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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吩咐之后,棕鹄立刻站起身来,漆黑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侦仙宫门外长阶上,随后大门又再次缓缓关闭了。
宫中长阶的尽头,摆放着一方紫檀木雕着镏金团龙出云图案的美人榻,此时榻上正舒舒服服斜倚着的大美人,便是这侦仙宫的一宫之主——凤鸾!
只见她身着一袭暗红色的紧身夜行衣,一双高跟黑色皮制高靴将一双纤细修长的美腿包裹得恰到好处,即便是如此随意地弯支在榻上,都无法掩住那股风情万种;一头利落的中短发,被一根暗红色的发带高高地束在了头顶;一双白净纤白的手,十指指尖染着醒目的鲜红,仿若小巧的指甲上嵌着颗颗煮得透熟的红豆;一双明眸微睁半闭、波光流转。
而她,此时正眯缝着一双狭长的眼睛,手中拈着一瓣鲜红得似是要滴下血来的橙,放到染涂成青黑色的唇边,用皓白如同皎月的银齿一点一点慢慢地啃噬着。
那股源自股子里散发出来的与生俱来的魅惑,任谁看上一眼皆会心甘情愿沉沦其中!
然,便是如此一番盛世美影,棕鹄亦是不敢抬起头来看上一眼,才一走过长阶到了美人榻近前,便再一次单膝盖在地上,身形较之方才跪在宫外的时候,他的全身更为紧绷,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总算是悠哉游哉的把拈在指尖的血橙瓣吃完了,凤鸾将染了血色橙汁的手指一根一根含进口中,并轻咂吮吸了一遍,又自身边榻桌上拿了一方软帕,温柔地沾了沾嘴角。
这一过程描述起来似是一眨眼的工夫,若真是等起来,却算是相当漫长的。
棕鹄保持着单膝跪姿一动亦不敢动,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酸麻,甚至有些微微地颤抖,特别是那支撑着身体的膝盖被冰冷坚硬的光滑的青石板地面硌得生疼钻心。
“宫、宫主——”终于,他实在担心一会儿跪不住再触了凤鸾那乖戾的脾气,只得怯生生地开口道,“棕鹄,有要事呈奏!”
擦拭嘴角的动作停了下来,凤鸾歪着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哦,对,你还跪在下面呢!”
“是!”棕鹄的头更低了些,沉声应道。
“不好意思——”不经意地抚了几下自己佼好的脸颊,凤鸾的脸上带着些许歉意,道,“辛苦了,棕鹄!”
“棕、棕鹄不敢!”
实在拿不准自家这位美艳宫主的脾气,棕鹄明明想好好道谢的话,却脱口而出成这样。
欣赏够了他这副吓得快要断魂的模样,凤鸾借着打哈欠的工夫儿,偷偷地笑了一下后,再次妩媚地说道:“嗯,你的秘报呢,呈上来吧!”
“诺!”
棕鹄说完这个字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从袖管中掏出一支细小的黑色竹筒,双手捧了起来擎住。
将手中染了血橙汁的软帕扔回榻桌上,凤鸾翻腕手心朝上微掐兰花指,对他勾了勾两下食指,那黑色的小竹筒便浮空而起,“嗖”的一声自个儿飞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左手微微一扇,小竹筒就自行打开,一张羊皮卷慢慢钻了出来,并凭空展开,几行闪着金色光芒的字立刻在上面呈现了出来——
“四象东侦仙宫棕鹄呈禀,于凡尘中觅到脱秩剑仙踪迹,系震宗弟子——莫亦凡!”
就这个短短且直白的秘报却让凤鸾委实有些为难了些,托着香腮重新斜倚回美人榻上,反反复复打量了许久,才打起一记响指,让羊皮卷自行收回小竹筒里。
她俊俏的眉头浅浅地蹙在了一起,只消片刻又舒展开来,随之而来的,是一抹俏皮的坏笑浮上了那好看的眼角眉梢。
“棕鹄——”她换了一个趴姿,翘起一双脚来轻轻摇晃着,可爱又神秘地对下跪之人,眨了眨眼睛道,“将这消息给那震宗宗主送去,放下便走,切记不要多言!”
“诺!”
虽说棕鹄实在弄不懂她这方葫芦里卖的是何方的药,却仍旧听令即动,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侦仙宫中,此时早已空空如也的宫内,便只回落着凤鸾若隐若现的诡异的好听的笑声......
自打仙力暴走之后,昼潜就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时而清醒时而沉睡,莫亦凡知道那是仙力透支造成的,便不分昼夜地守在他床边,时时刻刻照顾着他。
直到第三天,林安烈突然登门造访——
“莫兄,你这几日可有睡过?”
将云清钰托他带来的药和食物放在桌上,林安烈用力将失了魂一般的莫亦凡自昼潜的床边拉开。
迷迷离离地望着眼前的人,莫亦凡微微摇了摇头,道:“林安烈,你怎的又来了?”
重重的心疼地叹了口气,扶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林安烈打开了一个油纸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看似粉团的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道:“这是云老板再三叮嘱,一到这儿便让你先将这东西吃了!”
心里知道云清钰送来的食物必定有门道,莫亦凡倒也是并未推辞,接过来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目光却仍旧停留在昼潜的身上。
“安烈,你来了!”昼潜被他们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睁开了眼睛,张了张有些开裂的薄唇,道,“我——”
连忙倒了一杯茶又将云清钰让带来的药化在杯中,林安烈连忙走到了床边。
“你要做什么?”莫亦凡见他将手伸了过去,将尚有一半的粉团整个儿塞进了嘴里,都顾不得嚼利索,便闪身到床边,挡在了昼潜跟前,道,“杯中何物?”
眼见着他如此护着昼潜的模样,林安烈本以为自己有些心酸,却不想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看了看笑得如同孩子一般的林安烈,又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一脸严肃盯着他的莫亦凡,昼潜无奈地苦笑道:“莫亦凡,你扶我起来。”
顺势瞥了一眼林安烈,莫亦凡连忙将昼潜扶起靠进自己怀中,语带关切地问道:“还会头昏么?”
轻轻地摇了摇头,昼潜仍是有些虚弱地说道:“还好。”
吹了吹手中化了药的茶杯上冒着的热气,林安烈坐到床沿,将茶杯送给了莫亦凡,温柔地笑道:“云老板说,这药对昼潜最好,只是需要淬茶服用,莫兄,你来吧!”
“多谢!”
莫亦凡接过茶杯,对他点了点头,便要将药喂给怀中人,毕竟,他知道林安烈是被云清钰带走的,那自清寮回来,带来的药亦必定是昼潜有益的。
一见又要喝药,昼潜立刻死死抿住嘴唇,摆出一副势死不喝的态度。
若是换了平素里,莫亦凡见他这副模样,必定会强硬地掰开他的嘴,将这药整个灌进去,然,今日却不同往昔,莫要说这连着三日一醒来便要喝苦药,任谁也受不了,更何况,他这般对自己撒娇还能再撒几回呢?何必总是凶他!
挺了挺有些微酸的腰身坐直,莫亦凡叹了口气,如同哄孩子一般,宠溺地说道:“云清钰的药向来不苦,但,若是你想继续喝我熬得苦药亦无妨,这好喝的药让林安烈倒了便是!”
说罢,便真就将手中的茶杯递向了林安烈。
微微一怔,林安烈在对上他眼神的一瞬间便明白个中意思,立刻点头道:“好!”
“你们——”昼潜明知道他们是故意逗自己,却还是动了气,涨红着一张脸,一把将茶杯抢过来,昂起头来将淬进茶里的药喝个(米青)光,抹了一把嘴,道,“若是你能将这药熬得这般好喝,我也不至于每次喝都犯怵了!”
拿走他手中的空茶杯,林安烈上下打量着他越发清亮起来的眸子,道:“这云老板的药委实厉害,才喝完你就精神多了!”
“确实是!”扭了扭脖子,动了动头,昼潜惊喜地说道,“我头、头不晕了!”
“林安烈——”莫亦凡压抑着心中欢喜的感觉,沉声道,“回去替我谢谢云清钰!”
“好嘞!”林安烈应道。
“还有,谢谢你!”莫亦凡又说道。
这回林安烈可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脸颊一红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地笑了。
昼家此时三个少年一片和谐愉快,似是有一股劫后余生外加大难不死的味道,然,清寮里的气氛却显然要凝重上许多——
舒服地仰躺在阿瓷搬出来的竹榻上,云清钰一只手弯着枕在头下,一只手里仍旧掐着他的烟袋锅,时不时地还要抽上两口,目光深邃却极其慵懒地盯着蓝蓝的天空白云飘。
坐在店门口地上的阿瓷此时看上去竟有些毕恭毕敬,安静得跟换了个人似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根粗大的青竹弯垂着并有节奏地摇晃,而竹上一个身着一袭紫衣的少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清钰,端端地坐着,并轻轻地晃动着垂下来的双腿。
“我说涅槃,你到底要在我这小酒馆耗到何时啊?”终于,云清钰在烟袋锅中的最后一丝火星儿熄灭后,无奈地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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