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不能说服孙邦年为她所用,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行。
她还想试试看,并不打算现在就放弃第一个方案。
第二套方案,风险太大,一旦实施,难以控制。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选择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是什么?
纪先生都不清楚,都被瞒得死死的。
因为,那个计划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认知。极为残酷!
唯有燕难,知道具体的计划。
燕云歌的备选人,自然是吴道长。
她请吴道长出面,去见一见孙邦年,试着说服对方。
吴道长:“……”
他就知道,每回和燕云歌见面,总没好事。
他为难啊!
他轻声说道:“孙邦年认识贫道,说不定他以为贫道已经死了。”
燕云歌哈哈一笑,“道长太谦虚了!以你的本事,就算他死了,你也不可能死。”
吴道长没有被夸的高兴,只有一脸心塞。
“贫道不擅长说服人,夫人就不该将这个任务交给贫道。”
“道长误会了!本夫人不是让你说服他,而是让你做擅长的事情,比如相面算命,算天下运势……”
吴道长越发心塞。
“夫人的意思是,让贫道忽悠孙邦年入坑?这不是害人嘛!”
“非也!跟随本夫人做事,向来回报丰厚,何来害人一说。道长啊,你对本夫人误会颇深啊!我到底哪里没做好,以至于我们之间产生了如此严重的误会?”
吴道长偷偷翻了个白眼。
他算是看透了,只要沾染上燕云歌一丝一毫,就别想独善其身。
她总有办法逼人就范,太过分了。
“贫道勉力一试。不过,夫人不要对贫道抱有太大的希望,孙邦年非一般人可比,想要说服他难啊!”
燕云歌嘿嘿一笑。
要是容易,她自己就搞定了,哪里需要请外援。
孙邦年是人老成精,看透世情,无欲无求。
这样的人,最难打动。
钱财,人家不稀罕。
道理,人家比你懂得多,而且一套一套。
想要以情动人,老头子一个,早已经是古井无波,一潭死水。
见怪生死的人,内心就是石头啊,任你舌灿莲花,人家始终不为所动。
对付只这种人,不能走寻常路,必须另辟蹊跷。
吴道长就是另辟蹊跷的蹊跷。
吴道长临危受命,心里头暗骂了数句。
修炼几十年,频频因为燕云歌破了他的修为,明明是清心寡欲也变得暴躁异常。
罪过!
全然都是罪过!
他是悔不当初,不该回来啊!
竟然主动往燕云歌这个大坑里面跳,当初脑子一定是进水了,坏了。
他频频叹息,吴局关心急切。
得知事情始末,吴局就说道:“父亲要走的话,现在也来得及。”
吴道长白了他一眼,“走又能走到哪里去?云游天下数年,这个天下到底是什么模样,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吗?”
吴局:“……”
他抓抓头,“难道气运真在燕云歌身上?不能吧。她一介女子……”
吴道长打断他的话,“天下争斗,死人无数。你看看刘章所行的事情,他登基称帝前死了多少人,登基称帝后又死了多少人?现在还在行杀戮一事,果然是武将出身,心中唯有杀戮。
你再看燕云歌,同样是抢地盘占地盘,死的人又有多少?
刘章不珍惜人命,将人命当儿戏。但燕云歌珍惜人命,在她眼里,就算是个奴仆,也是有价值的。就凭两人的行事原则,燕云歌就比刘章强很多。”
“朝廷呢?南魏皇帝和朝廷,才是正统。父亲为何不为朝廷出力?”
“陶太后要我们父子死,你说我能回去吗?”
吴道长气呼呼的样子。
“陶太后已经老了,迟早会死。”吴局还是想着朝廷的正统性。
名正才言顺。
燕云歌显然是名不正言不顺,她就是一地方诸侯,拥兵自重,打朝廷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吴道长叹了一声,说道:“既然选择了燕云歌,纵然有再多抱怨,也得坚持下去。至少要得到一个结果。”
哦!
吴局不置可否。
他没那么坚定的想法。
他们是道家一派,只要不合适,随时都可以离开。
他总觉着,父亲没有选择朝廷,不仅仅是因为陶太后,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
吴道长递上拜帖,特意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登门拜访。
孙邦年下榻会宾楼,每日好吃好喝,四处游玩。
除了身边随时跟着一串尾巴外,别的都好。
接到拜帖,看到署名,他还挺意外。
“没想到平阳郡竟然有这么多熟人,燕云歌有点本事啊!”
连吴道长都被她给笼络住。
孙邦年特意要了一见花厅,将见面地点定在花厅内。
数年未见,各自唏嘘。
“吴道长这些年没怎么变啊,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孙公公老了,这些年受苦了!”
孙邦年哈哈一笑,“老夫算不上吃苦,我这肤色,是故意晒黑的。山沟沟里面,没有一个长得白净的人。我一个老头子,肤色太白,人家一看就觉着不可信。晒黑了好,走到哪里别人都不带多看一眼。”
吴道长陪着笑,“还是孙公公有见地,细节考究。”
孙邦年得意一笑,又感慨道:“为了活命,必须得考究。道长今儿来见我,不出意外,是燕云歌派你来的。你回去告诉她,老夫不可能替她做事。她和刘章打仗,输赢天注定。”
“虽说输赢天注定,但人力未穷时,总要尽力而为。”
“那是她的事情,和老夫无关。”孙邦年一开口就显得态度强硬,坚决不妥协。
吴道长苦笑一声,“贫道不说大道理,也不在你面前班门弄斧。这样吧,贫道给你算一卦,如何?”
孙邦年似笑非笑,“老夫没几年好活,这辈子该享受的都享受了,随时咽下最后一口气,老夫都没有丝毫遗憾。”
“果真没有遗憾吗?就不想养个养子,为你养老送终?”
“那都是哄人玩的玩意。老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乐哉逍遥。干什么特意养个养子,给自己添堵。不要,不要。老夫没有那个执念,从断了子孙根那天开始,也就断了念想。”
果然是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
吴道长捋着胡须,也是为难。
“你就不好奇,贫道为何会选择燕夫人?”
“你定是欠了她人情,要么就是被她拿捏了把柄。那个女人,老夫一眼看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一介女子,能有今天成就,着实不易。孙公公就不好奇她的命数?”
孙邦年:“……”
他还真有点好奇。
谁能想到,当年的小姑娘,还是个哑巴,十来年的时间,竟然成为了一方诸侯。
关键是,还那么年轻。
天下诸侯何其多,拥兵自重的武将更是数不胜数。
其中,当数燕云歌最年轻。
势力不是最强,但绝对是最有钱的那一个。
大把的钱撒出去,自然有人替她卖命。
她有今日的成就,堪称奇迹。
无数人研究过,亲眼见证过,都摇头否认,无法复制。
没有人能复制她的成功路径。
唯有她,也只有她,才能走这么一条路。
“那你说说她的命数,当真古怪?”
“并非古怪,而是气运旺盛!老道偷偷替她相面,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气运更强,简直是势不可挡。”
“当真?”
吴道长重重点头,“事关贫道的声誉,不敢胡说八道。”
孙邦年捏着下巴,琢磨起来。
“她一介女子,为何会有如此强的气运?难不成还能盖过王朝气运?”
“孙公公既然好奇,不如就留下来,看一看结果。”
孙邦年似笑非笑,“咱家若是留下来,就得被她驱策。”
“孙公公可以和她谈条件,帮她一次,此后再也不准打扰你的清修。”
孙邦年不置可否,也不知是否有动心。
吴道长继续说道:“孙公公在平阳郡逗留数日,这地方比你那山沟沟强多了吧。风景好,人气旺,市井繁华,应有尽有。在当今天下,此处是少有的繁华盛景。常年住在此处,心情都能愉悦三分。说不定你还能多活几年,不必孤苦死在穷山沟里面。”
孙邦年白了他一眼,“你就认定老夫会孤苦死在穷山沟?”
吴道长嘿嘿一笑,“测算生死,这点道行贫道还是有几把刷子。”
呸!
孙邦年怒气冲冲。
臭道士,说话忒难听。
他望着窗外,问对方,“你观平阳郡运势,如何?”
吴道长随他一起,看着窗外,掷地有声地说道:“腾空而起!”
“当真?”
“不敢妄言!”
“南魏朝廷气运如何?”
“暂且平稳,随时都有变数。”
“变数在哪?”
“或许是在朝廷,或许是在皇帝身上。”
孙邦年紧皱眉头,“你是否替皇帝测算过命数?”
吴道长摇头,否认,“不瞒你说,贫道不曾为天和帝测算过命数。但是贫道知道一件事情,早年,算起来二十几年前吧,同门长辈私下里曾为天和帝批过命。”
孙邦年惊呆了,“此事咱家怎么不知道?”
吴道长悄声说道:“那会还是宣宗元平帝坐在皇位上。你家主子还不曾被立为储君。”
言下之意,批命一事,宣宗知道,身为父亲的英宗永泰帝反而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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