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以小小之国能在宋与辽间反复横跳百年,乃至于女真也未能灭掉,一者确是奉大吞小手段不错,另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们的军力十分可观。
以西夏举国之力能有多少人?巅峰时期也不过百二三十万,然则能全民皆兵,战时抽调出四十万大军也不有叛乱,确可见其军事实力了得。
李寇如今遇到的,便是前后总共十余个西夏军精锐军卒。
李寇先杀那无空,朱文又缠住另外三个使之不得救援,但也未能让另外六人丝毫凌乱。
从厢房里出来的那三个,手持钢刀要切断李寇和朱文彼此接应,还有三个弓箭手,他们背靠大门竟不轻举妄动,手中平持着骑弓时刻寻找空子。
更有大雄宝殿里那四个人,有三个是西夏的精锐。
还有一个看模样似乎是吐蕃来人。
李寇道路为西夏精锐军卒拦挡,他伸手便要取大枪。
有大枪在手横闯过那三人并不难。
就这时,大雄宝殿里骤然传来一声孩童的哭声。
李寇并为为之所惊,他只知道厮杀之中分心便是死。
只是那三个西夏精锐军卒却忽然往后急退。
李寇不及细看,只望见老僧忽然从地上跳起,他将那一簸箩麦子直往李寇掷来,又有两个僧人,一个是吃肉的,他手里那钵呼啸风声往李寇面目上砸来,另一个却从屋内端一簸箩黄土,直往李寇面上泼来。
西夏军急退,此时两面弓箭手方压住弓箭往院子里射六支羽箭。
这是合击之术军中常有。
李寇心道厮杀果然与比武不同,若非他穿越之前有一场拼命死斗真要猝不及防。
那黄土纷纷扬扬在风里往李寇面上扑来,李寇并未将手去挡,他闪身往旁边一让,又推一把朱文,朱文也非等闲之辈,他竟趁机欺身而上,扣住一个西夏军卒的手腕,一个头槌砸在那人面目上,那人嗷的一声叫,待要挣脱时,李寇赶上往他脚面上狠狠一踩。
八极拳中极其重视那一跺脚,不唯只是增加气势。
李寇那一脚,将那军卒脚面骨都踩碎了,吃痛之下那人竟咬了牙要与朱文同归于尽。那是个悍卒,只是非军阵之中,他的经验并不老道,反倒是朱文颇有一些江湖手段,他不与那敌人交锋,那一头槌也只是为取他手里的刀,手腕反转夺刀瞬间他便往一旁闪去。
第二拨羽箭攻击又到了。
只是李寇却紧贴着三个西夏悍卒窜了上去。
他总不得自家射杀自家的人吧?
李寇手中有两支羽箭,他矮身钻上,只在比他高不过半头的那人腰里一扎,脚下使个摔跤的扎合勒,这是蒙古的摔跤招数,起手别住敌手的腿脚,肩上用力一顶,人便飞出去。
这一招,那悍卒可从未见过。
他飞了起来。
这一时,那悍卒挡住他的同伴的视线,李寇趁机避开一方的弓箭,矮身又钻到下一个身后。
倘若教他们排布出阵势那可麻烦得紧。
李寇善快打,他此时彷佛一把庖丁手里的刀,那西夏精锐军卒纵然厉害,被他贴着骨头硬打,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没奈何,一个只好转身,先泼风般将手头的刀横一下竖一下挡住自己胸前的破绽,而后口中叫一声,那是党项的话,李寇并不能听懂。
只是这片刻功夫,足够他先舍那两个,翻身窜到门口,三个弓箭手腰中有刀,见他窜到面前,两个扔掉弓箭,拔刀便是一招斜砍。
果然是军阵里闯出来的。
寻常人用刀都是直劈,唯有军阵中出身的才斜砍。
李寇并未让开,仗着敏捷,窜到弓箭手一侧,彷佛一头棕熊般,他奋力往一人肩上一顶,那人半个肩膀当时便碎了,人也被别了起来,往两个同伴肩膀上撞击过去。
李寇脚尖一挑,捞起一把钢刀,起手一个斜劈先打掉飞来的羽箭,再往前探手一抹,了断一个弓箭手,又复一抹,钢刀擦着第二个弓箭手的腰,当时又灭一人。
这一下,李寇得了运气。
那两个弓箭手站在大雄宝殿下,只看李寇冲到大门内便以为他要逃跑。
待他转身开门,才是射杀的机会!
他们哪里知晓李寇一心只要全歼敌人,何曾有过夺路而逃的念头?
眼看着李寇钢刀挑开第三个弓箭手的刀,轻轻一刀从他脖颈划过。
那西夏军眼见倒下了。
这兔起鹘落间自李寇暴起杀无空,再到窜上门连毙三个,西夏逻卒再是骁勇也心下惴惴不安。
倒是那寺庙里的老僧,此时却持一把扫帚从后头赶来,口中叫道:“不可叫他两个走了!”
李寇双手持两把钢刀,脚下挑起一个掷去,叫道:“接刀。”
朱文一个箭步窜过去,堪堪接住那钢刀,他直以为李寇也要逃。
他却见李寇反手卸掉门闩,骗取那两个弓箭手刷刷两箭,借他们再弯弓搭箭的功夫,又是一窜扑到客舍檐下,他反持两把钢刀,手中只用刀柄敲开那几个西夏逻卒的刀,欺身钻进胸膛,将刀柄又在敌人裆下狠击。
这哪里还是比武的招数?
纵然是小儿角抵也无非是这么一招了。
但那逻卒们却眼熟得很。
他们在战场上厮杀何曾讲过规矩?
他们的对手又何曾讲过不打下三路?
这一番是李寇想当然了。
他只当这一招敌手防不住。
噌的一声,刀柄撞上了刀刃,李寇才退了半步。
这时,羽箭又到。
“这才是古战场的厮杀。”李寇心中明了。
他不断佯攻后退着,分散那几个逻卒的视线,目光却盯着那两个弓箭手,那是两个神射的高手,他们在毫发之间能把羽箭送到敌人身上。
他又余光飞快瞥到朱文,朱文被两个逻卒缠住,又忌惮弓箭手威胁,又被那老僧带着两个僧人,手中扫把之类的逼着不断倒退,模样颇有些狼狈。
大雄宝殿里的孩童哭声不绝,还有那曹指挥使与那吐蕃人在低声喝叱。
“必须尽快解决院子里的敌人!”李寇心下想道。
他却不焦躁。
比武尚且要全部精力投入进去何况拼命。
只是那几个西夏逻卒警惕得很,他们不再贸然进攻,只在屋檐下结成小队,三个互相背靠着,保护后头两个,那两个转身从屋檐下抄起两根大杆。
那不是晾衣杆,那是装了枪头能杀人的兵器!
枪刃森寒直从三个背靠背的逻卒身后空隙扎出来时,枪头红缨扑簌簌抖动却搅起一团白光。
那不是白光,是悄然大起来的雪。
雪地上,红血潺潺,将寺门下一片青石地都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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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崇宗)贞观八年,春,一月十八,(秀)帅飞龙苑逻卒十数,会蕃人赞多于渭州铁鞭寺,合谋反攻去岁宋将辛叔献、冯瓘等收复之洮州、积石军【注⑴】,会帝与文忠公,击,不得,(秀)部属为帝杀,唯秀遁逃,夺爵,去御前诸班值教练使,乃日夜寻思报仇,终为(帝)所执,再三,已罢雄心,非贤妃语,不得有功焉。”
《国书·诸国书·西夏史·曹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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