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校园横穿过来,过了一大一小两个操杨,顺着一段坑洼不平的工地样的小路穿过去,来到一栋旧楼边上。
“这边学校要建宿舍,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份儿。”
“宿舍?”
“就是给老师分啊,分房子样。”
“哦哦,你是学校老师为什么没分儿?”
“我好多年没回来了呀。我就住在这栋楼,谭玉玲家里。她爸妈都在镇上,那边还有房子。她爸爸搞建材的,挺挣钱样,她家里条件很好的。”
杨洋一边说一边带着张洋上楼。
三楼,杨洋掏钥匙开门,两个人进了屋子。
有点类似以前的福利房,水泥地面白灰墙,刷着黄色防锈漆的木板门,客厅里很乱,相当乱,到处是一些玩具,撕破的书本,小孩子的鞋之类的。
屋子里很安静,像没有人似的。
杨洋领着张洋进了右边的卧室,里面贴墙放着一张上下铺,屋里也很乱。
“艰不艰苦?我就住在这张床,连床垫都没有。”
房间有阳台,张洋看到杨洋的裤裤晾在外面,在风里摆动着。平时都是他在洗,每一条他都很熟悉。
主卧的房门是关着的,杨洋过去直接把门推开,然后愣了一下,尖叫着就往里面跑:“哎呀,我的被子啊。”
里面传来另外一个女人的笑声。
张洋走到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回来同坐一条快艇和杨洋说了一路话的那个男人,就是杨洋说下个星期进来陪他的那个,正抱着个女的坐在床上,看样子刚刚是正在亲热。
男的有点不太好意思,两个女的哈哈大笑着。
“你们别用我的被子。”
“没用撒,谁用你的被子嘛,我们又不是没得。”女人坐起来拢了拢头发,看了门口的张洋一眼。额头有点大,长相很一般这么个样子。
杨洋把床上的一铺被子卷了卷放到一边,张洋看到了屋子里靠窗摆着的办公桌和电脑。电脑在主卧。
张洋看了电脑一眼,转身回到客厅,把乱东西往边上推了推,在木椅子上坐了下来,点了根烟。
屋里杨洋和她同学嘻嘻哈哈的笑闹了几句也从屋里出来。
“屋里有点乱,孩子小。”谭玉玲笑着对张洋说了一句。
“没事儿。”张洋点点头。
“我要是再晚进来一会儿,哈哈哈哈。”杨洋还没过劲儿呢,还在说刚才的事儿。
谭玉玲拍了杨洋一巴掌。
几个人说了几句话,杨洋拿了点儿自己的东西就带着张洋出来了。
下楼顺着原路往码头走,杨洋还在乐滋嗞的说着刚才的事儿,一副回来早了有点惋惜的劲头。
两个人坐快艇回了巫山县城,在杨洋家里住了下来。
杨洋带着张洋满县城转,到处看了看,带着他见了一些她的同学和朋友,大家一起喝喝茶吃吃饭,去歌厅唱唱歌,玩了几天,张洋坐大巴回了重庆。
杨洋说还要在学校待一段时间,具体怎么办现在还不知道。
又过了几天,有半个多月的样子。
下午五点多,张洋躺在床上和杨洋通电话。
杨洋那边在县城,正在走路,她习惯有什么事儿都和张洋说,在电话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的又快,最重要的是她的逻辑思维有点小问题,表达的总是不那么清楚。
她要给你说一个人的一件事,往往要往前追遡好远,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介绍这个人,事扔了。
她要给你讲一个电视剧情节,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从头开始讲全剧,从第一集开始。
张洋也无所谓,反正是杨洋在说话,说什么都行,听着她嘟嘟囔囔的不停的说就行了。
“你说这事儿我怎么办?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呀你说是不是?”
“你还是和你同学问清楚,把事说明白再决定,你这么说我也不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烦,我在西转盘呢,这会儿想去吃饭。”
“你来县城是要干什么呀?”
“不是说了吗?哎呀。”
杨洋一声尖叫,电话里突然就没声了。
张洋一下子坐起来,把手机紧紧的压在耳朵上,就听着电话那边乱糟糟的一片声音。
“遭老遭老,撞人老。”
“撞的好重埋?”
“半天没动老,别不是死老啊。”
张洋一瞬间血就涌到了头上,要炸了。可是没办法,离着五百多公里呢。
把电话挂断再拔,拔了几次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喂你好,我是这个人的朋友,请问是什么情况?”
“我是过路的,遭车撞咯老,快来嘛。”
“撞哪了?撞怎么样?”
“没看到血,昏格了好像,半天没动老,你快来嘛。应该是摔着头老。”
张洋挂断电话,做了几个深呼吸,先报警,然后拨了前几天在巫山见过的一个杨洋的朋友的电话。
“喂?陈平?我是张洋,杨洋在西转盘被车撞了,能不能请你马上过去看看?刚撞的,人还昏迷呢。”
“被车撞老啊?什么时候嘛?你在哪里嘛?”
“就是现在,我们刚才在通电话的时候撞的,现在还在西转盘,边上人说昏迷了,我报警了,麻烦你马上过去看一下,好不?我在重庆。”
“好嘛好嘛,我过去。”
“谢谢,我马上过来。”
张洋挂了电话起来穿衣服,出门下楼。
车被杨洋开回奥体去了,他也没有钥匙,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也没有去巫山的班车了。巫山不通火车,没有火车站。
从小区出来,张洋想了想,记着边上铃木店旁边好像有个租车行。一路小跑奔了过去。
租车行忆经关门了,张洋拿着手机打招牌上的电话。
“你好老板,我有急事,要用车,我老婆在巫山出车祸了,我得马上过去,帮帮忙,求求你了。”
“出车祸了呀?”
“是,被车撞了,现在不知道情况,你帮帮忙。”
“要得要得,你莫急,我马上过来,啊,你稍微等一哈。莫慌。”
十多分钟,租车行的老板披着件衣服赶了过来,一边开门一边问:“几点钟遭的哟?”
“就刚才,半小时吧,我们正在通电话,她啊的一声就被撞晕了,边上的路人和我说昏迷了,我求了那边的朋友过去,后面情况不知道。”
“莫慌,你不得慌啊,要冷静,不会有大事情。”
“是是,我也相信不会有大事情,我得过去看看。”
“要得,理解,我看一哈啊,现在只有一台福克斯,要得不?”
“可以,能开就行,什么车都行。”
“好,你把身份证驾驶证给我,我要复印一哈,这边马上把车送过来。”老板说着话打了个电话,让人送车。
张洋掏出钱包,把身份证驾驶证拿出来递给老板:“老板,我身上现金还有一千八,给你一千我带八百在身上,回来咱们再算,行吧?”
“要得,特殊情况嘛,我理解。你要用几天?”
“不好说,看具体情况,那边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反正我回来咱们一起算嘛,有一天算一天。”
“要得嘛,一天,我给你算两百陆嘛,这车平时都是三百多,你这个情况我也同情,要得不?”
“行,两百六就两百六,什么时候送过来?”
“马上,莫慌啊你,事情已经出老,你要冷静,你莫在出啥子问题哟,你这个状态,自己开车可以撒?”
“没事儿,我就是心里急,不会毛燥,放心吧。”
“那就好。”老板点点头开单子,让张洋签字。
手续办妥,过了几分钟,车子送过来了,一辆红色的自动档福克斯。
老板拿本子出来记录公里数和油量:“这车子前边和侧边有刮擦,我知道,不会赖到你头上。开起小心些哈,越是有事越要慎重。”
“好。”张洋点点头,围着车大略的看了一圈儿,检查了一下胎压。
老板从车上下来,张洋坐了上去,看了下油表,还有一半。
“你最好把油箱加满再上高速,晚上一定要小心哈,莫要超速,夜间大车多些。”
“好,走了啊,谢谢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要得,慢慢开。”老板摆了摆手,张洋挂上档一脚油上了马路。
脑袋里飞速的想了一遍,附近没有加油站。张洋的记忆力相当好,方向感也强,走过一次的地方基本上都能记得清楚。
从莲花市场拐上鱼洞长江大桥,开向环城高速路,脑袋里飞快的搜索着延途的加油站。
“高滩岩,高滩岩,加油。”他拍了一下方向盘。
环线上高滩岩有个不是服务区的服务区,可以加油休息上厕所,到便利店买水或者其他东西。
“石化的加油站。”他嘟囔了一句,油门又踩重了一些,汽车嗡嗡的叫着冲破前方的黑暗。
“喂?陈平,怎么样了?”
“张洋啊?我去了,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脑袋倒的时候磕了一下,在人民医院了,大夫说问题不大,你放心吧,我这会儿已经回家了,明天我再过去。”
“她一个人?”
“嗯,一个人,她家里也没有人在。没事儿,你不用慌,没撞到哪里,就摔了一下吓着了,没事儿。”
“好,谢谢啊,等我请你吃饭。”
“不用客气。”
走华岩,西环立交,高滩岩加油买了两瓶水,北环立交,东环立交,下绕城上G50,张洋把油门几乎踩到了最大,这会儿他心无杂念,满脑子都是杨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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