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路口,便是江小溪以前的家。
她牵着江与白和裴商羽,掌心有些出汗,冲两个孩子道:“一会儿我过去看看,你们跟在我身边,别说话。”
江与白认真点头,裴商羽没吭声。
不过,他本来就不爱说话,有时候一天都不见得说上20个字。
江小溪的母亲之前开了一个杂货店,因为后来瘫痪,丈夫听医生说手术费贵,直接就跑了。
后来,江小溪把店里东西卖了,给母亲交了第一笔住院费。
之后,她出去打工,挣的钱也最多只够维持家用的,母亲的手术费更是遥遥无期。
而医生说了,如果再不手术,母亲面临终身瘫痪的风险,所以,她一咬牙,答应了北冥深的代孕合约。
想到过往,一阵唏嘘。
此刻杂货铺又重新开了起来,江小溪牵着孩子走到门口,正调整着心情,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老婆子,这个月就卖了这点钱?”
江小溪闻言一怔,这是父亲的声音!难道父亲回来了?
下一秒,江母道:“最近生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么点钱,给小虎交学费都不够!”
江父低骂了声,随即冲江母道:“江小溪不是出去卖身了吗?
她拿回来的钱呢?”
江小溪闻言,呼吸一窒,有凉意从脚底升起。
她没想到,父亲竟然会这么说她!她下意识要去捂住裴商羽的耳朵,可是,男孩已经听见了,抬眼望着她,眸底却没有他平日里的嘲讽,而是干干净净。
孩子们应该听不懂吧?
江小溪想着,又按捺住心跳,继续往下听。
“你都知道卖身了,那也就是一次性买卖,那个男人就只给了我做手术的钱,前两年已经花光了,要不然我还开什么杂货铺?”
江母不悦道。
“你不会觉得小虎是我和别的女人生的,你就故意不给拿钱吧?
小虎他.妈都死了,又没人和你争什么,养大小虎,最后还不是我们的,也给我们养老送终!”
江父道:“小虎可是男孩子,哪里像那丫头片子,做出那种丢人的事!我江家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你还江家的脸呢?
你还不是问我要她的钱!”
江母虽这么说,可是语气里似乎默认了江父的话。
她思考片刻,问:“小虎知道他.妈是谁不?”
江父道:“他.妈生下他两年后就死了,我自己带了两年,一个四岁的孩子,还不是谁对他好谁就是他亲娘!”
江母沉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行了我也知道,女孩子靠不住,当初要不是生下小溪后我一直怀不上,我也不会只要个丫头片子!那这样吧,我去找小溪那个男人要点试试,但是我不保证要得到啊!”
江父听到有转机,顿时高兴了:“好!你就给那个男人说,我们家小溪送他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只是当情.妇,但是好歹小溪也是黄花大闺女跟他的,他不给个百八十万的,怎么对得起我们养了小溪这么多年!”
“行了,我知道怎么说!”
江母不耐烦道:“不过话要提前说了,小虎以后就是我儿子,我养老送终可是要指望他的!”
“当然!”
江父马上点头。
门口,江小溪站在那里,浑身发抖,喉咙仿佛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从未想过,自己隐忍了几年后的重逢,会是这般模样!虽然小时候父亲常抱怨家里没有男孩,但是她也没有多想,那时候,她只想着努力学习,将来找到好工作,挣了钱,告诉父母,女孩子也是可以的。
可是现在,当真相被揭开,她才知道,原来至始至终,他们都觉得她只是个随时可以泼出去的丫头片子罢了!那么,她为了家里的牺牲呢?
她这五年,经历的种种呢?
眼泪不断往下砸,江小溪站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完全不能动弹。
而杂货铺里,显然江父注意到了外面的情况,开口道:“要买什么?
我们小店价廉物美,进来看看!”
江小溪逆着光,江父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只瞧见她牵着的孩子衣着光鲜。
江小溪觉得自己该走的,可此刻根本动弹不得,随着江父往外走,她觉得自己正在被人一步步逼入地狱。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裴商羽开了口:“这家店没有冰激凌,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说罢,他拉着江小溪就往另一边拖。
七岁多的男孩子,此刻力气已经颇大,江小溪被他拉着,身子不自觉跟着他走。
而另一边,江与白虽然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本能觉得商羽哥哥是对的,于是,也拉着妈妈走。
江小溪被一步步带离杂货铺,她这才觉得,刚刚一直被扼住的呼吸,慢慢恢复了过来。
三人走过转角,直到杂货铺已经消失在视线,江小溪再也走不动,蹲在了地上,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江与白有些害怕,有点儿想哭,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裴商羽:“商羽哥哥?”
裴商羽蹙了蹙眉,随即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放在了江小溪的手里。
两个孩子都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江小溪哭完。
许久,江小溪终于平复好了心情,她问两个孩子:“商羽、与白,你们想外婆吗?”
江与白点头,裴商羽没反应,可是眼睛却亮了亮。
江小溪当初到裴家后半年,接过张芹到城里来过年,所以裴商羽也见过她。
虽然男孩总嫌弃张芹身上一股鱼腥味,可是,那年过年,江小溪看得出来,男孩过得挺开心的,甚至春节那天还跟着江与白叫了一声‘姥姥’。
只是张芹坚持要回村里,江小溪毕竟住的是裴家的房子,也不可能就这么接了张芹来,所以过完年,张芹就回去了。
“那我们今天就坐车去看外婆,好不好?”
江小溪又问。
两个孩子都点头。
江小溪拉着他们往前走,她第一次奢侈,包车去村子那边。
坐上车的时候,江小溪问裴商羽:“商羽,你想你的妈妈吗?”
裴商羽闻言,别开脸,冷冷地道:“不想。”
只是,孩子虽然这么说,江小溪还是察觉出了他的失落。
裴女士这么两年,总共给她打过十次电话,问过三次裴商羽的情况,却从未过来看过他。
这一刻,江小溪望着身侧的男孩,突然涌起浓浓的心疼。
她一个大人都几乎承受不住的东西,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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