的梅游谦睁开了双眼。
“哟哟哟,梅秀才,可真是悠闲呀。”
梅游谦的注意力刚放在倒下的架子上,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声音,而这声音的主人,梅游谦实在是太熟悉了。
“哦哟,朱二爷,宁来辣。”
梅游谦手扶着坐麻了的双腿,弯着腰站了起来,一边开口,一边斜斜的用目光往上看了过去。
“小人有失远迎,还请朱二爷赎罪。”说着,梅游谦还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这番做派哪里还似一个读书人,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地痞,也不知道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呸!”被称作朱二爷的彪形大汉偏过脸,啐了一口,骂到,“梅游谦,你少给爷爷我阴阳怪气的,快还钱!不然别怪兄弟我不给面子,叫人来砸了你的摊子!”
梅游谦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地上,然后把双手往互相的袖子里一拢,抱在怀里,斜斜的靠着墙砖,看着满面横肉的朱二爷和他背后的那几个吊儿郎当的手下,无奈的说:“诸位英雄好汉,你们已经砸了。”
“恩???”朱二爷听完也有点懵,自己不就踢了个架子么,你面前这不是还有一堆东西么,于是他指着旁边的一张桌子问,“这不是你的么?”
话刚出口,身后的一个小弟连忙伸手就拉住了朱二爷的衣袖,在他的耳边低语道:“这是老太太借给他的。”
“嗯?老太太?什么老太太?”朱二爷就听见个老太太,心说这么严肃的场合,你给我说老太太是什么鬼,“是个老太太借他的又怎么样,我今天照样砸了它!”
说着就拔出了插在腰带上的一根短棍,作势要砸。
梅游谦就这么抱着手靠着墙看着他,也没啥表示,反而是他的手下们急了,纷纷冲上来抱住朱二爷的胳膊和身体,嘴中大声的喊到。
“大哥!你娘的!”
“你娘的!”朱二爷一听就急了,你们是要反啊,敢对着你们大哥骂娘了。
“呸,不是,是你妈的!”小弟们也觉得刚才说的话有歧义,连忙改了一下,结果比刚才说的还难听。
“你妈的!”朱二爷毕竟练过武术,两膀子一晃,就将抱在他身上的小弟们都给甩了出去。
梅游谦看见这一幕,伸手扶住额头,望着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朱二爷此时也回过了味儿,指着面前的条案和上面的笔墨纸砚,问道:“这是我妈的?”
“对,你妈的!”众小弟异口同声的喊道,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看看看,看了几十年都不记得你爹我长什么样子么!”朱二爷对着那些准备过来围观的人吼了几句,果然很有用,本来都在往这边走来的人纷纷骂骂咧咧的调头离开了。
“喊喊喊,你们是不是要整条街都知道我在丢人?”朱二爷将围观群众吼退后,又气急败坏的踹了几脚刚才吼得最大声的那几个手下。
“梅游谦,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穷呐。”朱二爷也不好再继续提刚才砸摊子的事,只得在心里叹息一声,自己老娘对这个穷酸秀才也太好了。
“可能是因为我这名字的原因吧,毕竟我就叫没有钱。”梅游谦笑着自嘲道。
“啧啧啧,真是奇了怪了,你说你一个穷鬼,咋就娶了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媳妇儿呐?”朱二爷这话刚一出口,就觉得坏了,自己怎么忘了不能在他面前提起他媳妇儿这事了,连忙抬头去看梅游谦。
“二爷,我劝你慎言。”梅游谦闪着寒芒的目光刚好刺在朱二爷望过来的眼睛里,刺的朱二爷脑仁儿都生疼。
朱二爷刚想再说几句狠话找找场子,却忽的想起了那个关于梅游谦的传言,狠话都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紧咬的牙关里蹦出三个字。
“我们走!”
说完,便带着几个小弟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梅游谦将踢倒的架子扶起来后,对着地上有些被污损的字画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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