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四,甘露殿廷试。
三月十五,金榜题名。
金榜由礼部官员捧出承天门,亲自挂在城楼前。
随着籍贯姓名一条一条唱出,新科进士们也从承天门正门陆续走出。
状元,晋陵萧琢。
榜眼,京兆杜壑。
探花,余杭苏瑾。
池棠听到这个排名,微微一怔,说不清是在意料之外,还是在意料之中。
按照爹爹的推测,萧琢必中状元,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其他人的名次应该各自往后退一名。
现在杜壑退了,原本排二十三的大堂兄也退到了二十四。
但苏瑾还是第三名,原本排在苏瑾之前的孙元崇则到了第四名。
这个……就好像谁也动摇不了苏瑾的地位似的?
“来了!来了!”陆子衫兴奋地拉了拉池棠,将她拉回了神。
一共五十名新科进士,全都出了承天门后,披锦上马,沿着御街不紧不慢前行。
御街,是长安城中心轴上正对着承天门的那条街,从来只有天子与储君的仪驾能从上面走过。
唯一的例外就是新科进士金榜题名后的衣锦游街。
这是至高无上的殊荣。
不仅打马御街的五十名进士春风得意,两边旁观的人也兴奋不已。
“五叔——接着!”
话音刚落,一只香囊砸向了萧琢。
萧琢状似随意地一抬手,轻松接住了香囊,旋即转头朝香囊飞来的方向一笑。
少年风流,绝色无双。
十九岁的状元郎,以后再也不是只有爹爹一个了。
池棠颇有些遗憾。
但周围的姑娘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尖叫出声了。
“状元郎!接着!”
“状元郎!看这里!”
“我我我……”
莺声燕语中,香囊、香帕、花儿,雨点般朝萧琢抛去,萧琢脸色一僵,迫不得已抬起袖子挡住脸。
群情激奋之下,池棠也差点跳起来把香囊丢出去。
结果一摸腰间——
没带!
这才想起今早出门前,爹爹特地把她喊到跟前,搜走了她身上所有香囊、锦帕,还特别警告过她,回来要是少了任何一件首饰,这个月都别想出门。
池棠遗憾地收了手,顺便拉住了池珠:“你得留给大哥哥啊!”
池珠一听,忙将香囊收了回来。
至于陆子衫,早就将香囊丢了出去,还跟着喊了两声“萧五郎”。
也不知萧琢是不是听见了,竟然真的朝她们这边看过来,笑得既温柔又闪耀。
“萧五郎好像又更好看了……”陆子衫捧着脸陶醉地说。
萧琢笑过之后没有把目光挪开,仍旧一直顶着她们这边看,甚至依稀放慢了速度。
池棠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状元郎的注目很快引来群众的目光聚集,他还是固执地看着这边。
“阿棠!阿棠!萧五郎是在问你讨香囊呢!”陆子衫好激动。
池珠却顿时变了脸色:“四妹妹,你怎么可以……太——”
“我没有!别胡说!”池棠急忙否认,“我跟萧五郎一点也不熟!”
“不熟?”陆子衫不满意了,“他之前还向你唔——”被池棠捂住了嘴,低声恐吓,“不许胡说!”
说罢,池棠心虚地左右看了看。
还好,太子殿下没有突然冒出来。
那边萧琢等不到她的回答,索性停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杜壑也跟着看了池棠一眼,催马近前,同萧琢低声说了两句话,萧琢点点头,终于继续往前走。
池棠松了一口气,暗暗感激地看了杜壑一眼。
杜壑朝她微微颔首,继续前行。
爹爹说过,今科进士,萧琢必中状元,杜壑也必是榜眼。
不仅仅因为这两人的天赋和才华,更重要的是,皇帝看中了萧氏和杜氏。
至于苏瑾,也是皇帝喜欢的类型,何况还有梁王保驾,名次绝不会差。
只是现在看来,好得有点出人意料。
杜壑过去后,苏瑾就出现了。
有萧琢在前,后面的几人都显得黯淡无光,但苏瑾又有另一种韵味。
他气质温雅,眉目秀丽,桃花眸流转间,又是一段风情。
只是他到京城后一直闭门读书,许多人都不认得他。
“探花郎!”
池棠耳边突然一声高喊,紧接着一只香囊丢了出去。
苏瑾像是下意识接住了,低头看着香囊,似乎愣了愣,随后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眸色深黑,有艳丽光泽。
池棠正觉得怪怪的,他又微笑颔首,温文尔雅一如最初。
等苏瑾走过去了,池棠忍不住拉着陆子衫问道:“你怎么还有香囊?”
“我特意多备几个啊!万一看到特别好看的呢?”陆子衫理所当然地说。
池棠默了片刻,问道:“那为什么要给苏四郎投?”
“他是我四婶的娘家侄子,是我表哥啊!”陆子衫道。
池棠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真的有点怕衫衫对苏瑾旧情复燃。
陆子衫误会了她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我还有呢!不会落下你哥的!”
池棠抱着她的胳膊娇娇地恭维道谢。
陆子衫“嘿嘿”一笑,道:“听说杜二郎是京里最出色的小郎,现在看下来,不过尔尔,还是我们萧五郎最好看!”这话说得,也不知在骄傲什么。
池棠纠正道:“杜二郎是很好,但不是脸好,京城最好看的小郎是崔九——”
“是太子殿下!”池珠立即打断她,义正词严道,“你怎么能说别人呢!”
池棠又心虚地左右看了看,虽然还是没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但也不敢乱说了,连忙点头:“对对,是太子殿下!”
陆子衫困惑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又得意道:“太子殿下我见过,也比不上我们萧五郎!萧五郎往那儿一站,跟会发光似的,我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池棠正要取笑她,却见她说完这句话后,目光就跟冻住了似的望着某一个方向。
池棠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两个人。
那两人原本站在人群背后,现在人群跟着前三名走了一大半,将那两人露了出来。
两人看似在并肩而行地说话,但仔细看下来,女人始终正对前方,哪怕说话也没有看男人一眼。
而男人却一直用一种似侧非侧的姿势走在女人身侧,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带着一种无奈和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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