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紫峰口,路状还行,但必须得小心,不能小丝毫的大意。朱三感慨说:“刘有宁,若非你将路修好,原路,今日小车也不得过。”
“路不修,莫今日,一年中能有半年时光,车不敢通行。”
两人来到惠民河边,河边上已经结成厚厚的冰冻,不过河中心情况还好,只是融冰,依然能航行,当然,船速会变得很慢。刘昌郝立即请船,叫人将鞭炮装车。
又安排人手,将拱棚上的积雪扫掉,这才去了作坊,天冷了,那怕每天都要烧一百多斤石炭,温度仍跟不上来,只能说比外面的暖和。刘昌郝说:“你们这几天辛苦,我额外每天加二十文补贴。”
乡里穷啊,马上过春节要花钱,明年春荒又要花钱。
一听到加钱,两百余号女工一起雀跃。
正好到了临时休息的时候,二妹将刘昌郝拉到边上问:“哥,嫂嫂好看乎?”
大约二妈对四婶说过已经插了钗,二妹才会问,刘昌郝说:“还行。”
“好不好看?”
“还行。”
“有我好看?”
论长相,那个娟娟除了一双大长腿,真的不及二妹,刘昌郝继续答:“还行。”
二妹快要晕倒了,还行是什么?刘昌郝补了一句:“二妹,非是养花,此乃过日子,好看不能当饭吃。”
“二婶说她非常好看。”
非常好看?大概二妈经常做媒婆,两头夸惯了,对自家,也变成这样,正说着,二妈与谢四娘一道向作坊走来。
来到眼前,谢四娘使了一个眼色,刘昌郝跟着她们来到一个角落里,二妈沮丧地说:“黄家说你胡来,退了钗。”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二妈去黄家提亲,她当然拣好听的话说,各方面还可以。黄村离刘梁村大约有八九里路,不算太远,黄父便悄悄来到刘梁村亲自观察。
花什么的,黄父不懂,不好评价。
地深耕酥冻,黄父是懂的,二妈也说了这件事,明年种甜瓜。
山塘、引水渠、灌水渠,黄父也是懂的,一旦修成,不但解决了几百亩旱地的浇灌,浇灌也会变得轻松。
最后到了作坊。
冬月里人最少时,只有一百二三十人,许多人家劳力去了教场,那怕是棘岭寨、后山村、牛岭寨,各户人家也有不少地,冬月也需要及时浇灌追肥锄草。
但黄父来的时候,正好是第一场雪的第二天,不需要浇灌,也无法锄草,妇女又涌向作坊开始干活,他看的那天,女工多达近两百人。不管能赚多少钱,在这时代,能雇两百多人干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黄父回去,很快与二妈商议好相亲日子。
相亲之时,因为撞车,刘昌郝只好更换相亲地点,徐氏不乐意,二妈费了许多口水解释,徐氏才同意继续相亲。随后徐氏盘问,刘昌郝回答得中规中矩,虽是老成,也没有什么格外亮眼的地方。要命的是刘昌郝回答收入时,说的很保守,几百贯。八九百贯也是几百贯,一两百贯也是几百贯。刘昌郝又迟疑一下,几不是“大几”,只能是“小几”。
刘昌郝面相也让她不放心,于是说婚期推到后年,是她潜意识说的。
这是农村,今年十六,明年就十七岁了,十七岁的女孩子还不能成亲?刘昌郝也未多想,反认为更好,立即答应。
跟着插钗,徐氏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头,刘昌郝答应得太快,一想,不免疑神疑鬼。插了钗,二妈上门要议日子,徐氏更加疑神疑鬼,正好黄家在刘梁村也有几个认识的人,前天天气晦暗,徐氏傍晚偷偷来到刘梁村。她来的时间很不对,若是早一点来,看到几百人在干活,还能再多问几个人。
她来到刘梁村时,刘家到了放工时间,男工女工一起回家。她找的人更不对,是刘家生死对头梁得胜。两家算是远房亲戚,徐氏与梁得胜坐下来聊天,随便就聊到鞭炮作坊与刘昌郝身上。
梁得胜那会说刘昌郝好话,说鞭炮作坊看似很热闹,实际利润低,挣不了几个钱,又说刘昌郝是败家子,他岳父给的钱败光了,继续向岳父借钱,又败光了,岳父亲自跑到刘梁村来责问,刘昌郝从岳父哪里借不到钱,又在村子里借钱败。
时间上是对的,刘家在县城发生了什么,梁得胜不知道。
回来后,向李阔海借了几百缗钱,许多人都知道,而且是刘昌郝有意让村里知道的,因为租子涨了,许多人怨恨刘家,我家没有金山银山,凭什么一再减免租子,你们逼我家一减再减,我只好收地,从外面请人,有今天,是你们自找的。
李阔海是来了,他不是来责问的,而是来看猪的。
鞭炮开工前,刘昌郝是在村里借了两百多贯钱。
徐氏奇怪,这是农村,这么多钱是怎么花下去的?
梁得胜又随意答道,胡乱花呗,如那个山塘,不知道有多少人修过山塘,皆因为漏水严重失败,刘昌郝不甘心,不但修山塘,还修了一个三四十亩大的山塘。
除了鲁氏,那有其他人建山塘?
山塘知道,徐氏问,山塘为何漏水,别看隔了八九里路,一个是平原地区,一个是山洼地形,各方面都不一样,梁得胜说,我们这里的土质就漏水,不然庄稼为何长得如此之差。
不但山塘,还有花,被京城几个牙人蛊骗了,花了不知多少钱下去,有那样种花的吗。那是如何种花的,正好是吃晚饭时间,稍晚,梁得胜不敢去了。
刘昌郝让庄木匠打造了十把桑木弓,不是射贼,这一带岗陵不会有虎豹,但有野狼出没,盖房宅与作坊时,外围都用竹子建了比较高的篱笆墙,又准备了一些弓箭,以防万一。
为了防止有意破坏,刘昌郝安排各个客户,每晚派出一两人带着弓箭轮流巡夜。问题是作物一起收割下去,那怕是夜晚,也能看到远处的人,原先还好一点,现在植了棘墙,你夜里跑来做什么?甚至都能用箭射你,射死了,闹到县衙,只要看到这些花与棘墙,顶多赔几个钱。
不过都在吃晚饭,刘家不会有人巡夜,梁得胜将徐氏带到刘昌郝家花圃,搞破坏他是不敢的,不要说他,且看梁永正的下场。但让沈氏看看是可以的,他揭开棚子,里面有草毡,一个小火盆子,花呢?花在泥下面。徐氏还未说退钗,可见梁得胜多想败坏刘昌郝的名声。
接着又带徐氏看月季,月季水插没错,但做棘墙用的,开始也缺少肥料,更不要说基质了,也死了不少,即便不死,眼下那会看得出来,区别就是杆子一是青碧色,一是褐色且干枯,但天已经黑了,看上去全是死的。
这些徐氏全不懂,梁得胜说的似是非是,有图有真相,沈氏听了,看了,是败家子。
回到家,与丈夫商议,女儿不能嫁给刘昌郝,不但不能嫁,听梁得胜的话,弄不好明年刘家就会在刘昌郝折腾下,破家荡产,无数人上门要债,得迅速退钗。
徐氏喜斤斤计较,黄父为人比较忠厚,若是黄家在乡间风评不好,刘昌郝二妈也不会上门提亲。
黄父听了为难,虽然人家是孤儿寡母的,这钗已经插了,才插几天就退钗,未免有点不好。
徐氏说,不行,难怪我感觉那小子不对,阴阳怪气的,沉稳让她说成阴阳怪气了,得立即退。
黄父又说,你托的人可靠么,要不要再打听一下。
徐氏说,可靠。
黄父继续迟疑,偏偏今天早上雪停下,不但朱三,几个叔伯婶皆担心惠民河冰封,刘昌郝说还能行船,几家一起松了一口气。二妈不顾冰雪路滑又去了黄家,这也是必须的,插了钗,就得确定婚期,协商定礼、聘礼、财礼,考虑到黄家想拖到后年,四时八节刘家得送什么,全部得商议好,特别是元旦节,乃是大节,更要慎重。
谁知道徐氏说你侄子胡乱花钱,将刘昌郝插在小姑娘头上的金钗又递到二妈手上。黄父还没反应过来呢,只好在边上一个劲地赔礼道歉,赔礼也不行哪,相不好,不愿插钗无所谓,一家养女百家求,那可能家家顺利求到人家的女儿,然而插了钗再退钗,这脸打狠了,刘昌郝二妈先是气白了脸,随口一口唾沫唾在黄家门坎上,二话不说,带着金钗回来。
刘昌郝挠了挠头,好好地,为什么会退钗?
论现钱,不说周边,刘梁村也有几户人家比自己现钱多。但不能说现钱,如李阔海家,有人说他家财十万贯,李阔海能不能拿出十万贯现钱,钱一起用来做投资或周转了。
说句势利的话,不论手中现钱,论挣钱能力,周边能胜过自己的还真不多,我都看不上,你家女儿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换句话来说,你家女儿人面只能算是中上等,并不是国色天香,连二妹都不如呢。
胡花钱,败家……
“二婶,乃是刘梁村人捣鬼。”
“谁。”
是谁,眼下还真不知道,不过只要做了,早晚会传出是谁捣的鬼。
“是谁,勿用计较,”刘昌郝说,对方只能说还行,没必要非得求成这门亲事,至于退钗的什么,刘昌郝更不会在意,他不是担心丢脸,而是担心谢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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