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倒打一耙,什么叫贼喊捉贼,苏锦鸾活生生见着了,不由得叹为观止。
难怪人家能做女配,光这厚黑学的学分,就比她要高多了。
只是未免有些,太过自恋了些。指鹿为马?一手遮天?苏瑾沫这还没当上太子妃呢,牛气哄哄的是要干嘛呢?
要这样演的的话,她可就不困了啊。
苏锦鸾再吸溜一口浓茶,苦得皱起眉头。
面前推来一小碟子果子蜜饯,顺着那只骨节修长的手看过去,是苏慎之那张光风霁月的君子脸。
苏慎之施舍了她个眼神,明晃晃写着,吃你的,别说话。
苏锦鸾从善如流,没有妄图跟一群人精大咖拼智商博咖位的念头。
“相爷,我与苏家的亲事,外面多有误传;我即将离京,难以顾及,还请相府代为澄清。”
元长庚压根不理会叫嚣的苏瑾沫,直接越过她与苏相对话。
苏相和气点头:
“贤侄说的是。尽管放心前去,不必为此等琐事烦忧。”
他扫了一眼苏瑾沫身边跟着的眼生的婆子,满脸不耐地挥一挥手。
“荆齐,你送二小姐回去。”
胖管家乐呵呵应了,冲苏瑾沫以及她身边跟着的老嬷嬷说一声请吧,就要将人带走。
苏瑾沫见事情没有按照自己预料那般发展,有些慌乱地看一眼身侧的老嬷嬷,大有求助之意。
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梁嬷嬷,可是广平侯府内院藏着的厉害人物,相当于是半个内管家,在几个主子面前都极得脸的;侯夫人将她拨过来,摆明了是对自己的信重,世子妃之位没跑了!
梁嬷嬷安抚地回看她一眼,上前半步,敛衽施礼道:
“给相爷问安。”
左相眉头微微一皱,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荆齐你还愣着做甚?还不赶紧把那些个闲杂人等轰出去!慎之,你送送长庚,也赶紧去衙门上值。”
左相一发作,哪里还有人敢造次,皆都各怀心思出门。
一时间,宽敞的厅内只留下看戏的苏锦鸾,以及神情莫测的苏相。
苏锦鸾遗憾地拿帕子擦擦手,又喝了一口茶水解解嘴里的甜腻,这才不甘不愿地挪下椅子,亲自登场。
“给您问安,我是苏锦鸾。来的匆忙,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苏锦鸾乐意看戏,可不喜欢看得没头没尾的,心情便有些怏怏。
左相大人的天赋技能不会是和稀泥吧?真叫人气闷。
还有元长庚也是,被人指着鼻子骂,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也太灭锦衣卫的威风了吧。难不成还有什么阴损的后招在暗戳戳等着?
这也有可能,毕竟锦衣卫习惯了背地里使坏,加上客场作战,总要给苏相个面子,不能直接跟个女人对掐。
苏相不搭理那个老嬷嬷就更好理解了。咖位差距太大,连对话的资格都没。
苏锦鸾思维难以集中,不羁地发散开来,以为苏相也不会搭理她这个小虾米,赶着去处理国政要务,她只要走个过场,就可以找地儿补觉……
“我近日公务繁忙,没有太多时间与你叙旧。”
苏相打量她瘦小的身材,眉头不由得地皱起,语气却放轻,似是怕吓着她似的。
“这样吧,你且跟我来。”
苏锦鸾没想到居然得到左相亲切交谈,受宠若惊地默默跟上。
“听闻你擅长对对子,可会作诗?”
苏相顾及她的小短腿,步子刻意放缓,闲聊似的问一句。
苏锦鸾想也不想地摇头:
“不会。”
她不是诗词的生产者,只是文化的搬运工,能不骗人的时候她一向很诚实。
苏相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又聊回对子。
“烟锁池塘柳,这对子出得绝妙,可有下联?”
昨晚这对联一出,迅速流传开来,全京城识字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不尝试着去对的。
他自然不能免俗。
只可惜,怎样都不满意,甚至很难拼凑出对仗又通顺的字眼来,更别提还要讲求意境之美了。
早朝前,各部京官儿们虽然也都忧心战事,但大家都是读书人出身,难免要说起这桩雅事来;互相一请教,好么,还真没人对上!
他们可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两榜进士出身,还有不少状元榜眼探花传胪,更有好些个主持科举选材出题监考阅卷的座师考官,可谓是人才济济!
可愣是拿这五字上联没辙。
顺理成章的,出联人苏锦鸾,也在他们这些人这里挂了号,包括她昨天一口气对上的那些好对,以及出的另外一题,齐齐扬名!
比苏瑾沫那个水分极大的京城双姝还响,还快,还更叫人津津乐道。
苏锦鸾窘迫地笑笑,诚实回答:
“我也没有下联。”
千古绝对嘛,对上来还叫什么绝对?这题超纲了,她没地儿找答案搬运来着。
苏相眉头一跳,顿住脚步,回身猛地盯住她的眼。
“果真没有?”
苏锦鸾光棍地一摊手:
“这哪能骗人啊。我真对不上,所以才想向广大京城才子求助。”
苏相神情不定地盯她片刻,嘿然一笑。
“你这可是给全天下读书人出了个难题啊。”
苏锦鸾撇撇嘴。
给全天下读书人出难题何难?一道奥数题足矣!
苏相眼光何等老辣,见她神情有异,眯起眼喝问:
“你果真不知下联?”
苏锦鸾下意识捂着胸口,察觉心跳虽快却不难受,恍然失笑。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都穿书了还忘不掉。
倏地,她脊背一寒,瞳孔急缩!
她,她恐怕早露馅了吧?
以元长庚的精明敏锐,肯定不会忽略她身上的违和之处,遇仙说也太牵强了些。
难怪他早早叫她在皇帝、督公面前露脸,这是提前帮她打补丁,专门备案呢吧?
苏锦鸾脑补之后,果断阴谋论了。
最近顶级大佬见得有点多,她当时应付得没太觉得吃力,事后总忍不住回头琢磨,担心那些她没觉出异样的平常话语与寻常表情里,实则蕴藏着连绵不断又深不可测的陷阱。
越琢磨,越可怕,越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几乎惶惶不可终日。
最后她索性心一横,啥都不想了,直接就是干!
只要她展示出足够的价值与忠诚,不信皇帝不保她!
于是,便有了昨夜呕心沥血的“创造发明”。
至于昨晚三松斋对对子出风头,却是误打误撞,她只是想赢些彩头换钱开书铺而已。
“真不知道。”
她拿出十二万分诚恳,恨不能指天发誓。
“这种对子,能想出上联已经耗光我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了,哪里能期望我把下联也对上。太过求全责备了,我真对不上。”
“勉强胡诌了一个炮镇海城楼,已经是我的极限,可意境还是差得远,真不行。”
苏相继续盯她片刻,见这回真挤不出多的句子了,嘿然道:
“你这小丫头,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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