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司议听到这个声音又是传来,不由看了看自己脚下那漂浮在虚空之中的影子。
虽然感觉此声是从后面传来的,可他并没有回头去看,稍作沉吟,点头道:「你若能来,那就尽管跟来。」
得到了他的承诺,身后那声音隐没了下去,而那影子也是由此消失无踪。
虚空之中似有明光闪烁了一下,而后一驾飞舟瞬息间挪遁到了前方不远处,风廷执,仇司议二人从飞舟之上走了出来。
穆司议只从来人之上,就知天夏对他没有什么恶意,并不准备对他这个元夏「余孽」动手。
当然这也是因为天夏控制了所有的界域,真要拿他,那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还有他的那一封书信上的谦言当也是起了作用的。
仇司议来至近处,笑了一声,道:「穆道友,果然是你,我便知晓你是能躲了过去的。」
穆司议执一礼,道:「仇道友。」
仇司议也是正容一个执礼,在过去两人都是元夏去位司议,现在元夏已覆,两人却是可以相互唤一声道友了。
此时他又道:「这位乃是天夏风廷执。」穆司议转向风廷执道:「风廷执有礼。」
风廷执还礼之后,言道:「穆司议的书信,玄廷已是收到了,你若想去往上境,自可前往,我天夏不会拦阻。」
穆司议听了此言,不觉对他深施一礼,郑重道:「多谢贵方宽宥,穆某自问对天夏有过无功,还蒙贵方如此善待,心中愧疚,若得成就,当有报答。」
风廷执听他说到最后,这已然算是郑重许诺了,也是点头,认真道:「来时首执与我说了,先前穆道友若是执意协助元夏,那么会给天夏带来诸多麻烦以及不小的损失。而道友本身之避战,那就是对天夏的帮助了,故天夏也愿意有所回报。」
穆司议摇了摇头,道:「贵方不必如此,穆某避开元夏,乃是本心如此,并非刻意帮助贵方。」
风廷执笑了笑,道:「可是穆司议乃是擅算之人,我虽不擅此道,却也是知晓,似穆道友这般人,所行之事皆是顺从本心之中最为正确的选择的,所以穆司议不必谦言。」
穆司议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礼。
风廷执此刻又道:「元夏此刻已是不复存在了,那么穆道友可愿为我天夏修道人呢?」
穆司议没有半分犹豫,直接道:「穆某愿为天夏修士。」
以他对大势把握的来观,天夏乃是目前唯一之正道。或许纯以道途来衡量,不见得没有比天夏更好的,但是目前只有天夏是惟一之选择,而且在他看来,天夏做得是恰当。
现在天夏正处于上升之时,却已然展现了出诸般生机,而在覆灭元夏之后,显是还能再继续有所提升,不久之后,必然引来前所未有的兴盛。
或许在此之后天夏终有一日也会迎来低潮积弊,可目前的选择是没有错的,正如天夏所追逐的变化一般,万有之中是不存在完满之物,完满之理的,而天夏作为有大能在上指道向前,只有上下同理,就能延续下去。而作为擅长推算之人,这等所在正是他所愿意去的。
风廷执见他同意,笑道:「好,穆道友身为求全上真,眼前即将前往求取上境,所言便是应道,自也无需什么名印之类的物事来束缚,我等已经搅扰了道友不少时候,此便祝道友一去顺遂了。」说着,他抬手一礼。
穆司议也是执礼致谢。
而正在两人说话之时,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高渺气机传来,同时带来了一道道异样震动,虚空似是被晃动起丝丝涟漪,似乎所有物事都是生出一种支离破碎之感。
穆司议马上分辨出来,这是有人在突破上境,此人的道法精微高深不说,又直指万
物之根本,连虚空之中亦是传递出此人气机余波,足见此人之成就。
他道:「恭喜贵方又多了一位上境大能。」
风廷执目露感慨,他知道这是陈首执放下一切,去往上层了,他笑道:「穆道友,你也是天夏修士了,这是你我之兴。」
穆司议点头表示同意,又道:「天机变幻莫测,穆某能感到无法在下层停留太久,故是这边与两位拜别了。」又道:「风廷执,匆忙之间,无法亲自前去拜见诸位廷执,还请风廷执代为问候了。」
风廷执正容道:「定会带到。」
仇司议道:「穆司议,有缘再会了。」
穆司议看着他,认真回道:「定可再会。」
仇司议一怔,推算之人从来不说确凿无疑之言,况且他们这等人物,有时候言语是能影响到结果了,但是穆司议却是在即将上境时对他说了此言,这是对他的报谢了,想必当是看出天夏对其之判断,有他在这里出力的缘故。
他没再说什么,也默默一礼,目送这位离去。
穆司议在辞别二人之后,就往某一处世域内踏入进去,随后坐定在了此间。此刻虚空之中已经有了诸般星辰日月照化,再不是此前万道人与窦缜斗法时所见
空无一物的场景。
他沉定下来后,并开始演算上进之门。擅长推算之人,虽然各人成就之法的各不相同,但是都脱不开演算天机一途。
而他的上进之法,更是在于对于过往大势之拿断,过去大势他早已是被判别清楚,其中并无多少差错,按理说到了这一步,所以应该是能顺利跨出那一步的。
可是他知道,问题就在于无有差错之上,演算之中若是被他拿住大势,那么一定会新有变化生出,也一定会有人来阻他,这乃是天道之理。所以适才出来之后,才会遭遇到那变数之外的异数,这也是自己应过之劫。
他不可能再去算定所有,因为有些变数是永远无法事先知悉的,目前能做到这一步,他已是知足了,并不去妄求太多。
下来之路,成亦好,不成亦罢,皆在算中。
而攀渡上境不止这些,还有在于上层力量,否则无从登攀,而他此番所借,便是从余黯之中算定一缕泄下之天机,料定有朝一日若元夏天序崩裂,那么天道必然反逆向上,如此他只需借助天道上冲之势,就可一举去到上境!
而在此刻,他已然感觉到了这股天道之起势,于是他未再迟疑,心念转过,法力自行,须臾之间,他身上出现了一道明光,这明光并不宏大,但却是融入了天理上行之势中,在闪烁一下之后便即消失无踪。
元空上层,随着上下震荡收敛,陈首执一步跨过天门,立定于元空之中。
方才他借助清穹之气上进之时,却是感觉到天门似又有封堵之状,似要将他隔退回去,不过他凭借自身深厚底蕴,看到了一缕缝隙,并以自身之道法撬开了一缝隙,随着这缝隙愈扩愈大,最后也是顺势踏至上层。
一入此间,他气意落在了元空之中,道名亦是由此,名曰:「苍呈」。
他看向元一天宫所在,适才之阻碍,还有那等恒常定压之感,皆是自此中而来,那应该就是元夏的上层大能所落之所在了。
他能感受到那里所传递来的一阵阵强大的压迫之力,似乎己身之上任何变化都将在不久之后被其抹去,消失。
而这感觉很快化为了真实,他所驻落之道正在逐渐从元空之中淡去。似乎元一天宫察觉到了他的出现后,故也是试图将他排斥逐走,并迫入寂黯之中。
陈首执察觉到了危机到来,可他依旧镇定,成就了大能,他也便知悉了上层诸般事机。
而他选择来到这里
,正是为了倾毁元夏上层,从根本之上了结这一战,而上境大能也不过是迫入寂黯,不会当真灭去。
在下层时,他不惧己身之亡,更愿意用此换来天夏之胜,此刻同样并不畏惧此辈之威势,再说,情形还不至于如此糟糕。
果然,这个时候忽有一股高渺气意到来,不但化解了身上困压,似还有所指引,他没有抗拒,顺此气意而行,就被带入了金庭之中。
他一抬头,见到张御、庄首执、青朔、白朢还其余道人立于此间,一个个此刻都是看向他,他便对着诸人执有一礼,道:「诸位执摄有礼了。」又抬起头,道:「望陈某未曾来迟。」
张御还有一礼,道:「陈首执,你来得正是时候。」
这时他看向某一处,道:「看来又有一位道友快要到了。」
只是愈往后去,所能容纳穿渡的天门愈是狭窄,而修道人自身之道,他人是无可能相助的,所以这位能否顺利渡来,要看自身的运数了。
穆司议跟随着那天道之势上行,只是他察觉到有上方一股坚稳力量阻隔在了那里,使得天道变化无法顺利渡过,无论任何变化撞上去都是抚平,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他也是无法渡去上层的。
这里他也是无能力为力,他既然下注于一方,并攀附在此上,那么就只能等待这一方取胜,他才能借机过去,所以道成与否,也只能等待下来的变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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