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语气,李怀自然能听出一些背后的意义。
这是对我心里不服气啊,但是很正常,人家位高权重的,又没有在皇帝面前和我照过面,自是没什么交情可言的,要是一来就处处配合,那我才应该小心。
他倒是将自己摆的很正,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整体计划服务,就是要搞清楚永昌军的动向,除此之外……
“如果能顺便打个高官脸,也是不错的,但毕竟是手握实权,还掌握兵马,日后可能还要与之合作,总不好做的太过,按照管理学的角度来看,要稍微委婉一些,嗯?这好像不是管理学吧,管他呢!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槽都让你自己吐完了,我都没有发挥余地了。+1槽点。”
所以面对言语上的敲打,李怀既没有反驳,也不是默默承受,而是转而拿起那几份卷宗,一目十行的扫过。
头上,光环转动之下,为学之人技能发动,效果拔群。
齐贤传看着,眉头一皱,挥了挥手,叫来一个吏胥,道:“你去给定襄侯讲解一下,兵阵情报,涉及诸多名词,还有许多细节,过去没有接触过的话,是很难一下子看懂的,军情如火,咱们不能耽误时间,早看完,早处理其他事务。”
边上,众多处理事务的吏胥,各个神色凝重,显是心弦紧绷,听得招呼,其中一人快步走来。
又是夹抢带刺、意有所指啊,这枢密副使是嘴里抹了蜜么?
李怀忍不住瞥了齐贤传一眼,然后在那个吏胥走过来之前,就用标志性的淡淡语气说道:“无非就是介绍潼关外的分兵和布局,而且因为涉及到兵家隐秘,内容其实多有删减,只是讲了个大概……”
他这么一说,那吏胥固然是停下了脚步,便是齐贤传也不由一愣。
倒是枢密使耿种哈哈一笑,对齐贤传道:“我早就说了,定襄侯自是熟悉军务的,莫忘了他的家学渊源!”
这和家学真没多少联系,是靠着个人的奋斗!
李怀叹了口气,不由感到了一阵无奈,回想之前一年中挑灯夜读,不由唏嘘。
不过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于是又埋头看了起来,放下了手里拿着的那一卷,又拿起其他几卷看了起来。
几眼过后,他便明白了,这几个卷宗隐去了不少内容。
比如调兵的步骤,以及兵力等等,这也是正常的,哪怕有皇帝背书,是枢密院主动让自己来提供咨询,但归根到底,涉及到兵家的事,要慎之又慎,因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尤其是这等时候更要小心。
不说旁的,真要有个泄露,自己看过了内容,就会成为嫌疑人,那是黄泥掉进了裤裆里,说不清的,算是一另类保护。
更何况,李怀实际上也不需要知道那么详细。
“我又不是要上前线指挥!我只需要知道是否按着剧情在推进的!”
所以,在他注意到这手上的卷宗里,纪录了一些永昌方面的兵马动向,一方面是再往长安增兵,一方面又同时保持着后方兵马的数量。
说白了,往长安挪动的,终究还是个幌子。
“没想到朝廷在永昌贼军中的探子这般厉害,”放下卷宗,李怀瞅着两位枢密使,称赞起来,“这才多长时间,那边调动兵马的迹象,都被你们探查出来了。”
“这些消息原本都有的。”耿种摇了摇头,“这前线送来的消息,一天能有几十上百,有真有假,有的详细的,也有杂乱的,我等能看到的,多数都是被整理之后的,否则的话,咱们哪里还有精力顾及大局!”说到这里,他看了刘毅,笑道,“这一点,刘点检该是最有发言权的。”
刘毅点点头,对李怀道:“这琐碎消息送来,负责整理的人会试图从来面理出联系,这就是最初的消息,然后呈上去,由指挥官来确认真假,以及背后用意,理出其中逻辑,提炼对方目标,然后将这个逻辑和目标下放,再让底下的人,按着这个甄选消息,拼凑成拥有一定细节的、较为完整的情报。”
李怀听着一阵头昏,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刘毅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说,一场大战前后,无数消息蜂拥而来,就像是一块块拼图,谁先谁后,谁左谁右,想要去哪,该放到什么位置,是真的还是假的,等等,都不确定,优秀的指挥官、战略家能挑出有用的,然后拼装在一起,让整个局面清晰起来。
这和我玩P社的策略游戏有点不一样啊,那玩的时候,我可是敌人兵模啥样、从哪边来、多少人马,以及援军何在,几天能到,那都是心知肚明的啊,所以之前还有点信心能效仿兵家,但要是按照这个拼图的样子来看,这情况有点不妙啊,万一拼错了……
李怀这边心中嘀咕。
那边,耿种又感慨起来:“自来兵争,无论旁人如何说法,但老夫看来,首谈情报、信息,知敌知己,才是胜战的基础,因此兵中圣者方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若知敌,则可从容布局,若不知,则疲于应付,所以定襄侯你的一番推测,方让我等有的放矢,能将那琐碎信息,拼凑成眼前这些卷宗!省去了不知多少无用功,只此一项,便堪比五万精兵!”
说着,他目光炯炯看着李怀,问道:“不知看过这些,定襄侯又有何高论?”
李怀心中一凛,但也知道,此时自己没有退缩的可能,更何况作用百二十点槽点,他也有底气出谋划策,若是不行,一个回溯,那他自是掌握了最为确切的第一手资料。
除此之外,在这之前李怀便坐了腹稿。
“第一步,战略上要蔑视永昌贼!”
他立刻引用伟人言语,毕竟自家本事有限,却是站在无数巨人肩膀上的,要的就是一个镇住场面!
齐贤传眉头紧锁,道:“罗致远可不是寻常将帅,是有本事的,定襄侯,你是否太过小瞧他了?”
便是耿种和刘毅都不由点头,站在边上的魏林不敢表态,也难免露出了焦急之色,担心自家姐夫说错了话。
“诸位误会了,”李怀谈笑着摇头,心道,到底是没有学过历史唯物观啊,不懂得这精炼概括的妙处,以后咱地位高了,那得普及普及,对了,就加入我那还没命名的文稿中就不错,嘴上则道,“我不是小瞧他永昌贼,而是说他此举倒行逆施、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作法自毙,是不得人心的,是悖逆的,是必败的!”
他越说越有气势,目光扫过众人,还有周围一众惊疑不定的吏胥。
“反观我等,背靠朝廷,要维护天下安危,不使贼军伤我黎民百姓,此乃正义之举,是必胜的!此战从一开始,这胜负便已注定,我等必胜,他贼必败,要让全军皆名此事!这便是战略上的蔑视,他罗致远固有小术,但大节已亏,愚也!”
此言一出,耿种不由点头,齐贤传面露愕然,众多吏胥脸上的凝重都减退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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