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士女成凰 > 第002章 情蛊

?    祖父对她的教育尤为严苛,不但请了建康城中有名的大家给她授学,甚至亲自督导教她练习书法以及君子六艺,自三岁起,她整个童年的时光便是在书海与鞭笞中度过,有时候稍一分神,都会受到祖父严厉的处罚。

    但每次处罚完之后,她都能看到祖父眼中的慈爱和心疼,直到章,留下了不少“锦绣诗篇”,这首子夜吴歌便是对徐妃大胆求欢的真实写照,可惜这首诗在建康城流传开来后,那些年轻的姑子们不但不以此为诫,反而将其视为一种庄老玄学中所倡导的自然放纵之美。

    时值动荡,礼教废驰,南北两地皆尚魏晋以来的玄学之风,推崇自然放纵,旷达为志,姑子们脱去了礼教的束缚,竟然也学起了那些名士们的放诞行为,大胆追求美貌郎君,有的甚至不顾名节以求得一夕之欢。

    而这个春华竟也成了这不顾名节的其中之一。

    谢家人不似那皇室之中的肆意荒诞,虽顺应时下学了那阿世之举的玄风,可世代书香所积累下来的底蕴,并没有让他们忘记儒学之中的礼义廉耻,祖父也常以儒玄双通来教育家中子侄,叫她们莫忘人性之本与道德之义。

    如徐妃这般的放荡行为自然是要遭到鄙夷和评击的。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错,但若是神女有心,而襄王无意……”说到一半,见春华的脸色微微发白,谢陵又顿了顿,“你既跟了我这么久,将来若是想嫁人,我自会为你备上一份嫁妆,但我不喜欢有人在背后偷偷摸摸的行鬼崇之事,你可记住了?”

    春华面色更白,又恭敬的曲膝答了声:“是。”含笑道,“不过,春华这辈子都要伺候女郎的,春华不愿嫁人。”

    谢陵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抬手示意:“下去吧!夜已深了,你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我们便起程回建康。”

    “是。”

    春华再次曲膝,余光有意无意的瞥了那放在案几上的青釉瓷碗一眼,似还想将它端来,但见谢陵目光凛凛似也在盯着她看,便又连忙敛衽退了下去。

    那一抹俏丽的背影很快便淹没于暮色中。

    谢陵回头看了一眼那案几上的茶碗,方才走到屏风后躺在地上昏睡的秋实面前,用沾了凉水的手轻拍秋实的脸颊,直到将她拍醒。

    秋实睁开惺忪睡眼,乍一看映入眼帘的这张脸正是她家主子谢陵,忙站起身道:“对不起,郎君,我……诶呀,我怎么睡着了?”

    “不怪你,你喝的酒水中被下了迷药,若无人唤你,你可能睡上两天两夜都不会醒。”

    秋实的神情一紧:“迷药,我何时喝过酒?是谁给我下的迷药?”这一连串的自问之后,她眼中突地亮光一闪,似才想起什么,又不太敢相信,“是春华?可她……她为何要给我下迷药?”

    谢陵没有回答她,而是走到案几前,将些许粉沫洒入了那只青釉瓷碗中,说道:“你过来看。”

    秋实不明所以,走到几前,但见那碗中竟漂浮着一只透明的小虫,那小虫还在蠕动着,看着甚是头皮发麻。

    “郎君,这是什么?”秋实不禁神色大变,骇惧的问。

    亲眼看到这只蛊虫时,谢陵也有些错愕,蹙眉沉思了半响之后,方才回答:“这是情蛊,是春华在你昏睡之后,准备给我喝下的。”

    “情蛊?”

    “是,情蛊,据说如有人用自己之血伺养这只蛊虫,然后再将这只蛊虫寄居在他所爱的恋人心中,就能让那个人情不自禁的爱上自己,所以,那些苗人将其称之为情蛊。”

    秋实脸色大变:“这世间竟有这等荼害人的东西?……但这春华她为何要给郎君下情蛊,难道她……这小妮子,实在是荒唐。”

    以为春华是想用这蛊虫来得到谢陵的心,秋实有些啼笑皆非的跺了跺脚,别人不知郎君其实是位女郎,她们二人却是知道的。

    “不是她……”

    谢陵喃喃道了句,秋实不解的看向她,就听她说道,“而是另有其人。”

    前世她在师傅所留下来的《杂病论》中看到过有关《情蛊》的介绍,原也以为这种用蛊虫来控制人情感的说法实属荒谬之谈。

    可现在想来,天下之事,无奇不有,这种事情大抵也是可能的,因为前世,也便是在她十三岁这一年回到谢家之后,没过多久便莫名的患上了心悸之症,她总以为自己不过是遗传了父亲的短寿之命,可陈硕找到了她,说是寻了奇方,愿以心头之血来医冶她的病,

    说来也奇怪,她每次心如蚁虫噬咬痛苦难忍之时,见了陈硕这种痛苦便会减轻。

    祖父还以为她心恋陈硕而患上了相思之疾,虽对寒门出生的陈硕百般不喜,却还是答应在她恢复女儿身之后,便定下她与陈硕的婚事。

    若非后来遇到连城,被连城发现她身上的异样,并得连城以自己的鲜血引出她体内的蛊虫,她也是不信的,

    不信陈硕百般向她献殷情,不惜屡屡自残只为她献上一副能冶疗她心痛的良药,其实不过是他早就为她设好的圈套。

    她更未想到,其实这个圈套早在她回归谢家的途中便已经中下了。

    “另有其人?”这时,秋实还在不解的喃喃。

    谢陵便问:“秋实,我为何会在这里落脚,为何会在这里昏睡了三天?发生过什么事,我有些记不太清了,你再给我说说。”

    秋实便道:“前些日子下过一场春雨,路上泥泞不堪,郎君所乘的马车在路过一处山涧时,不料一只车轮打滑,马车侧翻,郎君从马车中甩了出来,坠下山坡,幸得一位郎君恰巧路过,救了女郎,否则……”说到此,秋实的脸上呈现出愧疚,“都怪我们没有照顾好郎君。”

    谢陵摇头失笑:“车轮打滑,马车侧翻,恰巧一位郎君路过,这听起来,似乎是极为巧合之事。”

    秋实似明白什么,错愕道:“难道郎君是怀疑,这是有人特意安排好的?”

    谢陵看向她:“你自小便唤我郎君,已是唤得极为顺口了,若是唤女郎一时还有些不习惯,是否?”

    秋实点头:“是。”

    “但春华却与你不同,她一直唤我女郎……”

    秋实这才恍然大悟:“郎君的意思是,春华他时常在他人面前提及郎君的真实身份,所以才……她为何要出卖郎君?”言至此,便有些愤愤,“我去唤她来问……”

    说罢就要往门外走去,却又听谢陵道了声:“不必。我已经提醒过她了。”

    转身见谢陵将那案几上的一碗茶水重新盖好,长睫覆盖下的明眸中若有所思。

    陡然间明白什么,又问:“郎君打算怎么处置春华?她与我跟随了郎君多年,一直情同姐妹,我实是没有想到……”

    “这是我能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倘若她今晚离开了房间,这碗茶水,你便让她饮下吧,告诉她,以后不必再相见。”

    说完这句话后,谢陵似已困倦,便转身回到床塌边,示意秋实端了那碗茶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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