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衣打了个呵欠,弯下腰来搂了一堆干草,铺在了青石板子上,嘴里不停的嘀咕道,“这开封府,可真够黑心的。大冬天的,多冷啊,青石板子上,也不给垫个褥子。”
“还好咱们穿了孝服,扒下来盖在草上,睡得也舒坦一些。唉,赵掌柜的没有心,说好了今晚吃锅子,他一个人煮了羊蝎子,也不给我们送来。”
“老赵太过分了,他那锅子煮得那么好吃,我问他讨要方子,却是不给!说是留着溜须拍马用!真的是!唉,我好饿啊,我还想羊腿,柴二可会烤羊腿了,滋啦滋啦的!”
“那油花花!没有羊腿,勉为其难的也可以吃猪蹄膀啊,我喜欢吃腊蹄膀,先用盐腌制了,用烟熏,改了刀花之后,用大白萝卜一炖,好家伙……那萝卜吃起来是肉味,那肉啊,一根根的丝儿……”
关慧知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跺了跺脚,“你这个人,都什么时候了!咱们都被关在开封府大牢里了,你还想着吃的呢!”
谢景衣大了个呵欠,往自己个铺好的床榻上一躺,“不然怎么地,跟你一起跺脚,还是数数耗子有几根毛啊?”
关慧知哼了一声,四下里看了看,见谢景衣眯着眼睛,都要睡着了,没好气的走了过去,迟疑了好一会儿,终归是坐了下来。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进大牢,这些破草,也不知道多少人躺过,多少臭虫爬过了,你怎么跟躺在家里的榻上一般,脏兮兮的……真是的!”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都没有整明白,咱们怎么就成了杀人凶手。明明毫无征兆。若是你在外头,我倒是不担心,谢三你一定能够救我出去。”
“可如今你也进来了,这问题就大发了。那姓黄的,看上去稀里糊涂的,开封府也不是没有整过冤假错案。还好我五哥不在,不然的话,怕不是要来劫狱。”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好笑的侧着身子,“你最近经常说起吴五虎呢!”
关慧知哼了一声,“我那是因为他不在,没有人跟我打架了。”
谢景衣哦了一声,“其他几虎不是人,当然了,都是虎了,的确不是人。”
关慧知一梗,拍了拍谢景衣的屁股,“你说说,他们从哪里开始布的局?”
“不说,等柴二来了再说,省得说两遍,浪费我的口水。一会儿没水喝。”
关慧知险些气绝,这是什么人啊!
说话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喝水吧。阿娘给你做了饭,烤羊腿片好了,还有你喜欢的腊肉炖萝卜。你可真是出息了,都把自己整到开封府做客了。”
谢景衣嘚瑟的跳了起来,“柴祐琛你怕不是我肚子里长的馋虫呐,怎么我想吃什么,你就来什么!可不是,开封府地牢三日游,一般人可没有这待遇。”
那狱卒显然同柴祐琛是相识的,开了牢门,又拿了小桌来,让柴祐琛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逼近年关,这地牢里空荡荡的,在这一侧,只有谢景衣同关慧知两个人。
狱卒躬了躬身子,“小公爷,您也甭待太久了,不然我们不好交代。”
柴祐琛点了点头,将翟氏准备的被褥什么的,扔在了青石板板上,冷冷地吐了两个字,“放心。”
狱卒笑了笑,将钥匙踹在了腰间,快速的回门口守着了。
他是个小人物,人家小公爷,没有必要欺骗于他。当然了,便是骗了,他也奈何不了。这开封府的地牢里,大人物关得多了,谁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长话短说,怎么回事?”
谢景衣咬了一口萝卜,“大意了,我没有想到,对方那么狠心,拿那么多流民的命,拿宋骞的命来设局摆我们一道。”
“黄府尹说,青萍镇的粮食是我捐给便民署的粮食。前两日青萍镇端了粮,于是宋骞便进城要粮,朝廷开仓需要签字画押,十分的繁琐。于是宋骞便寻了自己好友王洪,叫他挪一部分的粮,先给他用,等朝廷的粮下来,再做填补。”
“从我送粮去便民署,便已经进了圈套里了。青萍镇是不是恰好在那当口没有了粮草,天知地知,只有宋骞自己知晓。他就是踩着那个点儿去要粮的。”
“粮食被他们做了手脚,死了很多人。京城里有那么多的郎中,他们不叫,偏生去叫了李杏同周游龙。显然是知晓,我同李杏的关系。”
“李杏迟迟不归,赵掌柜的收风快。他们又恰好整了城南垮房子的事情,引着我们怀疑王洪,继而对赈灾一事起了疑心。我这个人,遇到这种事,定然是要去青萍镇一探究竟的。”
谢景衣说着,眨了眨眼睛,“柴二,我觉得这幕后之人,怕不是对我有意思,要不咋把我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的呢?你说对吧?”
柴祐琛无语的看了一眼谢景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坐在家中。”
谢景衣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知晓,你定是能捞我出去么?”
她说着,正了正色,“那路上为何要设路障,还派人守着,怕不就是为了让人知晓,我们已经往青萍镇去了。我算了算脚程,怕不是我们刚出城,就有人去开封府报信,借口揭露宋骞恶行,实则引着黄府尹去抓我同慧知。”
“有一个功夫比慧知好,应该跟翟准差不多的高手在。在我们之前,打了宋骞。”
关慧知一听,顿时火气上来了,“你说什么?”
谢景衣摇了摇头,“你别不服气,仵作可是能够看出受伤的大致时间的,他们要把杀宋骞的事情,栽到你头上的话,一定要做戏做全套。你也看到了,他那个伤,新得不能再新了。”
“那个高手,当时并未走远,说不定就在附近看着我们呢。可你并没有觉察出来。”
柴祐琛皱了皱眉头,“宋骞是被人一拳打死的?那时机未免也太准了一些。”
谢景衣摇了摇头,“不一定是被打死的。因为宋骞还做了好大一出戏,他便是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在快死了的情况下,撑那么久。”
“宋骞的死,像是机关一样,说活的时候,像好人一样。说死,便在黄府尹进来之前,死了。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这个问题,便是给慧知脱罪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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