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卫芙相询时,浮上略哥儿心头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当初心里的那些后悔。
以及……
之前申国公父子想要打断略哥儿的腿时,他心里的无力。
他想着,若是他幼时没有因为怕吃苦而躲着不习武,那也就不会有那时的无力了。
更何况,那时姜珩突然出现,还一箭躺中申国公府的门庭,一直到现在,略哥儿想起当时的情形,都还会心跳加速。
他想,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
所以,听到卫芙这样说,略哥儿有些惊喜地抬头朝着卫芙看了过去:“这……可以吗?”
卫芙笑了笑:“这有何不可以的?你父亲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教导过你们,如今既然有机会,也有时间,不过是带着你习武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
略哥儿眼里闪烁着激动。
见此,卫芙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只是因为这么点事,就能这样高兴了。
“略哥儿,你父亲自然是可以教你习武,但你也要明白,你现在起步已经有些晚了,想要在此道有所成就,你必须得付出比其他人多许多的努力,再像幼时那般怕苦怕累,不管是我还是你父亲,可都是绝不会答应的。”卫芙说得慎重。
她其实并不需要孩子们多有出息,但在某一方面有所建树,总能让他们凭着自己立足,如此,无论将来有何变故,若有他们这做父母的无法庇护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能无惧将要面临的所有风雨。
当然,并不是说卫芙就确认将来镇国公府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们就一定会落得凄风惨雨的下场,但无论如何,自己有立身之本,这就是底气。
卫芙虽然还没来得及做多久的父母,但从她的想法,她却是认为,为人父母,与其给儿女铺好路,倒不如督促着他们学会一门本事。
也正因为如此,她说的若是略哥儿怕苦想要退缩她不会同意的话,也是再真不过的。
略哥儿哪怕初时并未太过郑重,但听卫芙如此说,又见着她说话的神情,知晓她并非是在吓唬他,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虽然外面的人都将略哥儿看成是一个纨绔,但略哥儿顶多也就是时不时的与身份差不多的那一群人动动手罢了,比起那些真正的纨绔,他这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从心里讲,略哥儿是不甘于做一个纨绔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从前这么多年都不怎么回府的父亲回来了,而且还变得比以前和蔼可亲许多,母亲也是真的将他们放在了心上,一向沉默寡言的兄长较从前,似也往外踏出了小小一步,同胞妹妹更是变成了一个爱撒娇的小棉袄。
这些,略哥儿都是看在了眼里的。
他,也想做出改变。
虽然他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将来要做些什么,但在他想明白之前,他觉得他应该先学一些东西。
无论何时,多学些东西,总不会有错的。
更何况,学的还是自己本就喜欢的东西。
所以,听卫芙这样说,略哥儿用力点了点头:“母亲,您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退缩的,哪怕再苦再难,我也一定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半途而废的。”
卫芙听了心中觉得安慰,但嘴里却道:“你放心,就算你想半途而废,我也会让你父亲不给你这个机会的,想当初你父亲,那可是打从能走稳了就开始跟着你们祖父习武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间断过,也正是如此,你父亲才有了如今这样的成就,他能镇定战场多年,能一直将稳步敌抵御于景朝的国土之外,靠的,正是他多年的苦练,你明白吗?”
既然略哥儿也一样崇拜着姜珩,那卫芙自然也希望,姜珩能够给略哥儿带来一些让他选择了、再坚持下去的动力。
略哥儿再次用力点了点头。
卫芙也没有再说教什么。
毕竟,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只要略哥儿自己选定了,她一定会让姜珩不给他半途而废的机会的。
母子俩就这样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甜姐儿听到这里,才挽着卫芙的手臂,道:“母亲,习武一定很辛苦,到时候您可一定要让厨娘多做些新菜式……”
她也好跟着沾沾光。
卫芙伸手在甜姐儿的鼻尖点了点,“便是你哥哥不习武,难不成你哪天还饿了肚子了?”
甜姐儿冲着卫芙吐了吐舌头。
*
等到午膳时,姜珩就得知了,自己又被安排了一个新差事。
“略哥儿要习武?”姜珩看着有些意外的样子,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当初姜珩年少时,对于长辈强加到他肩上的重任,其实是非常不乐意的,但便是如此,他还是一年一年的坚持了下来,唯一叛逆的那一次,还因为巧遇了卫芙而被说得无地自容。
紧接着姜烨就死于战场之上,姜珩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便就这样扛起了整个姜家,一直到现在。
如今的姜珩已然身为人父,自然也就渐渐的懂得了当初他的父亲的心态,当初姜烨还可以强压着姜珩习武以延续整个姜家的荣光,但现在的姜珩,他虽然有两个儿子,却又因为这些年来都没有对两个儿子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从而自觉没有强压着两个儿子与他走同样的道路的资格。
也正是如此,这些年来,姜珩对于韬哥儿和略哥儿不想习武,一直都是纵容的态度。
现在,略哥儿自己想习武,这完全是出自于他自己的意愿,甚至都不用谁去威逼,这又如何能不让姜珩高兴呢?
略哥儿朝着姜珩用力点了点头,“父亲,母亲已经与我说过了,您放心,我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才做了这个决定的,还请父亲一定不会给我半途而废的机会!”
姜珩往卫芙那里看了一眼,然后才道:“你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他会因为自觉心中有愧而纵容着两个儿子,却绝不会由着他们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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