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孙女独自出门陶氏原本是不太放心的,但是家里马上要开粥棚,她又担心丈夫,就有些左右为难。
袁弘德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劝道:“去转转吧,听说他们那边正月十五的时候有个庙会,庙会上会有杂耍班子……。”
“家里这边也没什么可忙的,到时候魏千户会派人来维持秩序,各家也会来人帮着烧火煮粥,我到时候在灾民里头再雇几个短工,一切就都理顺了。”
说的陶氏有些意动。
袁弘德接着说:“我十四的时候也过去跟你们汇合,跟你们一起去逛庙会。”
陶氏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欣然应了。
准备过春节和筹备葳姐儿的满月酒之余也带着准备要带去的行李物品。
因为怕年后商家还来不及开业买不到满月酒需要的食材,要在年前就采购足。
袁明珠吩咐李管事到账房支银子去买东西。
李管事说:“猪肉和羊肉可以先付了银子预定上,到了三十那日再去提,免得放久了不新鲜,鸡鸭可以买了放在庄子里先养着,其它干货可以买回来。”
袁明珠:“你比我懂这些,你看着办好了。”
李管事躬身道:“定然不辜负二小姐信任。”
袁明珠看着拿着对牌出去的李管事,觉得他这些日子办事越发勤勉了。
倒不是说李管事之前做事怠懈,而是没像现在这样既会做也会说。
若是往日,像买猪羊肉鸡鸭这些事,他可能就直接照着经验买了,不会跟她解释。
问春荞:“李管事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没听说有事。”
又说:“我叫夏溪去问问。”
解释:“夏溪认了窦妈妈做干娘,窦妈妈住在李管事家隔壁,李管事家若是有事,窦妈妈肯定知道。”
袁明珠倒是挺意外窦妈妈会认夏溪做干闺女。
“哦?”
她还以为窦妈妈想认个干女儿会看中春字打头的大丫头呢,没想到会是夏溪这样的小丫头。
春荞看到她一脸讶异,笑道:“认了有些日子了,这次从柳树湾回来,还给夏溪带了好些小玩意给她玩呢!”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西跨院的猫狗都比其它院子的尊贵。
春荞叫夏溪去打听消息,很快就打听到了。
“唐妈妈和李管事这许多年就只得了云儿姐姐孩子,据干娘说这叫什么‘秤砣生’,就是也能生孩子,但是生完一个就再不能生了,
他们这些年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就一心一意好好养着他们家云儿姐姐……。”
还是这回袁明珠在任氏生葳姐儿的时候显露了一手医术,唐妈妈又起了心思,想让她给诊下脉。
袁明珠:原来如此。
让夏溪下去以后跟郑妈妈玩笑道:“我说他怎么突然这样殷勤。”
听得郑妈妈梗得一噎,不好接话,只能陪笑。
她当初因为突然谨慎了一把就被拆穿身份,对二小姐的谨慎最是了解。
袁明珠对郑妈妈说:“这会去贺家庄,把唐妈妈也添上吧!”
“跟李管事说一声,备些常用的药材,我们到了那边粥棚会做一次义诊。”
李管事得了信,心里一阵狂喜,对妻子说:“我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呢,这下好了,你跟着二小姐一起过去,义诊的时候你提一下,让二小姐顺便给你看看。”
说着话突然想起一事,一拍大腿:“对啊……!”
对妻子说:“我得去找一下太爷,家里的事你别管了,回头我跟云儿会准备,你多到二小姐身边伺候着,到时候也好开口。”
匆匆跑了去找袁弘德。
“二小姐让小的准备些常用药材说是到了土山会做一次义诊,小的就想着,我们是不是请几位口碑好的大夫,在别的粥棚也做几日义诊?”
姚家人明明是拾人牙慧,跟着他们家屁股后头跟风舍粥。
真有心你们倒是先提舍粥的事啊,明明是模仿他们,还充做好人模样,四处散布谣言抹黑他们,挑动本地人跟移民的矛盾。
袁弘德:“可以,这个季节疾病多发,搞个义诊正合适。”
吩咐他:“你去仁济堂多定些药材,准备充足些,顺便问问仁济堂要不要一起参加义诊,他们若是不愿意也不强求,跟他们聘请大夫也行。”
“要不要张贴告示啊?”
“张贴,写了张贴在搭建好的粥棚上。”
袁明珠很快也得知了这个消息,笑道:“咱们家这位李管事还真是机灵。”
“还真是好主意,就看姚家那些人会不会跟着我们搞义诊了。”
一次跟风是偶然,次数多了就是刻意了。
不管他们跟不跟,都落了下乘了。
吩咐春荞:“跟李管事说一声,有些人是无家可归者应该没地方熬药,让他多备些火炉跟药罐,需要的话当场给病人熬药。”
要做就做到面面俱到。
李管事带着人到各处粥棚张贴告示。
告示贴了就围了人过来围观。
“这写的什么啊?”有人问道。
有识字的就给众人宣读:“……万物萌发之时邪气也随之萌发,风邪入体致使疾病增多……。”
“就是说到时候不仅舍粥还会舍药?”
“是啊!告示上头说了,到时候会请仁济堂的大夫前来给诊病。”
姚士礼最近病了,也不是大毛病,就是年事高了以后普遍会有的咳嗽气短的毛病。
听说了袁家又要搞义诊舍医舍药,他先是照例咳嗽了几声,骂道:“这袁家真是吃饱了撑着了,天天搞这些花花肠子收买人心。”
他家管事弯着腰问:“老太爷,那我们……?”
“我们也舍。”
打定主意不能让袁家专美于前。
李管事得知以后,跟袁弘德汇报,“……,这姚家就像跟我们打擂台一样,我们干什么他们都跟着。”
袁弘德摆摆手:“无所谓,他们参加进来对百姓也是益事,我们的粮食也能少用些,就能多舍些日子。”
很乐意姚家进来掺和。
毕竟不管姚家的目的是什么,得益的都是民众,这跟他们的初衷是一样的。
李管事偷偷摸了摸眼角。
他们一家三口当年就是因着天灾走投无路又不愿意分开才卖身为奴。
如今想想,若是当日有人能像太爷这样给他们一碗粥,或许他们就能熬过去。
不过现在到了袁家也不错,主家仁善,他们以后也会差了。
李管事感慨着自身,也不再纠结姚家做跟屁虫的事,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只一心铺在自家的事务上。
京城里,顾重阳把要办的事情安排妥当,正在琢磨该如何跟上官请假呢。
快该过年了,请假的理由实在是不好诌,离家在外的人都在往家赶,他这个时候要出门,别人肯定会好奇他去哪里。
琢磨来琢磨去,没琢磨出个合适的理由。
正愁着呢,长戟从外头进来,手里提了一个食盒:“世子,该吃饭了。”
把食盒放在桌上,把里头的饭菜一样样端出来摆好。
正想从食盒的提把里把信拿出来,外头传来人声:“顾老弟在吧?”
长戟赶紧把食盒放到一旁,应声道:“石大人,我们大人在呢!”
说着话开了门,“石大人请进。”
石佑是诚意伯府夫人娘家的侄子,早年也是官宦子弟,他爹以前是位参将,只是死得早。
本朝武官世袭,他爹死后他进了军营,如今在顾重阳麾下。
看到桌上还没吃的饭菜,“嘿嘿”笑了两声。
顾重阳招呼他:“还没吃吧?没吃一起吃点。”
石佑说着:“那怎么好意思。”直接一屁股坐到顾重阳对面。
他的俸禄养着一大家子人,手里紧巴巴的,不能从外头叫饭菜进来吃。
营中供应的饭菜只能供吃饱,不能讲究味道。
那些老兵油子们倒是能搞些灰色收入,兵营里的好兵器弄出去,换进来损毁的进来报损耗,弄些银子花花。
只是那些人欺他年幼,发财也不会带着他。
他今天来就是来撺掇顾重阳也弄些兵器倒卖,也能捎带上他。
不过面对着一大桌子好饭菜,还是先吃饱了再说。
端起碗呼噜呼噜一顿狼吞虎咽,一碗米饭就被他造完了。
一抬头,看到顾重阳正端着碗,斯斯文文的细嚼慢咽。
一碗饭才吃了一小半。
顾重阳见他停下来看他,“没事,你吃你的,不用客气。”
石佑挠挠眉毛,又端起一碗饭,学着他的模样慢慢吃起来。
心里疑惑着,不是都说这位顾大人自小流落在外卖身为奴吗?怎么吃饭比他姑母家还讲究?
顾重阳听着对面的石佑吧嗒嘴的声音,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想起以前他好像也吧嗒嘴,为着这个明珠还打过他。
又吃了一碗饭,第三碗饭端起来之前,石佑先松了松裤带。
因为有了之前两碗饭垫底,也不饿了,一边吃着一边说:“这饭是哪个馆子送来的啊?真好吃。”
顾重阳也不知道哪家送来的,只能信口说道:“鹿苑的。”
石佑就是为了起个话头好说话,他也不关心是哪家的饭菜。
“顾大人家底丰厚,不像小弟囊中羞涩,想叫饭菜也没银子。”
说起捞银子的诀窍来。
“只是那些人欺咱们年纪小,都是背着咱们偷偷干。”
顾重阳吃饱了,漱了口,长戟递了帕子他擦了手。
“到这边坐,”引了石佑坐到官帽椅旁边的圈椅上。
“挣钱的法子多了何必冒那份险?”
石佑先是失望,然后突然福至心灵,知道顾重阳这是想提携他。
他也是个机灵的,马上打蛇随棒上:“挣钱的法子虽多,可兄弟也没门路呀!还得靠您提携兄弟些。”
又说了些以后鞍前马后,任凭驱使的话。
为了表忠心,说到他近日听来的消息。
“我姑母的那位继婆婆之前想把她娘家的一个女子送了给您做妾,不知后头因着什么原因这事没做成,那姑娘被送给了吏部的右侍郎,
后头陈大人犯了事被贬绌出京,那女子又回到了诚意伯府,听说还想给您弄过去,那女子我远远的看过,长得确实还行,就是她估计是安定侯府的人,只怕不可靠。”
长戟上了茶,两个人端了茶吃。
顾重阳小小年纪就贪花好色,已经在京里声名远播。
石佑怕他好色误事,这是提点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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