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兔子毕竟慢,池棠还是先让人煮了碗面过来。
看着父亲一顿狼吞虎咽,池棠心疼得要命:“慢点吃啊,别噎着……怎么一整天不吃呢?这样多伤身……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池长庭听得忍俊不禁,索性停下筷来笑。
池棠又不满意了:“怎么不吃了?吃饱了没?要不要再去厨房拿点什么?”
“不用不用!”池长庭忍笑摆手,“饿了一天,一下吃太多也不好,就这样吧!”
池棠点头,让人撤下碗筷,这才有机会将憋了满肚子的疑问倒出来:“爹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仗打完了?胜了吗?怎么你一个人回来?太子殿下呢?展哥哥呢?郭县主郭世子呢?三十万大军呢?你怎么回来不走正门?跟朱师叔学的吗?”
池长庭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递给她,笑道:“你过生日,爹爹怎么能不回来?”
池棠怔了怔,接过锦囊,打开,取出。
触手温润,是一方小小的玉印,印纽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卧兔。
印上刻的是一个“池”字,字迹风流俊逸,是爹爹极富盛名的行书。
“你如今也有一些官面上的书信往来,我便想着给你刻一方私印,怎么样?你爹的字还配得上我们太子妃不?”池长庭笑道。
池棠点点头,握紧玉印,抬头打量他。
他现在的模样堪称灰头土脸,一身布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满脸胡茬沾着黄沙点点,更别说头发上了。
池棠吸了吸鼻子,小声道:“爹爹有点臭。”
池长庭眼神变了变,道:“你让人抬两桶水到我屋里,底下的人管一管,别说我回来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池棠忙拉住他的袖子,却被他一把掸开:“干什么呢?脏不脏?”
“不脏不脏!”池棠变本加厉地抱住他整只胳膊,抬起头笑嘻嘻道,“烧热水也要一会儿呢!爹爹先别走,我还有好多话想问爹爹。”
池长庭嫌弃地甩了甩手臂,道:“不是说爹爹臭吗?”
“没有没有,我开玩笑呢!”池棠一脸谄媚。
池长庭摇头失笑:“好了,我不走,快放手,把你衣衫都弄脏了!”
池棠吩咐下去烧水后,才松开他的手臂,又拉着他坐下,从袖笼里取出雪白的手帕,用茶水沾湿后,轻柔地擦着他的脸。
才擦了一下,手帕上就是一层灰土。
池棠心疼:“怎么赶得这么急,不就是个生日吗?我今天也没打算怎么过,想着等爹爹凯旋归来再正式过呢!生日原本就是爹娘给的,爹爹想哪天给我过都行!”
哎……真是暴殄天物,她这么好看的爹爹竟然折腾得跟个乞儿似的。
“生日哪有随便换日子的?”池长庭不以为然,“放心吧,仗已经打赢了,突厥可汗也抓到了,军中少我一个不碍事!”
“爹爹是不是又偷偷溜回来了?”池棠皱眉问道。
一看他的装扮就知道是悄悄脱队回来的,这种事去年中秋她已经见识过一回了,要不怎么偷偷摸摸还不让人知道呢?
“虽然仗打完了,可你是朔方军主将,这样偷偷跑回来真的不要紧吗?不会被人发现吗?太子殿下知道吗?”
池长庭轻笑一声,道:“不要紧!别人都不知道,就他知道呢!”
“你这样不守军纪,不是让太子殿下为难吗?他有没有生气?”
池长庭哈哈一笑,道:“没有,太子觉得此计甚好,没人来接你他还不放心呢!”
“接我?”池棠疑惑问道。
怎么说得好像他们不回来了似的?
池长庭正要解释,侍女进来报说热水备好了。
“等等再说!”池长庭起身道,他也闻着自己身上奔波五天的味道觉得不太妙。
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嘱咐道:“去厨房等我,把人清一清!”
……
等到池长庭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地到了厨房,还是只看到女儿一人。
“你师叔呢?”池长庭一面熟练地添水和面,一面随口问起。
池棠顿时心神一凛:“朱师叔和魏师叔都回七凤谷了!”
池长庭手上动作一停,抬头皱眉看她。
池棠忙将何止报信、七凤谷疑似遭到太极宫忌惮的事说了一遍。
“爹爹,你别怪师叔们,是我硬要他们回去的,七凤谷也是爹爹的师门,听说师祖去年受伤后一直在师门养伤,爹爹一定也很担心他老人家——”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池长庭不以为然。
池棠解释的时候,他一点也没耽误地继续和面,现在已经开始揉上了。
“七凤谷的事,我也得到消息了,他们回去帮忙是应该的,我没怪他们。”池长庭语气寻常地说。
女儿好好的,他当然不怪。
“你也得到消息了?”池棠听了他的话却是一惊,“这事这么严重吗?难道真的跟太原和京城有关?”
池长庭点头:“确实是太极宫想除去平阳长公主,”语气一顿,“不过何止的事未必是你们想的那样。”
池棠精神一振:“你是说何姑娘可能不是梁王的人?我们推测错了?”
池长庭“嗯”了一声,将揉好的面团放在一边饧,擦了擦手,走到桌旁坐下休息。
“那可就太好了!”池棠大喜过望,一边跑过来替他倒茶,一边叨叨说话,“何叔叔因为他师妹的事消沉了好久,话都不会说了,哎,何叔叔太看重他师妹了,被出卖过一回都不介意……”
池长庭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放下茶盏笑道:“你还知道何止出卖何必的事?”
池棠突然想起这事还跟他有关,忙拉了张条凳过来坐下,捧着脸靠在桌上,眼巴巴看着他:“爹爹,当年何叔叔的师妹为什么会出卖他?是不是你、嗯……使了什么阴谋诡计?”比如美男计什么的?
池长庭啼笑皆非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有这样说自己爹的吗?我能使什么阴谋诡计?”
池棠“嘿嘿”一笑,看着他不说话。
池长庭见她眸光灵动,神色娇憨,心里实在爱极了女儿这副活泼无赖的模样。
揉了揉她额头上被敲出的一点红痕,笑道:“他们师兄妹青梅竹马,何止对何必的爱护之心,也不输何必,当年的事,其实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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