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听了白果的话语之后,神情平静道:“给我回书,两家约议期间,那些来我天夏的元夏人,只要不触发我天夏规序,那便是我天夏的客人,我没有道理将之驱逐。约期一到,那自是一刻都不可多留。”
其实他明白,两殿应当是使唤不动那些世道弟子,所以才将此事推到天夏这里来,他们同意那是最好结果,要是不同意,那么两殿也可以说是天夏不愿意放行,之后出现什么问题两殿也可以甩脱责任。
白果此时应道:“是,先生。”
白果自有了身躯之后,就可以替张御做许多事了,除了明面上的分理文书外,训天道章也是替他看管着各个方面。
他又拿起这两天送过来的一摞文书,这些都是出自各个玄尊之手。
因为与元夏争战即将临近,而对比元夏,天夏总体上实力仍旧是有所不足。
特别是上层修士,天夏是十分稀少的。求全道法之人数来数去也就是这几人。而摘取上乘功果之人也未多到哪里去。
而反观元夏,一些比较重要的世道弟子都可以用直接法仪堆砌上去,虽然斗战能力与正常修持的不可同日而语,可毕竟境界到了,法力修为摆在那里了,再加上拥有元夏阵器相助,斗战之力也不容小觑。
这个情况因为与元夏的十年停战,现在许多玄尊都是清楚了,他们所以陆陆续向玄廷或是守正宫提出了自身建言,阐述对付元夏的方法。
呈书之人除了一些云海潜修的外,还有以前天外诸派残余修道人,他们似乎是用这种方法表达自身与天夏站在一处。
其中有一些建言值得考量,可有有一丝人碍于见识和道行,还有干脆是认知上的差异,使得许多方法并不能付诸施行。
比如他手中这一封,是上宸天某位投靠天夏旳修士提交上来建言,他们认为可以将道兵技艺拾拿起来,用以补充天夏战力不足的缺点。
虽然以往用在与天夏斗战中的道兵层次较低,可是用玄尊秘炼的道兵技艺也是有的,其人建言利用俘虏的元夏修道人制成道兵,这般既能削弱敌人,又能增加自己的力量。
张御摇了摇头,先不说元夏遣来天夏修道人大多数都用假身,就算是正身,他也不打算用,因为这东西的本质就是一种邪道法门,是与天夏道念相悖,是绝不会允许公然运使的。
他又拿起一封呈书,看了下来,发现这封书信上面所言倒是有些门道,正当他准备仔细看下时,心中生出了一股感应,看向外间,过了一会儿,有一名神人值司来至殿中,揖礼言道:“廷执,班玄尊到了。”
张御颌首道:“让他进来吧。”
元夏,天夏驻使殿阁。
常旸看着远处,元夏的氛围一日比一日紧张,同时也是在加紧对他们的监察,他能感觉到周围有着不下十余股的强盛气机,躲在暗处的当有更多。
他知道并不是元夏真的准备对他们做什么,而是在这等环境之下对他们这等敌方自然而然表露出的态度。
经过十年的等待,此辈的敌意已是不加掩饰了。
他心道:“看来驻殿撤去之前总是要做过一场的。”这时身后过来一名弟子,揖礼道:“玄尊,人已是到了。”
常旸道一声好,他带着几名弟子从殿内走了出来,来至泊台所在。这里停泊着十余驾金舟。
易午正在金舟之前对着几名族人嘱咐着什么,见到常旸过来,结束了谈话,过来与后者见礼。
这一次易午是按照之前的惯例,将又一批未曾开智的族人送往天夏的。
两人相互合作过许多次,排布的路数都是很熟悉,所以不必太多的言语交流,很快就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看着载承族人的飞舟离开,易午叹道:“这恐怕是开战之前送去天夏的最后一批族人了。这一次两殿的声势不小,贵方可要小心。”
常旸笑道:“近来有不少道友都是这般提醒我,看来元夏是真要动真格的了。
易午语气严肃道:“是啊,这次两殿可是带着覆灭贵方的决心的。”
常旸心中暗道:“又有哪一次不是呢?”
他面上也是应道:“多谢道友提醒,我会将道友之话转告给天夏玄廷知晓的。”
易午道:“我无法在此久留,稍候就需回去。”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我们易氏同样在此回征战之列,虽然我们并不情愿,但是上了战阵有时候身不由己。”他郑重道:“到时候若是我等或我等族人在战阵上见到,贵方也用不着留手。”
常旸点点头,他也理解,对方的确身不由己。但说起来,他们也没指望北未世道完全倒向天夏,这些年来,从北未世道中持续获取到的消息,已是足够做为那些真龙族类开智的回报了。
易午说完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去,在上金舟之前,他顿足回身,再是说了一遍,道:“千万小心。”
“嗯?”
常旸回过味来了。
这一次易午或许是专门来提醒他们的。若元夏只是简简单单的侵攻,那根本无需这般郑重而重复的提醒。
他忖道:“这么说来元夏这回肯定是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手段。”
可是线索太少,说了等于没说。
可他也明白易午这么做当也是出于无奈,这可在元夏,有些东西只要提到一句,不定某处就会生出感应。但这也从反面证明了背后涉及到的东西并不简单。
他想了想,决定将此事报回去,不过如果天夏足够强,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看来那个谋划需得尝试下了。
他思定之后,就回到了殿阁之内,寻到了俞瑞卿,道:“俞道友,情势愈发紧迫,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了。”
俞瑞卿道:“道友真的准备找那东西么?”
常旸道:“反正都要从元夏撤走,可以试上一试。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但找到那东西却是诸多选择之中风险最小的一种了。也是我们有可能做到的。”
元夏过去有着诸多古旧的异闻,这些伴随着元夏天序的建立而逐渐消失了,但是各世道却是有着久远的记录。
能找到这些,最早也是因为张御为了方便他们了解元夏,给了他们一本隋道人著书的《无孔元录》。
常旸结合此书,本来想试着找到许多能为天夏所用的奇异物事,可是随即从各世道的残缺记录中发现了一些更为有意思的记载。
比如元夏似有一个“誊述之人”,其可能是灵,也可能是异类,或是修士神魂,没人说得清是什么。
其喜欢记录描摹各个修道人的生平,传说元夏每一个人的经历都能在那本记载上找到,但是此人的真实性十分存疑,反正从来没有人见过,只是一个传说。
还有一个,传说有元夏存在着一个漏去的宝器,此物非是后天炼成,而是天生成就,并不在元夏诸多镇道之宝之中。据说元夏建立天夏后曾搜寻过一遍,但没能找到这东西,许多人认为这东西并不存在。
诸如此类的异闻其实还有很多,多数不过只是看個新奇或者人博人一粲,没有多少人真的在意。
可是别的也罢了,看到那“漏去的宝器”时,不知为什么,常旸总感觉心中有某些触动,没什么道理,就是觉得这种钻漏子又善于逃遁的东西,就是真实存在的。
他道:“此事我已经上报给了玄廷,上面也同意了我的提言,准许我的尝试,显然也认可我的判断。
俞瑞卿出于谨慎道:“就算真有这东西,也真的找到了,常道友又准备将之怎么带回天夏呢?若是此物最后证明不存在也还罢了,此物若是存在,元夏也是不会放过的,也难以逃脱元夏天序的追索。”
常旸笑道:“道友放心,根据常某的分辨,此宝既然能在元夏天序下躲藏起来,那么就能够脱离,我相信这宝器也是想着脱离,只是找不到出口,我们只要给其一个机会就好,他自己就能跑了出来。”
他顿了下,又道:“我们并不用付出什么,也不会与之有直接的牵扯。后续的事情,那是诸位玄廷廷执所考虑的了。俞道友,在撤离之前,我会试着全力找寻此物,下来这里的事务就要交给你了。”
俞瑞卿认真道:“常玄尊放心,我为副使,正使无暇,自该由我挑起职责。”
常旸道:“那就拜托了。”他交代过后,就入了主殿了。
俞瑞卿则是全面接手着里的禁制,接下来几天都是较为平静,可是到了元夏这处月末的时候,驻使殿阁猛地晃动了一下。
他立刻从里殿走了出来,就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美貌女修飘在禁制之外,玉容之上带着一抹焦急之色,在外传声道:“可是天夏使者么?在下有重要情形报知贵方,还请快些放了我进去,迟了便就来不及了。”
底下一众弟子不由看向俞瑞卿,有人低声问道:“玄尊,要放她进来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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