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语本以为自己进入催眠状态,回到了仙人像的内部,这段记忆对他而言也同样是极其重要的。
因为那个支撑着龙头的人,极有可能是自己的父亲严真清!
正打算好好“复盘”这段记忆,严语却被身边的场景吓了一跳,因为梁漱梅正躺在一旁!
严语想要去摸手电筒,却碰触到了梁漱梅!
虽然她还在昏迷之中,但身体传来的温度,却极其真实,并不像是催眠状态!
到底是在催眠状态之下,还是自己又陷入了“暴走”状态,将梁漱梅一并挟持到了这里?
“梁医生,快醒醒!”
梁漱梅的额头被打破,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牙关紧咬,面容颇为痛苦。
严语推了推她,并未醒来,便将她的围巾松开,以免阻碍了她的呼吸。
然而当严语扯开围巾之后,却见得她脖颈上并非勒痕,而是一片接一片的暗红色痕迹,就好似她前些天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狂野”的亲密关系!
严语心中很是愧疚,因为自己极有可能就是留下这些痕迹的坏蛋,想想这样的经历,对一个女同志到底会造成多么恐怖的心理阴影,严语是非常不好受的。
再想想梁漱梅隐瞒着实情,仍旧保持着笑容,甚至没有放弃他,为他洗脱嫌疑,又帮他转院,继续治疗,严语心中就更是内疚难当。
这空间黑暗又冰冷,而且极其不稳定,更难以预料会发生什么危险,是万万不能久留的。
严语没有多想,按压梁漱梅的合谷穴,约莫一分多钟,梁漱梅果真醒了过来!
“啊!”
她下意识挣脱严语的手,拼命往后退,严语也急了:“梁医生,是我!严语!”
“严……严语?”梁漱梅总算安定了一些,然而她刚刚退避太急,已经退到了平台边缘,杂物落下,竟是半点声响都没有!
“小心!”
严语也顾不得这么多,一把扯住梁漱梅,将她用力拉了回来。
“这是什么地方?”梁漱梅惊魂甫定,双眸之中满是恐慌。
“我们怎么来到这里的?”严语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这个地方,只好转移了话题。
梁漱梅微微一愕,而后努力回想,却是捂住额头,估摸着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久久没能给出答案,只好朝严语摇了摇头。
本以为唤醒梁漱梅,起码能够搞清楚状况,此时看来却并非如此。
梁漱梅的头被磕碰受伤,或许影响了她的记忆,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严语到底是不想放弃,只是梁漱梅仍旧摇头:“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严语对这个地方虽然不算熟悉,但到底是来过一次,出口在哪里也是知道的。
到了公输落星盘前头来,却发现落星盘完好无损!
“应该是在催眠状态之中了……”严语松了一口气,因为上次他来的时候,公输落星盘已经被损坏。
如今却完好,应该是进入到了催眠状态之中。
但如果是催眠状态,梁漱梅又是怎么一回事?
严语也不容多想,毕竟这不是什么好状况,能离开这里总是没错的。
正当他要走向公输落星盘之时,身后却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孩子……别走……”
严语的心头顿时发紧,头皮发麻,转动手电筒一照,身后再没别人,梁漱梅也吓住了,死死抓住了严语的手臂!
“这绝不是幻听!”因为梁漱梅的反应,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你也听到了?”
梁漱梅用力点头,此时哪里还有半分权威的医学专家姿态,躲在严语身边,就如受惊的兔子。
严语用手电筒来回照射,最终定格在了龙头底下!
蒙尘的尸骸突然轻颤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凌乱的头发开始颤抖起来,而后稍稍分开,露出一双苍白的眼睛来!
这双眼睛就像海底的盲鱼,因为深陷黑暗太久,早已丧失了视力,连眼角膜都变成了毛玻璃一般的浑浊灰白色!
“孩子……我的孩子……是你吗?”
声音很小,断断续续,但严语已经有了熟悉的感觉,那是……父亲的声音!
“难道这龙头底下真的是父亲?”
严语不敢确定,因为明知道是催眠状态,那么就是他潜意识的活动,而他一直怀疑这尸骸是父亲的,所以催眠状态下,尸骸变成父亲的模样,也是有可能的。
“我……我好累了,孩子,该你了,轮到你了……”
“轮到我?”
严语想要走到前头去,梁漱梅却拉住了他,朝他拼命摇头。
严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了一下,便走到前头来。
手电光之下,严真清抬起头来,双眸虽然已经蒙满了白翳,脸瘦得皮包骨,比骷髅强不了多少,但确确实实是父亲的容颜!
他从未想过,曾经意气风发,道骨仙风,儒雅俊逸的父亲,竟会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是我们严家的宿命,没人……没人能逃得过,我已经不行了……是时候轮到你了……”
“严家的宿命?”父亲从没说起过这些,严语也实在不明白,父亲是龙浮山掌教,为何会下山,为何会与母亲生下他,又为何要抛妻弃子。
正当此时,黑暗中传来一声满是嘲讽的冷哼。
“宿命?现在才说他是严家的子嗣,未免太晚一些了吧?”
“是谁!”严语将手电筒转了过去,黑暗之中渐渐走出一个人影来。
此人笼罩在黑暗之中,却是在严语的催眠状态下出现过不止一次两次,正是死死拉扯着母亲的那个阴影!
“你到底是谁!”严语激动了起来。
梁漱梅此时却浑身颤抖,惊呼出声来:“他……他是赵恪韩!”
这还是严语第一次从梁漱梅口中亲耳听到赵恪韩这个名字!
“你就是赵恪韩?!!!”眼前便是如何都查找不到的那个人,严语自是好奇万分,但对于此人,严语骨子里发自本能产生了排斥,如何都不愿去看他的眼睛。
虽然他笼罩在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楚的他脸面和眼睛,但严语是如何都不愿正面去看他。
“严语,你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严真清抛妻弃子,你和母亲因此吃了多少苦头,难道你都忘了吗?”
“到了这个节骨眼,却跟你说什么宿命,你不觉得太好笑吗?”
他的声音仿佛从历史的长河之中传来,空灵沧桑,就像隔着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家事?”严语虽然不情愿面对他,但同样希望能够从他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
“哼,我知道一切,关于你的一切。”
“你可知道这个宿命,就是让你接替他的位置,扛着这个丑陋的龙头,死在这个鬼地方!”
“为什么要扛着这个龙头?难道就只是为了给老河堡的人留下一点点水源?”严语朝赵恪韩问起。
黑暗之中的赵恪韩嘲笑说:“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又怎么可能劳动龙浮山掌教的大驾……”
“那又是为什么?”严语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黑影却同样后退了一步。
“孩子,我的孩子……如果只是为了给老河堡的人留下水源,你愿不愿意接替我?”
赵恪韩没有回答,严真清却率先朝严语发问了。
严语摇了摇头:“难道你不知道他们对母亲做了些什么吗?如果可以,我宁可饿死渴死这个鬼地方的所有秦姓人!”
严真清沉默了下来。
赵恪韩却哈哈大笑,鼓掌说:“好!好啊!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气度!”
他从黑暗之中走过来,伸出一把刀,竟是严语在山神庙那里见过的卡卓藏刀!
“斩破这一切,找回属于的生活,掌控着一切,不要给别人当棋子,你可以做到的!”
“斩破这一切?”
赵恪韩已经很靠近,他脸上的黑雾虚幻地蠕动着,但却给了严语一股极其熟悉的感觉。
“你不会告诉我,你没有看穿这一切吧?这只不过是你的臆想,不是么?”
“哦,对了,用这位女士的话来说,就是催眠状态,我说的对吧?”
严语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简直太骇人听闻了!
这自然是催眠状态,但作为意识的主人,严语应该是绝对的掌控者,就像身边的梁漱梅,也应该是严语寻求安全感,才将她的形象带到了催眠状态来。
从这个层面来说,他极度渴望知道赵恪韩的信息,却又一无所知,这个形象的出现,也是理所当然的。
严语渴望着能解开一切谜团,所以塑造了赵恪韩这个全知全能的角色,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此时看来却并非如此。
这个赵恪韩竟然像拥有主动意识一般,他竟然能够意识到自己身处严语的催眠世界里!
这就好像,好像并非严语带他进来,而是赵恪韩侵入到了严语的催眠世界之中!
严语接过卡卓藏刀,没有任何犹豫,便斩向了赵恪韩!
他只是黑影,似乎并没有实体,一刀下去,甚至没有泛起任何的涟漪,就好像砍在了黑暗之中!
“哟?还是老脾气啊?”赵恪韩嘲讽了一句。
“别做没用的事,你就是太软弱,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干脆些,拿出点男子气概来,杀了梁漱梅,杀了严真清,彻底打开心结,外头就是你严语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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