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周围虽然都是林子,却也有供马匹上下来往的道路,太爷顺着路直冲了下去,在他身后,几十匹快马紧追不舍。
太爷一口气冲下山寨树林,来到大路上,迅速辩了辩方向,顺着自己之前来时的路,飞奔起来。身后,几十匹快马依旧紧追不舍。
马不停蹄一路狂奔,所幸太爷这匹马速度快,渐渐把身后的众响马甩远了。
不知不觉的,天色泛亮了,太爷累了,浑身上下还在血流不止。马也累了,马背上,太爷的血和马流出的汗混合在一起,顺着马镫滴滴答答往下淌。
不过,身后再也不见响马的踪迹,估计还在后面追着,只是没有太爷的马快。
又跑出一段路程之后,天光大亮了,路上零零星星出现了行人,不过,这些行人看见太爷就吓得仓皇闪躲,太吓人了,浑身是血不说,腰里居然还系着颗人头。
太爷一看,这可不行,这扮相走村过镇,就算不被响马追上,也会被官府盯上。
这时,旁边出现了一片树林,太爷调转马头,离开大路,钻进了树林。
在树林里走了没多远,出现了一条小河,河水不深,却很清澈。河水潺潺流淌,拦断了树林。
太爷翻身、下马,朝身上看看,将马拴在小河边,大刀插在河边泥土里,跳进小河,脱起了衣裳。
太爷想把衣裳和身子都洗一洗,但是,等他脱、衣裳的时候这才发现,左胳膊不听使唤了,整个儿左臂全都是麻木的,都快没啥知觉了。
费了好大的劲,上身的衣裳脱了下来,太爷的伤基本上都在上身,并且多数在后背,伸手摸了摸,后背能有十几处伤口,所幸都是皮肉伤,伤口也并不深。
胸前有一道,小、腹有一道,胸前一道稍微深点儿,都快露出胸骨了,这是在屋顶被其中一个高手用刀砍中的,不过,一刀换一命,那个高手被太爷砍掉了脑袋。
洗了洗血衣裳,用衣裳擦起了伤口,后背有些伤口单手够不着,不过,太爷明显感觉还在流血,照这么流下去,恐怕性命难保。
随后,太爷淌着水走到小河边,伸手在河边挖起了淤泥,淤泥里混合着草根烂叶,太爷把淤泥往身上甩了起来。
淤泥甩到伤口上,传来钻心的疼,随后,太爷用大刀把衣裳割成一条一条的,一圈一圈往身上缠了起来。伤口糊上腐烂的淤泥,也能起到一定的止血作用。
折腾了好一阵,终于把身上缠满了布条,其他地方都好说,就是肩头的伤口感觉很奇怪,也就是被飞镖射中的地方。不怎么疼,也没流多少血,就是又麻又凉,太爷认为,整条左臂抬不起来,应该和这道伤口有关系。
等太爷收拾好自己,从河里出来,就听杂乱的马蹄声传来,紧跟着,传来一个人喊叫声:“三当家的,路上的血没了,一定是跑进了这片林子里……”
太爷一听,神经顿时紧绷起来,用剩下的衣服包上人头,拿起大刀翻身上马。打马趟过小河,朝河对面的林子跑去,在他身后,稀里哗啦传来马蹄声,追来的响马显然进了林子。
不知道在林子里跑了多远,太爷来到了林子尽头,眼前出现一道大土坡,跟道城墙似的,马匹上不去,太爷只好顺着土坡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太爷就感觉一阵头晕,眼前一黑,好悬没昏死过去,这时候要是晕过去,还能有自己的命在吗?
太爷强撑着精神,扬鞭打马,不知道了跑了多久,土坡终于没了,旁边出现了一条小路。
这时候,太爷已经没有分辨能力,眼前时黑时白,任由马匹驮着,在小路上肆意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等太爷脑子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感觉天阴沉沉的,好像已经黑了下来。打眼朝周围看看,似乎正在经过一个村子,马匹这时候已经不跑了,驮着他缓慢前行。
太爷想勒住马停打听一下路,谁知道,双臂刚一使劲儿,就感觉左臂再次一麻,眼前紧跟着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时间飞逝,斗转星移,太爷就感觉过了很久很久,身上的伤口传来疼痛感,尤其左臂上的镖伤,火辣辣的疼。
太爷把眼睛睁开了,发现自己侧身躺着,好像在一间女子的闺房里。
太爷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别动!”紧跟着,又惊喜地“咦”了一声,“你醒了么?”
太爷闻言,又想坐起来,声音再次传来,“别动,火罐会掉下来的。”
太爷一愣,这回他听清楚了,居然是单雪儿的声音,太爷没动,也没吭声儿,他闹不明白是咋回事儿,记得自己之前在马背上,可眼下怎么……难道是在做梦?
没等太爷回神儿,单雪儿一张笑脸出现了太爷眼前,“果然是屠龙大侠,单枪匹马杀掉了王天地。”
太爷一脸不解,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又要起身,单雪儿连忙摁住了他,“别起来,我刚给你敷上药,左肩还在拔毒,一动火罐就掉下来了。”
太爷不再动作,又问道:“是你救了我?”
单雪儿笑道:“不是我,是我山寨里那匹马,那匹马把你驼回山寨的。”
太爷明白了,自己昏死在马背上以后,马匹可能认识回单雪儿山寨的路,就把自己驼了回来。
太爷问道:“王天地那些人呢?”
单雪儿回道:“两天前听探子说,他们山寨现在全乱了,大当家、二当家、军师和两名护寨金刚,全死了,喽啰死伤无数,这时,别的山寨正在攻打他们呢……”
“两天前?”
单雪儿说道:“你中毒太深,已经昏迷了四天四夜,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呢。”
“中毒?”
单雪儿点头道:“他们山寨的军师,善使毒镖,你肩头被他的毒镖射中。”
太爷一听,顿时想了起来,自己是在马厩里被人偷袭,挨了一镖,不过,自己又还了回去,“他们的军师也死了吗?”
“死了呀,听说还死在了他自己的毒镖之下。”说着,单雪儿打量太爷几眼,“我没想到,让你去杀王天地,你却杀死他们这么多人,让他们元气大伤,从今往后,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好!”太爷松了口气,“那我就不再打扰了。”说着,太爷又要起身,单雪儿连忙又摁住了他,“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太爷问道。
单雪儿关心地回道:“你身上伤还没好,再说,你左肩中毒极深,若不妥善医治,还会有性命之忧。”
太爷闻言,试着微微动了动左肩,整个还是麻木的,但是,中镖的地方却疼痛难耐。
单雪儿说道:“我们没有毒镖的解药,只好每隔几个时辰割开伤口,用火罐给你拔毒,至少要拔半个月,修养一年。”
“一年?”太爷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紧跟着,就感觉从自己左肩上掉下个啥东西,掉在床、上,又从床、上滚到地上,“叭”地一声,掉地上摔碎了。
与此同时,太爷就感觉眼前一黑、脑子里一晕,不由自主又躺回了床、上,耳边,传来单雪儿着急的声音:“叫你别动非要动,你身子太弱了,不能动的!”
说着,单雪儿转到太爷身后鼓捣起来,没一会儿,太爷就感觉左肩膀一紧,单雪儿似乎又给自己摁上一个火罐。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来,全是单雪儿不分昼夜在照顾太爷,喂水喂饭、洗脸换药。太爷所躺的房间,也正是单雪儿的闺房。
这一天,太爷终于能下床了,但是,左胳膊还是没什么知觉,并且,走路还需要人扶着。
单雪儿扶着太爷到山寨外面转了转,这时太爷发现,山寨里的人似乎少了很多,之前最起码也有百十来号,这时最多不过三四十号。
太爷问单雪儿,山寨里的人都去哪儿了,难道,你真把山寨解散了吗?
单雪儿笑道,人都被他派出去,清缴王天地的余党了,这十几天来,她联合了几个山寨,对王天地的山寨围攻了几次,差不多已经把他们全部剿灭,就剩几个头目不知去向。
太爷闻言,顿时对单雪儿刮目相看,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单雪儿,已经看不到了,这时看着就像一位巾帼女侠。
一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天气逐渐转凉,单雪儿给太爷亲手做了几身衣裳。
太爷穿上还挺合适,单雪儿笑着问太爷,“怎么样,比你老婆做的好吧?”
太爷闻言,想起了楚轩,脸色一暗,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你要不是个响马就更好了。”这句话,太爷由心而发,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说给死去的楚轩听的,还是说给单雪儿听的。
单雪儿脸色也是一暗,“你还没跟你老婆入洞房吗?”
太爷闻言,越发黯然,伤心地脱口而出:“都死了……”
单雪儿闻言,紧紧一把抱住了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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