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皇城使王约求见!”兀自出神间,内侍头子郑元前来禀报,并且很自然地从刘旸手中接过手灯。
刘旸微讶,旋即摆手道:“宣!”
“这个老奴,跑得倒是勤快!”刘旸也缓缓走向正殿,嘴上嘀咕道。
在王约上任皇城司的这段时间,往垂拱殿奏事的频率是很高的,不说一日三报,两报总归是有的,而汇报的内容,当然逃不脱洛阳城里的是是非非尤其是上层权贵间发生的故事。
会面,稽首,迎着皇帝略显深沉的目光,王约立刻陪上了几分小心,道:“禀官家,适才开封府判官带人闯上凉国公府门,将凉公亲卫周隼带走了,以杀人罪名!”
“嗯?”闻言,刘旸眉头顿时往上一挑,显然对这个消息比较意外,稍作思索,问道:“凉公是什么反应,就那么让洛阳府把人带走了?”
“据报,凉公亲卫曾执兵杖抗拒,被凉公阻止了。不过,凉公与寇准之间有言语冲突,凉公出言威胁,寇准凛然不惧……”王约回道。
刘旸笑了笑,笑声中带着少许感慨,似乎在诧异刘晔竟能忍下,受此“大辱”。
“朕知道了!”刘旸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是轻声应道。
“还有一事!”王约又道:“开封府尹刘继昌得知延康大街之事后,将其三子刘纬狠狠训斥,执行家法,据说刘纬双腿被打断……”
“咦?”刘旸更好奇了,问:“街上死的人、马都是这刘纬的?”
“回官家,正是!”
“不是说刘继昌很疼爱此子吗?竟能狠心,下此重手?”刘旸淡淡地说了句。
当然能狠下心,作为徐王最有为的儿子,本身在政治上也具备不小的志向,又值仕途上升的关键时刻,正该稳扎稳打、无波无澜地晋升,却出这么一个意外。
虽然难说这场冲突会造成什么实质的负面影响,即便是带给皇帝一个不好的印象,当此之时,也不是刘继昌能够承受得起的。
倘若因为一个纨绔子弟,一个莫名其妙的冲突,断了仕途进程,刘继昌脑溢血都未必没可能。那可是京畿道啊,天下第一道,虽然开封府尹的职位在很多人眼中已经高过天下大部分道司,但京畿道从来是第一例外。可想而知,了解延康大街上发生的情况后,刘继昌的心情是何等“爆炸”。
想了想,刘旸依旧那副沉稳的模样,轻声吩咐道:“继续关注着!”
“是!”
“如无他事,退下吧!”
“小的告退!”
待王约离开,刘旸又凝眉沉思,琢磨起事来,嘴里轻声念叨着:“寇准,又意欲何为?官不大,胆量却是不小!”
寇准上门拿人的行为,算是出人意料,然而就和刘继昌府上的动静一般,也就是一些小插曲、小热闹,比起封国大事,就有些微不足道了。能够让刘旸多加关注的原因,或许只是刘晔这个诸侯王牵扯其中。
脑子里思绪颇杂,刘旸忽然想起一事,扭头即向内侍郑元吩咐道:“高丽王与契丹王还没离京吧,明日召他们进宫,设一午宴,朕亲自款待他们!”
“是!”
如今大汉帝国周边,还是有一些近邻的,比如契丹、高丽、日本、于阗、真腊者,但以国君身份亲自抵京吊祭世祖皇帝并参与新皇登基大典的,只有契丹王耶律隆绪以及高丽王王诵。
高丽景宗王伷早在开宝二十五年时便薨了,由太子王诵继位,由当时王诵年幼,因此在过去的六年中,高丽朝政一直是由其母刘太后摄政。
而刘太后,可是徐王刘承赟之女,可想而知在过去的几年中,高丽国与大汉关系是越发亲近了,并且依旧延续着王伷时期的“事汉”政策,整个高丽国的局面也由此处在一种平稳有序的状态之中。
一直到去岁,世祖皇帝驾崩,已经十四岁的高丽王王诵,终得出宫离国,在内史令徐熙的陪同下,浮海而来,对大汉帝国进行“国事访问”。
和他爹一样,每次来京,都会携带大量的贡品与礼物,徐王一家子那边,也少不了一份,徐王毕竟也是王诵的外祖父。而被刘晔杀掉的那匹马,就是王诵所赠。
原本,在结束大汉新旧交替的大事,并完成双方关系的维系之后,王诵同契丹王耶律隆绪一般,都已经上书请求面圣请辞,刘旸则没抽出时间来。
此番,却是正巧想起来了,作为与大汉亲密接壤的两个藩属国,不管是契丹还是高丽,还是该给一份关注与尊重的,至少刘旸现在是这么想的。
夜深人静间,宽大的车驾平稳地行驶在阑珊灯火映射的街道上,车驾前后都有卫士随从,护卫等级很高,这是赵王刘昉的卤簿。
王驾内,刘昉面色沉静,挺拔的身姿随着车驾行进微微晃动着,只是嘴角衔着一点似有似无的苦笑。皇帝二哥,这是给他派了个难差啊!
适才皇帝夜召,刘昉也不得不停下韬光养晦,紧急入宫。在垂拱殿,皇帝刘旸没有任何啰嗦,甚至没有问过刘昉的想法与意见,只是淡淡然地降下一道诏令,让刘昉去摆平诸王,避免把事情闹大,影响朝廷的和谐稳定。
有一说一,对刘旸的吩咐,刘昉心里若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也不现实。然而,面对来自皇帝的诏令,他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理由,自小而大,他接受的教育、形成的意识,让他只能尽力去执行。
“大王,是否回府?”似乎能够感受到主上心里的波动,车外的侍从没有直接把王驾往府上拉,而是主动问道。
平复了下心情,刘昉道:“不!去魏王府!”
太和楼之会,面对刘文渊的邀请,刘昉是果断拒绝的,他当然知道,这是那番弟侄们不安分的聚会,与会,除了麻烦,不会有任何好处。
尤其,对他这样的功勋亲王来说,同样是不自菲薄地说,他刘昉与其他诸王是不一样的。最不一样的地方,便是他能引起新皇的猜忌,而其他人很难做到,包括他大哥刘煦的继承人刘文渊。
同时,在国丧期间韬晦的刘昉,心里也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世祖皇帝驾崩前召他还京的目的地究竟是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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