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实想了想李店主的一些评价,概括一句:“新颖,不排斥。”
说多好呢,谈不上,特别是摆造型,许多盆景造型岂不比他随意摆设的更精致?不过大伙也能接受。
“不排斥,继续。”
刘家晚秋菊品种很多,早秋菊只有四种,早夏菊与晚夏菊仅有一种。
继续,便是这种装盆若比较讨人喜,增加两三种早秋菊。早夏菊与晚夏菊各自也增加三四种,当然,皆不能入品了,但入不入品无所谓,必须各自颜色不一样。且考虑到刘家已经繁殖了一年,所购买的菊种数量还不能少。
“行。”韩道实答道。
对此,不像早先,刘昌郝也不大慎重了,明年重心是牡丹与其他花木,棉花,甜瓜,鞭炮都放在次要的位置。
刘昌郝叫来秦瓦匠与张德奎、杨明、韦小二、武兆麟。
劳力与山塘交给秦瓦匠与张德奎,劳力做工记账与发工钱交给了杨明,花圃、红花草与菊花,交给了韦小二与武兆麟。其实去的时候不算长,家里这段时间也没有其他的事。山塘如何挖,早安排好,继续挖就是了,花与红花草不过是浇灌与施肥,刘昌郝平时对韦武二人做了详细的讲解,去年还种了一年。菊花移载,去年也有相关的示范,与其说是交代,不如说是明确管理人与责任。
“昌郝,为何要去河东?”
“阿娘,我有一要紧事,必须去,然时间不会太长,二十余天,且有韩叔父陪伴,你放心吧。”
…………
“刘有宁去了河东,去河东有何事?”朱三不解地问。
韦小二摇头。
具体的他真不清楚,只知道八月,韩大虎忽然练骑马,这个不练真不行,韩大虎原先不会骑。谁敢笑话韩大虎,大伙也不能在意。到了上月中旬,刘昌郝忽然说要与韩大虎去河东,才知道韩大虎练骑马,是为去河东准备的。
“去河东,为何要与韩大虎一道去?”
朱三没有往前线上想,即便刘昌郝,眼下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没有话语权,他有些想不明白了。刘昌郝为了避免谢四娘担心,只说去了河东,未说会去河东前线,也未说要做什么,韦小二也不知道,继续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或许有必要的事要做吧。三郎,种籽找到没有?”
“就是它。”朱三和伍贵将马背上四个麻袋放下。
朱三与伍贵临去福建路时,问需要多少种籽。
究竟用多少种子,刘昌郝也是想了许久。
棉花分为粗绒棉、细绒棉与长绒棉三种,岭南现在种的是粗绒棉,细绒棉还在遥远的美洲大陆呢。另个时空刘昌郝老家种过棉花,不过那时粗绒棉全部淘汰下去,不但是细绒棉,还是杂交细绒棉。
不同的棉花,则是不同的行距与株距,用种量也不同,开始是试种与育种,且价格会非常之高,有试错的空间与利润。但用多少种籽,刘昌郝心中也没有准数,因为未见过粗绒棉,只好“胡思乱想”,一是粗绒棉籽多绒少,可能籽也会大会重,二是各地区种植密度不一样,长江流域用籽量会少,黄河流域用籽量会多。若是机械种植,用籽会更多,这个不用考虑。
还有条播、穴播、营养钵育苗的区别,刘昌郝选择的是营养钵育苗,若是前两者,那需要的种籽数量会更多。几百亩的棉田,仅是种籽,两人可能都带不回来。
此外,种植上有一个术语,劣种密植,良种疏植,瘦田密植,良田疏植。按照这一理论,也要放大种籽数量,但这一理论并不适合于所有作物,且考虑到育种与宋亩小的因素,刘昌郝粗暴地将每亩株数定为2500棵,肯定不准确,以后慢慢摸索了。
两人找到棉花后,数一斤有多少毛子,不用怕花钱,在当地请人尽量地将它们剥干净一点,不然不仅会占一些重量,也会占空间。还要考虑到棉花发芽率、成活率、差苗率,即便数量多,也要放大到1.6-1.7倍去购买。
两人去了福建路,棉花已经正式从海南推广到岭南、福奸,元丰初年广州知府陈绎因他儿子役使禁军织木绵而被罢官,也说明棉织业在岭南的规模。到了南宋,棉花的种植已经蔓延到了江南,只是上面一直不重视,全是下面自发的。所以刘昌郝说汉武帝、宋真宗与朱元璋了不起,宋神宗与王安石搞变法,下面这个好东西,偏偏看不到。
还有崇祯,南方那些杂粮,可以说看到了,及时推广,就没有李自成的事了,偏偏又看不到。
福建路确实有不少人种,但刘昌郝说,多是种着观赏的,尽管粗绒棉绒少籽多,可能数量太过分散。问题也不大,反正才开始是暴利,不要怕花钱。但刘昌郝想错了,朱伍二人跟着犯错……
两人找到当地的牙人,由牙人代购……实际真的不需要,若是两人再耐心一点,下去寻一寻,会少花不少钱。但两人未寻,只记得刘昌郝的一些嘱咐,尽量快一点,若错过采摘期,会更难收集,于是一起交给了牙行。由牙行收购,果然很快,仅三四天时间,便收购了四百多斤。
数量够了,两人回来。但不是在洛阳,能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只好装在大麻袋里,两人骑的是驮马,负重没问题,可人骑在上面极其地不方便不舒服,多少负了重,马也快不起来,这也没问题,想挣钱,不吃苦能行么。
但两人得需立即找到刘昌郝,一是这行花的钱太多,必须说清楚。
二便是棉籽。
棉花得有多重要哪,往小里说,能为刘家前几年带来惊人的利润,往大里说,能说它就是一件名垂史册的事。
为什么这时候去河东?
朱三想吐槽,他拿了一个带壳的棉花,说:“韦二哥子,你看,如何将绵绒采下来?”
韦小二用手摸了摸:“是暖和。”
“肯定暖和,不然我们也不会费如此大力气,将它们从福建路带过来,我说的乃是如何分摘出棉籽与棉绒。”
韦小二用手试了试:“是难采,岭南那边是如何分摘的?”
“韦二哥子,不止是岭南,还要去黎人那边找。”
韦小二不作声了,岭南在他印象里就十分遥远了,况且还要去黎人地区寻找,且不是所有黎人皆会种植它,去岭南然后一个个黎人部族找,那得有多危险。实际不用去黎人那里,甚至也不用去广州,朱伍二人去的就是泉州,若是两人再吃一些辛苦,耐心地寻一寻,不仅买种籽会省去很多钱,也能在泉州买到相关的混纺器械,包括剥籽工具。
问题是刘昌郝记不清,或者说未看到过相关的历史,朱伍二人对这行当,同样算是外行汉。京城有许多混纺棉布卖,其名字不叫棉布,一起换成其他名字,以至刘昌郝产生误会,以为全是黎人生长的棉布。刘昌郝说是黎人生长的,朱三更不清楚了,刘昌郝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他又不是韩大虎,那有多大胆量,一个个黎人部族找轧棉工具?
“刘有宁说他何时回来?”
“临行前说需二十几天,约十天后,便会回来。三郎,你也莫担心,或许少东家另有妙策。”
“只好等他回来再说,韦二哥子,将它们小心放好,花了许多钱。”
“我懂,天色已晚,不如你们明天回去,正好,替我买猪粪。”
“也行,”刘昌郝不在家,朱三不能在刘家吃饭住宿,毕竟有瓜田李下的嫌疑,买猪粪,朱三也是知道的。
因为是第一次的猪粪,数量不少,足足六千多石,实际许多养猪户还将大量猪粪白白送人了,不然数量翻上两倍。但在刘家,“大场面”见的多,如夏天的马粪,足足请了四十多艘船,拉了两趟,又从周边出高价请了三百多辆车子过来,拉了四五天,才将五万多石马粪拉回家。
主要刘昌郝不在,韦小二对自己信心不足,正好朱伍二人送棉籽,让他们两人在边上镇场子。
朱三感慨道:“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道理皆懂的,可有几人舍得,如坡田的红花草,先是施下大量基肥,随后浇沤肥。
现在的沤肥不仅有草秸、粪肥,还有许多瓜藤子,以及大量发过了头的饼肥,其肥力能相当于去年沤肥的数倍。本来是极度贫瘠的生田,然而红花草不但长起来了,长势情况还比较好。这么大片的红花草呢,都能看到,但谁舍得这样用肥?
韦小二在梁三元帮助下,也请了一百多辆车子,不过得一车车往回拉,伍贵说:“若在惠民河畔就好了。”
“若在惠民河畔,如何能买到许多田,且也不可能拢在一起。”朱三说,又对韦小二说:“韦二哥子,你调度得不错,勿需我们帮助。”
这边不但有韦小二,还有武兆麟,那边李坊头也怕闹矛盾,是谓必然,如几家猪粪便不太干,有没有掺水不知道,但必须重晒,不重晒也可以,需扣斤两,于是派了两名伙计过来帮忙。
且刘家人又多,谁敢强买强卖。
韦小二说:“行,你们回去吧。”
他终不是少年人,二十多岁的人了,什么都懂,朱伍二人离家这么多天,也想早点回家,况且今年鞭炮开工早,还要联系鞭炮。
朱三与伍贵又回到刘梁村,先是向谢四娘辞别,随后找到张德奎,低声说:“刘有宁不在家,你们需小心。”
“知道。”
但当夜便差点出了事。
这时候天气刚刚好,不算冷,加上白天劳累,几家人皆睡得很香。
半夜时,谢四娘隐隐听到几声狗叫,农村狗,有时候是乱叫的,半睡半醒地,也未注意。就在她睡意又起之时,两只猫跳到床头上,一个劲地叫。
谢四娘终于稍稍清醒,但她奇怪,这两只猫只认儿子,白天还是呆在儿子床下睡觉,每到夜晚便消失不见,不知到哪里捉老鼠。甚至庄木匠他们反应,两只猫夜晚都跑到山滩上抓老鼠。
今晚怎么了,跑到自己床上叫唤。
就在她奇怪时,忽然听到一声瓦块响,她立即起来,隔着窗户向外看。
这是初一,没有月亮,好在天气晴朗,隐隐有几丝星光,她便看到自家两只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又看到墙头上,隐隐有黑影晃动。
谢四娘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看到这一幕,都瘆得她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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