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进率着三、四千人马一路急奔,完全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别人的眼内。不知道他们现在就等于是急着去投胎一般,一步一步的走进一个死亡地狱。
不过这也难怪,因为他们对刘府商队一点都不了解,尤其是对这刘府商队的主人刘显。
吴进也好,那钦差使臣赵和也好,他们都对刘显一点都不了解。甚至,都没有真正的跟刘显打过交道,一点都不知道刘显的厉害。
而他们本身,的确也没有将刘显放在眼内,只把刘显当作是一个无知的少年人那般来看待,对刘显充满了轻蔑。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谁?一个是朝廷内侍、钦差大臣,身受皇命在身,身份高贵。一个是一郡太守,手底有数千军马。他们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刘显敢主动的谋算他们。刘显?如果不是因为平原王府马贵人,都不知道是那个角落的野小子呢,谁知道什么的刘显?
他们不知道,刘显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刘显刚来到这个时代时的那种不安,不知道刘显为了能够在这样的混乱世道中生存下去是如何绞尽脑汁的求活。
他们更不知道刘显本人身上的隐藏的多种身份。他不知道刘显为了求存的细心谨慎,不知道刘显对于危及自身安全的敌人的狠劲。
赵和及吴进,他们或者不把刘显看在眼内,觉得刘显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杀了就杀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刘显的眼内,其实也只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蝼蚁,灭了也就灭了。
按计划,吴进带着他的人马,急行军,最多就只需用一个多时辰就能赶到阳武县。毕竟就是三十多里路,换成后世的算法,就是十多公里,有两三个小时,怎么说都可以赶到了。
现在是夏季,日长夜短,他们在清晨天才刚刚亮的时候出发,严格来说,其实就是清早五点多的时分,两三个小时之后,其实也不过是八点多,这都还可以算是早上的时分。或许,按正常来说,他们杀到了阳武县的时候,刘府商队营地内的人才刚刚起床不久,最多就是在吃早饭的时候。
吴进打算,最好就是在刘府商队在吃早饭的时候,在毫无防备的时候,一举灭了刘府商队。
急行军?吴进的确也太看得起他的人马了。他的军马,平时需要有一定的训练,可是那只是一般的常规的训练,基本上就没有进行过极限训练。平时的训练当中,也根本没有长途急袭行军的训练项目。
如此,这才行军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原本还算是队伍整齐,勉强能跟紧队伍的军马,这个时候,他们的军列已经歪歪扭扭,队伍也越拉越长,许多军士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每一个军士,都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如牛,一个个如狗一般张大嘴吐着舌头,拼命的用力吸着气。
一般军队行军,无论是作战也好还是一般的训练也好,都不可以忽略了先派出一支先行军,也就是先锋军前往侦察,哪怕是不是侦察敌情,都得要有人在前面开路,要探清楚道路才行。
可现在吴进根本就没有想过他的军马会遭受到伏袭,他压根就没想过会碰到敌人。一心就只想着他去攻击别人,没有想过会被攻击。
再说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的侦察了,他现在都已经有些气不过来。这军马行军,走着走着,他就发现自己的军马行军速度慢了下来,他不得不拨马回头,扬起他的马鞭,不停的催促自己的人马加快速度。
“你们到底怎么了?都给本太守打起精神,你们不想要钱财了?不想要阳武县的女人了?你你你……还有你,在干什么?跑起来跑起来!”
“混蛋!谁让你下坐的?起来跑!快有一半路程了,坚持一下。”
“特么的,平时让你们多训练,现在好了,跑都跑不动。”
“昨夜可是让你们把那黄河渡口守军的存粮都吃光了,吃了肉吃撑了是吧?快快快!加快速度!”
“后面的跟紧了!谁要是慢了,到了阳武没有抢到东西可别怪本人!”
队伍乱哄哄的,吴进叫骂着,又命令自己的亲兵督促下面的人马。
他们总算是走到了刘府商队所埋伏的伏击之地。
王越静静的盘腿坐在长坡的一株杂木树下,他的前面是一片杂草丛,挡住视线,从长坡下官道路过的人是看不到的。
他此际闭着眼,仿如入定一般,不过,他的长剑横在他的腿上,随手就可以拿在手里。
几声轻微的沙沙响声,一个商队护卫的队长弯着腰,从草丛中钻到了王越的面前。
“王越大师,来了来了,那些贼兵来了。”这个护卫队长有些兴奋,似乎为了等那些贼兵前来等得太久了的样子。
“嗯,我知道了。”王越并没有睁眼,只是轻嗯了一声道。
以王越的感知,他的确早就知道有一支人马来到了。
“那、那个,我们要如何打?还请王越大师下命令。”
这个商队护卫队长恭敬的道。
别人不知道王越,但是刘府商队肯定是知道的。商队护卫队的士兵,尤其是那些有机会接触到王越的,他们都希望可以获得王越的指点,所以,平时对王越的确是极为恭敬的。事实上,刘显也会私下暗示他们要多向王越请教武艺,尤其是剑术。
“怎么打,少主不是早有安排了么?如何打,你们不用问我,自己拿主意便是了,王某会为你们压阵的。”王越依然没动,轻声道。
“哦,那、那我现在就去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
“去吧。”
这个护卫队长没再多说,悄然的退下。
待这个商队护卫的队长退下,王越才睁开眼睛,看着他退开才莫名的露出一丝笑意。
王越很喜欢刘显的这些商队护卫军中的氛围。
自刘显以下,刘府商队的人,似乎每一个人都活得很努力,很好学,有时候经过训练之后,都累成狗了,都还会拖着疲倦的身躯来向他请教武艺。难得的是,很多商队护卫的士兵,他们都是一些普通人,可是却似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血性,人人都在努力的提高。
还有最让王越感到奇怪的是,他们都是普通人嘛,按理说面对他这样这么大来头的大剑师,应该会敬而远之,对他敬畏才对。可是,这个恭敬是恭敬,却并非敬畏,如果他敢对谁稍假以词色,那么就会想尽办法缠着他,非得让他传授一招半式才罢休。而如此,却又让他生不起气来。一个个如赖皮狗一般。让他丝毫没有脾气。
所以,许多时候,他不得不扮得清高一些,扮作生人莫近的样子。
最近他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刘显那家伙在唆使那些士兵来缠他的,其目的自然是希望那些士兵可以从自己的身上学到点东西。
王越耳目灵敏,隔老远都可以听得到别人的说话。
他不久前,就听到刘显这么对那些士兵说的“二虎,你特么的真的虎啊,怎么这么二呢?你喜欢用刀就不向王越剑师请教了么?特么的谁告诉你用剑的高手就不懂用刀?我告诉你,他肯定会有几手压箱底的刀法,你去求他啊,缠他啊,特么的每个月都有发你军饷吧?王越剑师喜欢吃什么,你就买什么,捎带上一壶酒,你把他伺候好了,不就教给你了吗?一次不行?那就两次。这人嘛,吃喝拉撒是肯定的,你要多些关心人家的生活嘛,换下来的衣服,你抢着去干,把人家当成是亲爹那样的服侍,我就不相信了,还能不教给你?对了,还有你们,放着一个宝藏在你们面前你们都不懂得珍惜?要是我,为了学他那一招半式,就算是给他讨一门媳妇都干了,是吧?好像王越大剑师还没有夫人吧?你们都多动些脑筯,谁能为王越说成一门亲事,我刘显特么的赏!重重的赏你们!”
……
那时候,王越真的是很无语,他还真的看不出,刘显这小子……太没脸没皮。
王越摇头笑笑,感知延伸出去。
这一道长坡,真的不高,也不陡。从官道到坡顶,最多就是一百来步。也就是三、四十米高。在坡顶上面,可以直接放箭射杀得了官道上的人马。
但说真的,王越初时对于刘显让一支人马藏在这长坡上表示怀疑。因为从官道到坡上来,这根本就不算是事啊,一口气就可以跑上来了。那些贼兵经过的时候,随便有一个人跑上来看一眼,可能都会发现得了他们这些隐伏在这的人马。
这整道长坡,虽然长了长草,可是却没多少树木,基本上都是一些杂树,稀稀落落的。
可现在,王越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下面的人马噼噼啪啪的跑过,根本上就没有一个人刻意的抬头打量一眼这长坡。
王越感应到了一个勉强可以说是三流武将的将领拍马驰过,但王越没有动。这才是贼兵的先头人马,他的任务是拦尾,所以,放过去,不用急着攻击。
另外隐伏着的人马也同样如此,很沉得住气,谁都没动,只是悄悄的盯着下面的人马。
“吁……”
吴进勒住了战马。
他四下打量了一眼,对下面的士兵道:“这到了哪里?”
“报告将军,这里有几个路口,应该是到了界口村。”
“界口村?这也能称得上村?这路口四周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所塴塌了的破房子,一个人影都没有。”
“原来有十多户人家的,但去年黄巾暴乱的时候,这村遭到了黄巾贼的祸害,估计这里的村民要不是被杀光了就是逃走了。”
“原来如此……嗯,我们的军马行军实在是太慢了,队伍越拉越长。行了,就在此休息一下,等后面的人马跟上来再走。”吴进翻身下马,顺手又从马背上拿下一个牛皮水袋。
这荒弃了的小村原来叫界口村。
无论是隐伏在长坡,还是在断坡,以及在另两侧的刘府商队的人这才知道。
吴进走到了路口边的一间破房子的断墙上坐下,灌了几口水。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吴进居然都没有敢到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居然也根本没想过要派人往四周搜索一下。
但也难怪,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想过会被人谋算。现在他下令在这里稍作休息,看上去也只是随机性的命令,又哪里想得到这里是刘显给他们精心设计的一个伏击之地?
陆陆续续的,一队队人马开到,到了的人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往路边一坐,然后个个都不想动了的样子。
三、四千人马,还是分成两个纵队行军的,却拉开了足足三、四里长的行军队列。
当吴进的休息命令传下去后,就坐了一路的士兵,最后面的人马,居然都还没有进入长坡的范围。
约一刻钟后,吴进才再命令军马再起程。
在这一刻钟之内,隐伏在这里的刘府商队的人马还真的全都捏了一把汗。因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些贼兵发现。
刘显带着人马也快到了,已经到了离断坡约还有两里左右。如果吴进不在这里休息一刻钟,刘显这次恐怕还真有些来不及。
刘显这是特意放缓了一些速度,主要是等步兵,如果是刘显跟那一百来骑的骑兵,早就赶到了。
不过,不管刘显赶没赶到,这场伏击战都是一样的,只要他们进入了伏击位置,就会打响这场战争。
黄舞蝶这时站在断坡顶上。
断坡稍高一些,树木也相对茂盛一些,所以,下面官道的人马并没有留意到黄舞蝶。
一队队人马从下面走了过去,黄舞蝶也并不着急,直到看到了长坡上的三棵暗号树放倒了,她才猛然的美目一睁,左手一抬,取下了背上挂着的一柄长弓,而右手,从箭壶中取出了三支长箭。
箭搭到了长弓上,黄舞蝶一运劲,低喝一声:“是时候了,弓箭手放箭!杀!”
嗖嗖嗖!
三支长箭居高临下,离弦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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