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和谣言有关,看来已经酝酿不是一天了。只是念头一闪,郑君峰便收回心神,再次摇头:“我认识丁驰,但只是有过一次普通合作,‘关系匪浅’之说不知从何讲起。”
“哼哼哼哼……”严副司笑出了声,还转头看了看身旁男女。
男女二人也笑了,全都是冷笑,看向郑君峰的眼神也冷意更浓。
郑君峰自是知道三人意思,于是再次强调:“确实如此,我们并无深交。”
“郑君峰,不要轻易否认,要据实回答。”说到这里,严副司神色一寒,“好像丁驰与你大公子也很熟悉吧?”
确实知道儿子和丁驰有交往,但现在显然不适合讲说太多,郑君峰简单回复道:“两人好像有过碰面,听说是火车上共同对付劫匪,属于陌生人偶然相遇。”
严副司接了话:“于是在贵公子牵线下,你就认识了这个学生,也才把那么重要的项目给了他。”
“不是这样的,我儿子根本没有牵线,那时我也根本不知道两人相识,是合作以后才知晓的。”虽然自信那俩孩子绝对是正常接触,但郑君峰还是不想把儿子扯进来,便适当的更改了时间。
“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俩认识,而且是在你们合作之前,这就为之后进一步合作提供了可能。”说到这里,严副司语气一转,“现在你矢口否认有儿子牵线,可是合作就解释不通了。那可是大投资项目,事关全省电信事业发展,对全国程控电话机项目也影响深远,可你们竟然交给一个孩子,这未免太草率,太不真实了吧。”
从听到谣言的那一时刻,郑君峰就想到了这点,也适当梳理了整个过程,因此直接回道:“首先声明,那时丁驰已经满十八周岁,是法律意义上的成人了。再说句题外话,这个十八岁的青年很稳重,成熟度甚至不输于许多三四十岁之人。”
“那是,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疏通关系了。”青年男子随口接道。
真特么的嘴欠,说那么多干什么。暗骂了自己一句,郑君峰继续讲说:“其次,当时省局已经在着手做这个项目,可是尽管准备了半年多,许多硬件也已就位,但一直没有这样的人才。当时可不仅只是在卫都省求贤,还请求多方支持,但要么没人敢挑大梁,要么就是只能考虑两千门。”
“国外都出来万门了,国内企业也因此丧失了诸多机会,甚至国家都跟着受过损失,现在竟然还只能弄两千门,这不是笑话吗?假如有个人或企业能接过这副担子,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
“依你这么说,国内无能人,就他丁驰最强喽?去年南方那家企业不照样弄出万门了吗?当时你应该也在全国会议现场见识过吧。”严副司直接反驳,“你们怎么不去找他们合作?你之前不会不知道他们吧?”
郑君峰神色严肃,语句诚恳:“对于这家企业我深表敬佩,敬佩企业当家人,敬佩每一位员工。正是他们的坚持与不服输,才为国争了光,才让我们这些电信人有了说话资本。可是,在万门成果出来之前,我们是如何看人家的?我记得有业内人士明确说过‘民营企业成不了事’、‘个体户而已,只能小打小闹’。而且我在一次会议上还专门提过这家企业,结果一句‘民进国退不可取’的大帽子就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万般无奈呀,一边是产业发展的紧迫形势,一边是无人可选或不能选,省局只能变通。丁驰当时是没什么经济实力,但他有人才,薛子炎等人那可是业内精英,最终提前研制成功五千门程控机就是证明。从这点来讲,就证明省局选择没错,他们的实力足堪大任。”
一楞之后,严副司马上道:“不对吧,你这叫本末倒置。当时选他们的时候,可并不知道结果,是冒着天大风险的,一旦失败损失巨大。”
听到帽子扣来,郑君峰腰杆一挺,也不禁有些气粗:“我要申明的是,我有这样的眼光,不管别人承认不承认,这事最终就是成功了。而且并不存在所谓的损失巨大,顶多就是中间多出半年过渡期而已,设施设备不会有任何的损坏或遗失,何况也会为之后研发提供借鉴,即使教训也是值得的,总比不敢试要强得多。”
“我就问你,失败了怎么办?这个责任谁担,损失谁负?”严副司加重了语气,“任何人都不能拿国有资产做儿戏。添置设施不当、设备积压同样是浪费,情形严重就是犯罪。”
虽然项目成功了,但郑君峰还是不会轻易钻套,所以并不直接回复“担责”话题,而是讲出了当时的举措:“首先,那几人都是以省局临时工身份参与,算是省局工人,参与项目研发合情合理。而且,在与丁驰签订的协议中,明确约定‘一旦项目失败,丁驰几人需要免费为省局打工十年’,我想这足以补偿可能造成的损失。”
严副司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冲着身旁点头示意了一下。
青年男子会意,立即起身拿过台灯,放到桌角上,并调整了灯头角度,随后插电、打开:“天快黑了,屋里光线暗。”
“刷”,强烈的灯光打到脸上,郑君峰不由得一转头。
示意三人同时向后移了椅子,严副司换了话题:“省局元旦开通无绳业务,丁驰公司就提前一天营业,这也太同步了。”
郑君峰回道:“巧合吧。而且省局开通业务日期并非机密,只要稍加注意都知道,元旦前后开业的相关企业并不少,并非只有他一家。”
“巧合?他把店铺开到省局楼下也是巧合?租金又是否经得起调查?”严副司步步追问。
“楼下铺面一直对外出租,难道就他不能租?而且这些业务全是办公室统筹,我提前根本不知情,等到开会回来时,人家早都装修差不多了。”郑君峰渐渐有了火气,语气也冲了好多,“租金可以随便调查,据我事后所知,他们的租金可是楼下同类型房屋最贵的。”
看到郑君峰急眼了,严副司并未生气,反而暗自心喜:往往越是这样,越能捕捉到关键证据。
可是事实表明,严副司的推断错了,尽管郑君峰急了眼,尽管严副司又百般提出刁钻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蛛丝马迹。
难道举报不实?还是隐藏够深?
带着疑问,严副司伸了个懒腰:“好几个小时了,又累又困,郑局该尽尽地主之谊了吧?”
“那还得看批不批准了。”郑君峰语句中带着怨气。
“老郑,多理解,我们也是上支下派。”严副司说着,起身绕过桌子,轻轻拍着郑君峰肩头。
郑君峰叹了口气:“唉,可谁理解我?累死累活不说,到头来还惹了一身不是。”
严副司笑了:“老郑呀,别闹情绪嘛!有人举报,我们就得调查,调查清楚对你也有好处。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小的‘金声’无绳电话销售太火爆,发展也太迅猛了,短短半年就形成了燎原之势。”
“市场经济下,质量过硬、营销得法,难道不应该发展吗?”郑君峰反问道。
“老郑,问话已经结束了,你又何必一板一眼。”说到这里,严副司笑意更浓,“其实和企业适当亲近关系,也是业务发展需要,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来这一套。郑君峰暗自冷哼一声,再次严肃表态:“我俩关系很一般。”
“刚才都说了,这不是问话,你又较真了。走,走,吃饭去。”严副司难得笑容满面,还讨好似的扶起圆墩上的郑君峰。
审讯现场又换喽。郑君峰暗自感慨着,迈动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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