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大宋东京,纵使本来不是龙盘虎踞、山河形胜之地,到现在也已经被大宋朝百年间的开封人整治的繁华万象了。
“日御明堂天子圣,朝会簪缨。九陌六街平,万物充盈。青楼弦管酒如渑。别有隋堤烟柳暮,千古含情。”这是宋人裴湘写的一首词中的几句,虽然有应制诗的嫌疑,可也把汴京的万千繁华富丽写尽了。
汴京又称作开封,也算是多朝旧都了。作为都城,最早出现春秋时期,而“开封”这一名字就是郑庄公取“开拓封疆”之意命名的。魏惠王将国都迁到这里,改名为“大梁”。到了五代梁太祖时又在此建都,紧跟着后汉、后周也都是在此立都。
后周贺岁大剧“陈桥兵变”上演后,北宋从后周接过天下,仓促之间,任何事都是先以稳定为重,连陈桥兵变后几个趁机在开封城闹事的无赖都被赵匡胤砍头示众,改换都城这样的大事自然更不敢轻提了。又过了十几年,天下稳定,赵匡胤提出迁都洛阳,结果不知如何触动了亲弟弟赵光义“脆弱的心”,心怀叵测的赵匡义一场“斧声烛影”,立马就把赵匡胤给“和平演变”了。东京作为赵匡义的龙兴之地,自然更是不能动迁了。至于汴梁,是元朝以后才用来称呼汴京的。
历经一百六十年,现在的东京,就像放置了十年的酒,已经真正的展露出她的风华魅力。
东京城城墙高大耸立,墙高四丈,城厚六丈,坚壮雄伟的城墙让每一个第一次站立在它面前的人都顿感自己渺小。城墙外又有护龙河围绕四周,为坚固的城墙又添一道屏障;城墙内便是街道河流纵横的东京城了,御街、马行街、太庙街、报慈寺街、甜水巷数十道笔直的街巷贯通京城,汴河、蔡河、金水河、五丈河四条河道四水贯都,虹桥、相国寺桥、州桥、龙津桥等桥梁点缀其间;站在ren liu如织的街上,街道两边商铺、酒家、茶楼、歌管楼台林立,连各家招牌都争奇斗艳,到处都是青楼画阁,綉户珠簾,连酒楼、茶楼内都是廊庑掩映、吊窗花竹。大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宝马香车随处可见。集市上,东南之产,百物众宝等各类珍奇物品应有尽有。到了夜里,人人都用灯烛把自己家门外点亮,幸福的汴梁人游玩享乐,夜夜不息。天下繁华之地,再没有超过这里的了。
此时正是桃李争艳、满园芬芳的时节,一身的艺术细胞的宋徽宗赵佶却不像往常一样乘兴游玩庭院,不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是前几天接到巡边的童贯送来的奏疏,这几天他便毫无精神了。随侍太监也远远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远处的服侍太监和宫女更是不敢走近,只是远远侍立,等候差遣。
远处的丁嶂上,怪石林立,一片片丁香花还在盛开,虽说六月已是丁香花凋败的时候,可是从宜春苑中调来的花匠,不知用了何法,这艮岳里丁嶂上的丁香花正开的艳丽,紫色的、淡紫的、蓝紫的紫丁香,还有白色的白丁香,在风中摇曳不定,一株株,一丛丛,争奇斗艳。若换了往日,赵佶定是要乘兴游览的,今日里却只是发呆。
他自即位以来,天下升平,海宇晏清,时和岁丰,百姓安居乐业,朝野无事,每日里唯有讲礼乐庆祥瑞。他作为天水一朝的主宰者,除了让自己子嗣绵延、江山永固,除了让自己这个教主道君皇帝永享鹤龄,除了让自己在位时夺回大宋朝立国百余年都没收回的幽云之地,他别无所求了。他与民同乐,他重建礼制,他想要做一个上古“圣王”一样的皇帝。可是他最看重的这次北伐,竟然在童贯慢吞吞折腾两个多月后,现在上奏章告诉他,十万大军竟然给番人追着打到了雄州城外。想着奏折里面的话,赵佶就又是一阵阵头疼:
陛下登大宝以来,社稷有主,黎元有归,足可伐辽人之谋,夺幽燕之地;奉陛下天恩,而巡边之师兵势渐盛。彼方南北受敌,正宜乘其乱而击之。而种师道、辛兴宗之辈不能承陛下之意,恢复幽燕,纳我汉人。十万军士,竟至败弃不顾,百里之地,居然狼狈逃奔。微臣坐镇雄州,麾下将士听命,于风雨雹石中出师击退敌军。本当奋而直追,一鼓作气,克复燕京,怎奈兵士虽勇,只够守城之数,且大军新败,军心恐战,随军辎重粮草损失殆尽,军中无二日之粮。恐不足以系陛下之望,虽使将帅之臣戮力于外,终无成功。为今之计,莫若大军就近操练,且观敌若何。一旦形势到来之际,微臣当亲帅六军,迤逦北渡。则天威所临,将帅一心,士卒作气,幽燕之地指期可复。微臣童贯惶恐泣拜。
赵佶实在想象不出,前几日还告诉自己,有一路军马已经打到了zhuo zhou城下,怎地反成了被人打到自家城下?这反转也太快了吧?幸好这童贯在西军中是领过军、打过西夏的,危机时刻还能守住阵脚,不至于满盘皆输。现如今童贯说的也是实情,刚打了败仗,又缺少粮草辎重,实在不宜再出兵。
最是担忧处就是番人已打至雄州城下,虽然一时退却,谁知道哪天来了兴致,再打过来呢?番人兵马之盛,中国实在是难攖其锋啊!看来是天不灭辽啊,只好日后再寻时机了。
只是这种师道、辛兴宗二人,也是久经战阵,却堪堪误我大事,毕竟要拿这二人问罪,以严号令,明赏罚,以戒效尤,只是现在临阵对敌,好像不适宜换将。
正在一个人烦闷,外面太监进来远远报道:“少师、左仆射王黼求见。”赵佶让太监带王黼觐见。
其实王黼深得赵佶宠幸,王黼本名王甫,因为与东汉宦官王甫同名,所以赵佶赐名为王黼。宣和元年,蔡京被赵佶再一次罢相后,王黼便由通议大夫超晋八阶,被宣麻拜相,这在大宋朝是绝无仅有的,从中可见赵佶对王黼的恩宠。
不一会儿,从书楼外走进一名仪容修整、金发黄眼的男子,身着黑色宽袍,姿容秀美,面白口阔,进来后先向赵佶躬身行礼,口中称道:“臣王黼拜见陛下。”赵佶在座上随意摆手道:“免了。不知卿来此何事?”
王黻答道:“臣为北面边事而来。”
赵佶无精打采的说道:“卿有何见教啊?”
“臣听闻番人南京动荡有变,此乃陛下洪福所致。”王黻不动声色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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