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叫哀家瞧瞧。”
太后对莲芝姑姑的性子知之甚深,不是那种咋咋呼呼没个成算的,见她都惊呼出声,也来了兴致。
莲芝姑姑与小太监上前,将两双湿淋淋的手齐齐伸到太后面前。
莲芝姑姑手保养得细腻,平常干的也是轻省活计,常用澡豆细着膏子擦着,差异还不太明显;
小太监那双特意沾满油污的手左右一对比,立马瞧出不同来。
拿香皂洗的右手,比拿澡豆洗的左手,足足白了一个度!
“可真是,这香皂洗得比澡豆还干净。”
太后讶异地来回瞧瞧,并没如同小太监担心那般动怒。
对于爱洁的太后来说,看到脏污是不能忍,但见到脏污被去除洗净,那就很令人舒适了。
“不止呢。”
莲芝姑姑擦干手,示意太后再瞧。
“这个香皂用了之后,手皮儿一点不觉得干,也没油腥气,比搽手油只差一点,比澡豆强。”
太后爱美,闲暇时也会自己动手做些熏香胭脂的。
莲芝姑姑便给太后打下手,久而久之,在这一块儿便做出些名堂来。太后更是指定用她精心做的澡豆洗手净面。
莲芝能混成太后身边头号得意人儿,自然不是没心计的;
可她也明白,她的立身之本在于忠心,在于将太后服侍得妥帖,那自然不能随意嫉贤妒能。
为了给太后用上最好的物件,叫她磕头下跪倾家荡产求一方子都值!
太后轻捻下她手背,嗯一声:
“确实润乎,还不油。”
薛玉环见太后意动,善解人意地主动请缨:
“督公,玉环煮茶也觉手上蒙尘,不知能否借用这香皂清洗一二?”
“薛小姐请便。”
督公自无不允。
结果显而易见还是好的。
太后高高兴兴收下督公孝敬的香皂,随口问一句:
“我起初闻着这香皂有一丝猪油腥气,这会儿也不觉着难闻了,是件不错的东西。谁做的这香皂?心思倒巧。”
督公笑答:
“说起这做香皂的人,太后该也知道的,就是做那做白银如意的姑娘,苏锦鸾。”
太后眉头微蹙,看了薛玉环一眼,不紧不慢地问:
“苏锦鸾?不是叫苏瑾沫?”
薛玉环轻轻摇头,同样装出一脸不解。
“此事说来话长。”
督公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苏锦鸾的身世真真假假地说来。
他讲得跌宕起伏,太后等人全跟听说书似的,面色随着故事进展而不停变化。
“忒也可恶。”
太后听完,脸上怒气未消,像极了喜怒形之于色的心无城府之人。
“那杨家如此恶毒,可曾得了报应?可怜这真千金白白遭受这些年的磋磨,也不知道身子骨还管用不。”
“三岁的婴孩生生饿成满月大小,直到十三岁上还不足四尺,连出院子的力气都无,太惨了。”
薛玉环也摆出一脸震惊同情,却没有开口妄加评论。
来了个苏锦鸾,苏瑾沫完了!
就不知,这个苏锦鸾是不是盏省油的灯。
莲芝姑姑一长一短地陪着太后感叹,顺着她的话头说一句:
“这还真是,自家的孩子当眼珠子似的疼,别人家的就当成野草践踏,太狠心了。”
太后关心地问:
“那个真千金后来认祖归宗了没有?苏府对她好不好?假千金还有杨家最后怎样了?”
督公听着太后这打听戏文结尾的语气,依然老神在在地回话。
“那杨家作恶多端,必定自食恶果。苏锦鸾才上京两日,与苏小状元见过面,八成就要回苏家认祖归宗了。”
他没提苏瑾沫这个假千金的事,她还在苏府里呼奴使婢,当她的相府二小姐呢。
“那假千金呢?”
薛玉环心急地又追问一句,才回过神似的呀一声:
“咦,小苏状元?这样说来,假千金岂不就是苏瑾沫?”
她状似失言地轻咬住下唇,歉意地望太后一眼。
太后也似才回过味来,讶然道:
“苏瑾沫?就是昨日又写出那个,待到春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的苏家二丫头?她是假的?”
莲芝姑姑有眼色地接口:
“督公方才说,这白银如意的方子本是真千金苏锦鸾想出来的,却被杨家人算计了去,拿给苏瑾沫扬名。”
“那这些诗词,会不会也是她抢来的?”
莲芝姑姑似是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慌慌地摆手描补:
“我也只是猜猜罢了。毕竟苏瑾沫这才女之名一夕之间冒头,实在有些突兀,那些诗词又过分好了,难免叫人多想。”
督公肯定了她的猜测。
“这些诗词,确实是苏锦鸾自梦中得来,包括这白银如意、香皂的方子都是。”
“真假千金掉包计是一桩处心积虑的算计。”
“杨家极有可能与白莲教妖人有勾连,将亲生女儿掉包进相府做内应,留下苏相亲女为质,为的便是拉苏家下水。”
“苏家背后还有苏老夫人的娘家定北侯府,且与平南侯府还有一桩婚约,被妖人盯上也在情理之中。”
督公压低声音,一副对太后知无不言的架势。
“这个苏瑾沫可不简单,六岁上就与亲生爹娘相认,懂得讨好苏家贴补杨家,又从杨家拿盘剥乡里的银钱上下打点收买人心,牢牢在京城站稳脚跟。”
“居中联络的,就是白莲教的妖人!”
“苏瑾沫得了白莲教的密令,积极拉拢苏相以及定北侯府的势力,收效甚微。”
“平南侯府败落,她一边吊着元家遗孤元长庚,大概想收拢元家余下的人脉;却不知元长庚忠心耿耿,早将军权上交,她又哪里能占得皇上的便宜去?”
“白莲教不甘算盘落空,又拿苏瑾沫当诱饵,将她吹嘘成不世出的才女,还想杀苏锦鸾灭口,为的是方便苏瑾沫再钓上几条大鱼,为白莲教所用。”
督公一口气不带歇的,将背后的“阴谋”详细分析一遍,听得太后几人全都变色!
“广平侯世子!”
薛玉环脱口而出,随即羞红了面颊,垂下头不说话,手中一张帕子拧来绞去,足见内心不安。
太后轻易不在人前下自家人的面子。
何况,她也同样将广平侯世子李念,视为自家阵营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如何能容忍他人觊觎?!
太后冷笑一声,面露薄怒。
“这些妖人想做什么?瞧着我们李家宗室出了个好苗子,就要祸害了去?”
“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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