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横穿汴京动静太大,很多人都看到曹华浑身是血,消息很难压住。
为了隐匿谢怡君的事情,曹华让寒儿去宫里汇报,说是和谢怡君‘血战三百回合’,胭脂虎重伤逃遁,他也受了些皮外伤。至于顺路抢了个良家妇女的事情自然是不用汇报。
谢怡君也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天子听闻此事后也没怪罪,派小太监送了些滋补之物过来算是安慰。不过梁山五虎一个都没抓住反贼也跑了,失职之责逃不过去,还是扣了三个月俸禄以做惩戒。
接下来几天,谢怡君没有苏醒,曹华精神疲惫在府中修养,顺便准备着铺子下一阶段的规划,毕竟日子再难,钱还是要挣,饭还是要吃。
杨楼街上,百宝斋成了整条街最靓的铺子,每天都是人满为患,不过短短半旬时间,便把万宝楼打出来的名头给冲没了。可惜,百宝斋的大掌柜此时并不高兴。
“小苏苏,铺子要关门了,怎么办啊...”
百宝斋二楼,身材娇小的沈大小姐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打滚,账本扔了一地。
全场七折的招牌打出去,短短几天时间便把铺子的库存给清空了。本就是走薄利多销的路数,名气是有了,银子一点没挣到,抛去工匠伙计的开支天天都在倒贴。开始几天她瞒而不报,沈家长辈见生意红火还挺高兴,急急忙忙调了好几车货过来,无一例外又让沈大小姐给清干净了。等到府上账房过来对账,才发现自家大小姐在赔钱赚吆喝。
沈家家大业大不假,但生意也不是这么做的,沈员外气的暴跳如雷,又心疼女儿不好责骂,便直接断了货,每天送两盒首饰过来让她卖着玩。这样一来,连打出去的名声都没了。占不到便宜的妇人,都在骂百宝斋小气,挂了牌子装腔作势。
房屋里,苏香凝依在窗口打量来去的行人,笑容温婉:“你把牌子摘了便是,现在又没东西可卖,挂着反而不好。”
沈雨闻言一气,翻起来咬牙道:“不行,隔壁那厮还没关门,他只要开一天,我便让他一天做不成生意。”
苏香凝颇为无奈,起身倒了杯茶递过去:“苏轼又没针对你,开门到现在就卖出去一根簪子,本就没生意,你挂不挂牌子都是一样的,和他较劲做甚。”
话说的没问题,万宝楼走的精品路线,和百宝斋面对的消费群体完全不重合,正常卖也互不影响,反而能蹭彼此的名气。
可沈雨那里咽的下这口恶气,光招牌上三个字都让她如鲠在喉,吃饭睡觉都没心情。
“我偏要和他较劲,谁让他叫‘万宝楼’的。”沈雨踢着被子,咬牙道:“今天我回去偷库房钥匙,不把姓苏的气死,我把沈字倒过来写。”
真偷了库房钥匙,被气死的估计是沈员外。
苏香凝颇为无奈,轻拍她的后背:“苏轼许久没露面,只是找了几个伙计在这里看着铺子,想来是在寒窗苦读准备明年春闱,没有时间和你较劲。”
沈雨越听越是生气,本就心直口快的性子,偏头质问:“小苏,你是不是喜欢那书生?怎么一直给他说好话?”
苏香凝表情一僵,少有的升起了几丝恼火。她本就出生青楼的歌女,难免有些水性杨花的风言风语,寻常人一笑置之也就罢了,朋友这般质问,心里难免不舒服。
沈雨自知失言,又抱着她的胳膊蹭来蹭去:“我不是那个意思,姓苏的不是好人,你可万万莫要被他花言巧语偏了。”
“我知道。”苏香凝幽幽一叹,没有多言。
正在闲谈间,丫鬟青果跑进屋里,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姐急慌慌道:“小姐不好了,又有人跑到隔壁买东西。”
“什么!”
沈雨一个激灵爬起来,衣服都差点忘了穿,还是苏香凝把她拉住逼着穿戴整齐,才跟着一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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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宝斋外,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人,用手搀扶一名白衣女子从车上下来。女子一头乌黑绸缎般长发梳成垂云髻,两缕散发柔顺的附在雪白的面颊两旁,面色洁白如羊脂玉,晶亮的碧玉耳坠随脚步微微晃动,眉宇间天生带着几分傲气,让人难以升起亵玩之心。
一共就主仆二人,也没有摆出生人勿近的姿态,身上贵气却遮掩不住,明眼人都知道避让。
万宝楼掌柜伙计见状急急忙忙跑出来站好队,整齐划一的道:“见过小姐,里边请!”
白衣少女愣了下,还是第一次见这般兴师动众的小铺子。
旁边的佝偻老人声音沙哑:“免礼!”
声音不大,几个伙计却是一哆嗦,感觉这声音很吓人,比自家曹公还有气势。
白衣少女打量招牌几眼,略显好奇:“九奴儿,‘私人订制’是什么意思?”
薛九全面对进京贺寿的永安公主,姿态十分谦卑:“一个外地人开的小铺子,钱财不多只能提前定做才打出‘私人订制’的名头,老奴让曹华查过,背景干净是个老实人。”
皇族贵人出来逛街,自然得把要去的地方查清楚以免发生意外,这调查的工作自然是交给曹老板去做,结果吗..自然是把自家万宝楼夸的神乎其神。
进京贺寿的永安公主想出来走走,薛公公自然是按照义子的推荐来这小铺子逛逛。
事实上,永安公主赵天洛自幼生活在江南,瞧见这别出心裁的小铺子,确实产生了好奇心,缓步进入铺子。
铺子不大,仅剩的两根簪子更是寒酸。赵天洛本来还有些扫兴,只是仔细打量那只花鸟簪后,才露出讶异表情,拿起来仔细观摩。
薛九全打量几眼,语气温和:“这铺子倒是名不虚传,手艺巧夺天工,也只有宫里几位巧匠能媲美。”
话语并非恭维,他掌管宫城内大小事务,连皇帝晚上翻的牌子都是他递过去,对宫里娘娘用的首饰耳闻目染,见解颇深。
赵天洛点了点头,身为康王之女,这些精巧物件见的太多,眼前一亮是有,却谈不上多惊艳。她放下簪子拿起另一只,眉梢之间却是颇为讶异:“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诗会上口口相传的这句诗,出自这里。”
薛九全含笑点头:“据曹华说,铺子掌柜是个书生,有几分诗才。”
“是个书生?”
赵天洛出自文风鼎盛的江南,对才子的好奇远大于首饰,闻言偏头瞥向宋掌柜。
薛九全知晓公主的性子,有些可惜的说道:“听曹华说,那书生的夫人有了身孕,已经陪着回江南养胎,短时间见不到。”
“哦。”
赵天洛微微点头,倒是有几分可惜,拿着簪子仔细观摩。
薛九全陪伴天子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可谓出神入化,自然知道公主看上了,转头冲掌柜勾了勾手指,取出了两张银票。
永安公主出来逛街,太后早已叮嘱过伺候好,买根发簪那需要她亲自开口问价钱。义子曹华已经认认真真把各家铺子的‘物价’打探好,薛九全只用跟着掏银子便是。
掌柜自然看出来的是大人物,立刻小跑上前接过,连银票看都不看,只是躬身道:“小店可以定做,小姐若是喜欢只需说几个要求,若不能让小姐满意,小店分文不取。”
赵天洛打量手中玉簪,点头道:“把全诗刻簪子上,送去康王府。”
“是。”
掌柜的表情不卑不亢,微微弯身见礼,便用木盒打包好了两只玉簪,恭送赵天洛出门。
铺子外面,沈雨叉着腰目瞪口呆,正想说一句‘还真有傻子买’,却被苏香凝捂着嘴拉到一边。目送那主仆上了马车。
见万宝楼开张,苏香凝放心了些,可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的意味,毕竟三根发簪加起来比她贵重,换成谁也开心不起来。
沈雨气的不轻,不敢得罪这些王公贵族,还不敢得罪‘苏轼’?
马车走后,她气呼呼的跑向万宝楼,想要臭骂一通发泄,结果万宝楼的小门‘啪’的一下关上了,挂了个牌子,上书:
售空,歇业。
得,还真把万宝楼打压的关门了。
沈雨气的浑身只颤,一句话都说不出。
苏香凝知晓她的脾气,拉着沈雨的手劝慰:“苏轼的铺子开张是好事,咱们也这么卖就是了,无非多费些工夫。沈伯父和宫里采购的公公有些交情,只要宫里的娘娘愿意戴咱们百宝斋的簪子,生意肯定比他好。”
这个提议来的有些晚,李家、王家早就开始筹备,沈雨此时才恍然大悟,她铺子里可是有吴巧手坐镇,万宝楼能这么做生意,她凭什么不行。
与是沈大小姐急急忙忙跑回去摘了牌子,开始规划走高端路线。
而挣到第一桶金的曹老板,也开始招兵买马,准备进军中低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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