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诈尸一般的蹦出来训斥人,尖利的声音扎的师攸宁耳朵疼。
她心道,难不成是自己昨日用其打发孙夏氏,只一次便又将这老嬷嬷养大了胆?
站在边上的周恒瑞不由皱眉。
这谢家姑娘明明是知恩图报,崔嬷嬷说话也太难入耳了。
不只是周恒瑞。
漠北的将士们看骑术精湛的谢映云亲切,对崔嬷嬷动不动就搬规矩、地位的自傲便很瞧不上。
被扣上攀附的帽子,谢映云羞怒交加。
若是一般女儿家,众目睽睽之下被怀疑居心不良,怕是早厥过去了。
只谢映云出身走镖世家,不单武艺好胆子也大,便注定了崔嬷嬷要踢到铁板上。
她反驳道:“我是否有攀附之心自有郡主论断,倒是这位嬷嬷竟敢做郡主的主,才真令人惊讶!”
在一片静默中,众人围观了崔嬷嬷从自傲到面皮紫涨的全过程。
是啊,崔嬷嬷自己不过一介奴婢,伺候在贵人身边并不代表自己就成了贵人。
崔嬷嬷平日里眼睛长到脑袋顶上,此刻丢脸,竟无一个人帮她说话,暗道痛快的人倒是不少。
周恒瑞目中闪过笑意,谢家兄妹倒都很有意思。
师攸宁原就着意关注周恒瑞的反应,见这位青年将军对谢映云有欣赏之色,暗道果真是姻缘天定。
方才龙凤册告诉师攸宁,谢映云前世乃嫁给了周恒瑞为妻。
今生师攸宁插手了谢平津的事,也无意中让谢映云与周恒瑞早了许多时候相遇。
谢映云驳了崔嬷嬷一句,却不再看她,仰脸对师攸宁道:“郡主,小女真是来报恩的,为奴为婢绝无二话!”
她给了那一脸凶相的老嬷嬷没脸,心中不是不忐忑的,只方才真是没忍住。
但听兄长的形容,这位嘉宁郡主聪慧又温柔,想来不是不讲理的人。
“郡主,这样凶的丫头,随身还带着兵刃,不吉利!”崔嬷嬷剜了谢映云一眼,极嫌恶的道。
谢映云腰间挂着一柄小臂长的短刀,是用来防身的。
然而即使崔嬷嬷说破天,师攸宁也早做了将谢家兄妹收入麾下的决定。
漠北情势不明,她在获得耶律渊认可和保护之前,总得有自保之力。
而谢映云女子之身可随身护卫她,对师攸宁来说简直是瞌睡遇枕头的存在。
她看向周恒瑞:“周将军怎么说?”
周恒瑞看了一眼自个腰间悬的宝剑:“兵刃虽是凶器,然而进可杀敌退可防御,末将很是喜爱,至于谢姑娘,堪用。”
谢家青年镖师不少,但像周恒瑞这般俊秀不掩英气,气度出众的却没有。
谢映云听得出这位年轻将军的维护,心下感激,抱拳一笑道:“多谢将军认可。”
周恒瑞微颔首。
他面皮绷的紧,但在人家姑娘一笑里心头微动,竟生出些陌生的,心慌意乱的情绪。
崔嬷嬷才说了兵刃看着凶,周恒瑞转头便说喜欢兵刃,这便是对上了。
师攸宁觉得有趣,问崔嬷嬷:“嬷嬷可还有话说?”
崔嬷嬷当然有一肚子话说,但她如何敢驳周恒瑞的面子,讷讷道:“周将军说的对,是老奴武断了,只是......”
师攸宁抬手打断崔嬷嬷的话,接口道:“只是谢家在灵州亦是豪族,谢姑娘为奴为婢当真是屈才了,本郡主倒是缺个女护卫。”
既知道了谢映云与周恒瑞有段好姻缘,她当然不可能让谢映云为奴为婢。
周恒瑞是世家子弟,家族讲究的也是门当户对的嫁娶。
前世谢平津沙场挣了功劳,谢映云便是将军的妹子,与周恒瑞正是良缘。
今生谢映云若有了做奴婢的过往,即使将来嫁了周恒瑞,总是会让人诟病。
师攸宁此刻提起谢家是豪族的事,也是为了给谢映云正名,有备无患么。
崔嬷嬷惊叫道:“郡主不可!这不合规矩!”
便是宫里的娘娘、公主们,身边也从未有佩剑的女护卫之流。
女子么,便是为着安全想,护卫们在外围守着,内里配粗使的婆子,这样也就周全了。
收纳舞刀弄枪的女子在身边,若是有样学样,岂不是没规矩!
再者,
这谢家姑娘如此蛮横,有她在夏滢萱身边,自己再想拿捏夏滢萱,岂不是增加了不小的阻力!
与此同时,谢映云却利落抱拳道:“谢郡主接纳,日后属下定当尽忠职守,好生护卫郡主安康如意!”
“起来吧!”师攸宁有好几世都身怀武艺,对谢映云这般有好身手的很是喜爱。
她吩咐春萍:“既是护卫,当有趁手的兵刃,我记得箱笼里有一柄揽云剑,正适合女子用。”
短剑虽不错,但兵刃这东西多是一寸短一寸险。
师攸宁想要谢映云护卫不假,但同时也更想保她平安到漠北,日后像前世一般富贵荣华。
“郡主,那是你嫁妆中的东西,老奴不允!”崔嬷嬷被忽视,拔高嗓音道。
谢映云能留在师攸宁身边便很欢欣,万万不敢再贪什么嫁妆之物,忙道:“郡主,属下用这短剑很趁手,不需换的。”
师攸宁笑道:“小云,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本郡主送你的不是剑,是将我的命交给你保管,这样你也不收?”
谢映云眼框湿热,语气铿锵:“小云遵令!”
周恒瑞心道这位嘉宁郡主当真是个奇女子。
若自己是谢映云,此刻只怕恨不能为郡主肝脑涂地一世效忠了。
在飞雪被处罚后,她手中的管账权利便移交给了性子内敛但心明眼亮的春萍。
春萍对黑了脸的周嬷嬷还很有几分畏惧,但自家小姐最大,便欢欢喜喜的去寻揽云剑了。
被忽视了个彻底,崔嬷嬷恨的咬牙。
夏滢萱怎么敢?
她有心想去阻拦春萍,又怕自己一离开,师攸宁再许出什么东西去。
为着在镇北王府前彰显皇室威严,宫里赏赐下来的嫁妆可都是珍品,夏滢萱竟敢随意送人!
师攸宁对上胸口剧烈起伏,恨铁不成钢般瞪着自己的崔嬷嬷,不由好笑。
崔嬷嬷这般极力的阻挠自己接纳谢家兄妹,是怕她脱离掌控?
可是这身体自从换了师攸宁做主,从始至终都未曾被崔嬷嬷拿捏过。
只是崔嬷嬷还看不明白罢了。
这一路上师攸宁偶尔的示弱,不过是怕在统和帝的势力范围内,被崔嬷嬷发现她的不好管束。
然而照着般赶路法,明日便可过拒马河。
拒马河北岸多是耶律渊的封地,统和帝在发觉不对后想要束缚她,却是千难万难。
至于用夏家人威胁她?
师攸宁巴不得夏家倒霉,这一条自然也不用担忧。
这样想着,师攸宁当**得日后在漠北的日子天高云阔,自在的不得了。
她心情好,对崔嬷嬷松弛皮肉耷拉出刻薄样的脸便很和颜悦色:“嬷嬷方才说,不允什么?”
崔嬷嬷沉着脸,负气般的道:“郡主如今翅膀硬了,怕是已将老奴的话全当了耳旁风!”
她笃定眼前柔弱娇嫩的少女还需要自己的护持,定然是要安抚自己的。
当然,崔嬷嬷这个笃定,与昨日师攸宁好声好气的请她应付孙夏氏不无关系。
方才因谢映云而围拢上来的漠北将士们还未散去,见崔嬷嬷拿乔,俱似见鬼一般。
早听说郡主身边的嬷嬷是陛下赐的,平日里规矩大,可亲眼见到她拿话挤兑堂堂郡主,却是头一次。
做奴才的爬到主子头上,真是少见。
若是在漠北,诸多将领、世家的当家夫人们何等飒爽骄傲,早拿鞭子抽人了。
可怜郡主,这样白嫩温柔的人,哎......
“郡主......”谢映云肃着脸瞪视崔嬷嬷。
只等师攸宁一声令下,她便能将这聒噪又跋扈的老奴掀翻。
众人心思各异,俱将目光聚拢在面色还很平静的师攸宁身上。
郡主若是自己立不起来,到漠北大抵活不了多久,这是许多人的想法。
只见眉眼清隽的少女视线微转,眸光潋滟,却是道:“嬷嬷很有自知之明。”
崔嬷嬷:“......”,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噗!”
漠北将士不怕崔嬷嬷冷脸,觉得郡主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哄笑开来。
夏草咬唇憋笑,一面防备的看着像是要吐血又似乎要吃人的崔嬷嬷,免得她伤害自家小姐。
谢映云眉眼舒展,不忘赞一句:“郡主说的对!”
至于崔嬷嬷身后跟着的小安和小康。
小安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只肩膀似乎微耸动了几下。
小康头一次见崔嬷嬷这般受人讥笑,而仅仅是因为郡主的一句话,心底既不安又慌乱。
郡主不是对崔嬷嬷既敬且惧吗,为什么竟敢说这样讥嘲的话?
师攸宁没打算就此气死崔嬷嬷,毕竟名声不好听。
她吩咐小康和小安:“崔嬷嬷累了,带她上车养一养。”
所有人中,唯独周恒瑞半点都不惊讶。
能将窦文书那般老吏耍的团团转的人,即使再年轻面嫩,又怎么会惧怕崔嬷嬷一介刚愎自用的奴婢。
至于为何之前没出手,不像是怕,倒似乎是懒得搭理。
周恒瑞有一种预感,将来这位嘉宁郡主到了漠北,大概会过的不错。
即使不得王爷喜爱。
没有错,嘉宁郡主似乎自己便能让自己活的坦荡又安稳。
【作者题外话】:双更的慢慢来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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