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满和阿亮安静了下来,一个蹲地一个趴地,看着乖巧老实,比要糖吃的毛娃子都听话。
这时段虎疑惑的看了一眼阿亮,摸着下巴寻思片刻后问向曹满,“耗子,阿亮是咋回事?又是牛叫又是狗吠,哪学来的?”
曹满瘪瘪嘴,黑脸,这话你别问我,要问去问驴子,它的事它才懂。
“哑巴了?说话。”见曹满没有出声,段虎不耐烦的又问道。
“虎爷,这事我也不清楚,自打进洞后阿亮除了本家驴叫不会之外,啥都会叫,什么狗汪牛哞猴吱吱,马嘶猪哼鸭嘎嘎,就连狼啸虎喉都会,我想吧,应该是要成精了。”
“成精?”
段虎看着得意洋洋的阿亮,目光闪动间似乎意会到了什么。
“成精的牲口未必是件好事,恐怕......”
“恐怕什么?”曹满好奇的问道,阿亮也竖起了驴耳仔细听着。
“恐怕是此地的阴气过于浓郁,以至于阿亮吸入后被阴气侵袭,从而发生了变化,其他倒是不怕,就怕精变,一旦精变,很有可能变成山魈、环狗、旄马之类嗜血凶残的山精野怪。”段虎慎重的说道。
此话一出,阿亮刚才还得意的神色刷的一下彻底消失不见,拉长的驴脸显得格外呆滞。
啥啥啥?
山精野怪!
为毛是山精野怪而非灵畜仙牲?敢情亮哥是要精变,魔化了不成?
曹满听着称奇,特别是海子和冷曼,之前因为情况过于紧急,以至于谁也没留意阿亮的叫声,此刻听段虎这么一说,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驴子的身上。
阿亮害羞的眨眨眼睛,瞅啥呢?瞅得哥怪不好意思的......
“虎爷,不如宰了驴子,免得真要是精变成了嗜血精怪,到时伤人作恶。”
冷曼的一句话气得阿亮鼻气直喷,眼神当即凶了起来,恶老四,真当驴爷是缩头的王八,钻洞的耗子好欺负吗?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忘恩负义的恶妇刁妇,想卸磨杀驴,做梦!
驴爷要和你单挑!
冷曼何等敏锐,瞬间双眸寒光一闪,三根雨花针扣在了指间,“驴子,想动手的话尽管试试,别以为你是阿妹的驴子我就不敢杀你,凭我的手段,三根雨花针就能送你上路!”
阿亮吓得一缩脖,蹭蹭两下躲到了曹满的身后,目光可怜巴巴的看着曹满。
“小曼,虎爷只是说有可能精变,但这事并不绝对,何况这一回亮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功,更别说他还是阿妹最喜爱的驴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先别急着动手好吗?”曹满赶忙劝道。
阿亮感激的点着脑袋,耗子,不愧是滚过草堆躺过大锅的好兄弟,哥挺你!
只是......
这么个凶悍的刁妇,跟个冷面玉罗刹有何分别?
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真要娶了这等悍妇,比跳火坑还惨,将来你的日子......
唉!哥都替你发愁。
“耗子,你别拦着,给我让开。”冷曼发话,曹满陷入了两难之地。
作为兄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阿亮被宰,可是面对冷曼,他又不好的违背对方的,一边是兄弟一边是真爱,这事......
真大爷的头疼。
阿亮害怕的缩在曹满身后,时而用脑袋蹭一下对方的膀子,发出了一阵“呜呜”地呜咽声,听着心发酸。
耗子,咱们可是过命的兄弟,别忘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尚可补,手足断安可续?
曹满回头看向阿亮,叹口气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亮子,为了兄弟只好委屈你了,你放心,小曼的手法绝对一流,扎一下就成,一点都不疼,你放心,兄弟也不亏待你,待明年的今日,元宝蜡烛少不了你的,母驴母马也烧给你,你......乖乖上路吧。”
说完曹满把身子一让,闪一边侧着脑袋吹着口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亮恨得牙痒痒,呸!你个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臭耗子,有异性没人性的王八蛋,亮哥瞎了眼和你滚草堆躺大锅,牲口不如!
还有!
你咋知道被针扎不疼?有种你先试试!
不是亮哥瞧不起你,三针下去你要是不疼,哥愿挨三百针!你要是先死了,别说什么元宝蜡烛、母驴母马,就是母猪母牛母狗母猫,只要是母的,哥都烧给你,让你在地府逍遥一辈子!
曹满......
“海子,你们咋才来,之前到哪躲猫猫去了?”曹满故意闪躲着阿亮的吃人的眼神,找话茬和海子攀谈了起来。
冷曼冷笑几声,指间雨花针一动,朱红色的针尖对准了驴子。
阿亮哆嗦成了一团,眼瞅着冰冷的针尖寒光烁烁,忽然段虎开了口,“老四,住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刚才我只是假设了一番,并不确定,再者说解救的法子不是没有,即便退一万步来说,阿亮真要精变的话,我用威虎绝刃替它超度,这事你就别插手了。”
段虎出声冷曼不得不从,当即手腕一动,把扣着的雨花针又收了起来,至于阿亮......
悲喜交加,喜之喜,总算逃过了一劫,小命暂且无忧;悲之悲,真要精变的话,有黑脸煞神镇着,非拿它祭刀不可,还美其名曰超度?
阿亮驴眼白翻,呸!宰驴就宰驴,何必说得文绉绉的?真当亮哥不知道超度是啥意思吗?
算咯,此地不留哥,自有留哥处,先走为妙,免得挨刀送命。
想到这,趁着大伙不备之际,阿亮贼兮兮的朝后退去,打算逃之夭夭。
“阿亮......”
没等后退几步,段虎轻唤一声,语气听着似乎很平静,但听在阿亮的驴耳中,无异于旱地惊雷,驴魂好悬脱窍飞天。
“竖起你的驴耳听好了,念在旧情,我可以尽量帮你脱险,但是你若妄想要走的话,哼哼,虎爷拿你的驴头祭刀,听见没有?”
一声轻喝,阿亮四蹄一软当即趴地不动,心里慌乱得就像撒欢的蛤蟆,蹦哒个不停。
瞅见没?刚亮哥咋说来着?明明就是祭刀,还超度呢?超你大爷的度!
“耗子。”喝止住了阿亮,段虎转头喊了一声。
“诶,这就过来。”曹满多听话,小跑几步来到了近前。
“虎爷,有啥事?”睁着亮堂堂的大眼,曹满乖巧的问道。
“现在该到我们算账的时候了。”一句话,把曹满闹了个一头雾水。
记得之前段虎救他的时候就曾提过这话,不过当时过于匆忙,曹满也没多想,转眼忘了个精光,现在再次提起......
“虎爷,出啥事了?你我兄弟还有账要算吗?”曹满疑惑的问道。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阿亮才是你的兄弟,虎爷不敢高攀。”段虎直接撇清关系。
“瞧你说的,我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比兄弟还亲,比兄弟还......”
话未说完,段虎双眉一立,吓得曹满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咽回了肚子。
不怪段虎会生气,一来,曹满口口声声和阿亮称兄道弟,阿亮是谁?驴子一头牲口一只,如此身份,段虎和曹满做兄弟的话,变相来说岂不和阿亮也成了兄弟?
辈分混乱不提,关键是不合适,这叫乱大伦,不仅自己丢脸,更有辱先人,能把老段家祖祖辈辈的脸面都丢光。
百年之后,祖宗十八代共聚一堂,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他给淹了。
段虎是随性,但再随性也不敢胡来,不像曹满,没脸没皮,无底线无节操,没有不敢做的,只有不敢想的。
二来......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究其根源,要追溯到那会儿佛头萧镇山玩铁瓜蛋子的时候......
当时萧镇山一连摸出了三颗铁瓜蛋子玩了个不亦乐乎,谁知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也不知萧大亮蛋是故意的还是真失了手,把套手雷上的拉环给拉了下来。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强光闪耀、气流翻涌,可怕的爆炸直接震垮了脚下的地面......
若非在场众人不乏有着能耐高超之辈,若非黑渊下方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若非萧镇山手疾眼快,不等铁瓜蛋子炸开就扔了出去......
诸多因素中,但凡这里面有任何一点闪失,别说段虎,就是本事最高的萧镇山和赵青河也难逃厄运,非被炸得当场变肉泥不可。
冲击波的肆虐下,众人坠入了漆黑的深渊,急速的下坠中,随着一阵头晕目眩的昏厥感后,大伙纷纷跌入了刺骨冰冷的河水中。
河水湍急,一下就把落入河中的人冲散而开,亏得段虎和萧镇山身手不凡,二人施展能耐,先后救起了被冲走的海子和冷曼,至于寒岳和虎千斤......
不是没救到,而是刚救起不久,正当大伙疲累不堪的游到一块突出的岩石边上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头顶上方恶风袭来,昊天大蛋好似巨石轰压般砸下,正正砸在了河边的岩石上。
顷刻间岩石崩碎,其他人还好,辗转腾挪,纷纷跳上崖壁躲闪,唯独寒岳独臂难撑,被一对大蛋砸得再次落水,等大伙回过神的时候,老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即心急如焚的虎千斤一个猛子扎入河中,寻找着阿爹的踪迹,萧镇山交代几句跟着也跳进了河水,除了救人,还要忙着寻找他的那对昊天大蛋。
有了萧镇山的吩咐,段虎不敢轻举妄动,心里着急但为了顾全大局,他只好带着海子和冷曼在冰冷的崖壁上耐心等待着。
许久过后,奔腾的地下暗河中依旧不见任何人影,段虎按耐不住就想下河,谁知就在这时,顺着黑渊上空,落下了一尊黑荼金刚!
等黑荼金刚从河底爬出来的时候,凶残的巫荼彻底发威,好似入水的蛟龙、下山的恶虎,杀气腾腾的扑向了段虎三人......
事有先后,人有缓急,不得已段虎三人利用周围陡峭的崖壁和黑荼金刚展开了一场混战。
金刚发威,山川变色,段虎神勇,鬼神不惧!
海子和冷曼分左右包抄,不断射出弩箭和雨花针牵制黑荼,段虎手持威虎绝刃,作法念咒强攻突袭。
一番恶斗之下,黑荼金刚的双眼先后被破,最后被段虎一刀斩下脑袋,这才一命呜呼沉入了河底。
斩灭黑荼后,不等稍作休息调整一下状态,一具具好似火球般的阴尸从天而降,仿若黑夜划落的流星,拖着火尾落入河中,看得段虎三人惊诧连连。
正看得格外入迷的时候,突然间落下的阴尸火球炸裂而开,溅起的火油喷射四周,段虎反应敏锐,晃身躲到了一旁,海子和冷曼动作稍微慢了一点,被溅来的火油落在了身上,顿时引火烧身,忙了个手足无措。
要命的是,身上的火苗还未拍灭,半空中更多的阴尸爆炸碎裂,火油带着点点火焰好似火雨般洒落下来,让无处藏身的段虎三人立刻陷入了危机之中。
眼瞅着火雨就要落下,无奈三人只好从陡峭的崖壁上再次跳入迅猛的河水中......
几番折腾,等三人好不容易从河水中爬出来的时候,四外这么一看,早已远离了最初的位置,至于萧镇山和虎千斤三人,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踪迹。
踌躇半晌,段虎留下记号后带着海子和冷曼顺着原路返回,这一耽误就浪费了不少时间......
等三人爬出黑渊后,刺鼻的焦油还未散去,蛇道里弥漫着诡异的雾气,在鬼焰的照耀下阴气森森、绿影叠叠......
一路前行,曹满触发的机关带给段虎三人不小的麻烦,为了破除机关,三人分工合作,又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顺着长坡蛇道一路而来,最终才发现了已被打开的那处九宫密室......
段虎简短的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曹满听后尴尬的笑了笑,左右食指打起了转转。
怪不得段虎会如此生气,敢情原因都在这呢,可是......
这能怪自己吗?
要怪就该怪萧大亮蛋,玩啥不好?玩铁瓜蛋子!害得大伙分道扬镳,你们落了水,就剩一人一驴俩兄弟冒死赴险,要能耐没能耐,要本领没本领,活下来就不错了。
曹满同样有满肚子的怨言,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主要是不敢讲,段虎脸黑,名副其实的黑脸小祖宗,没理都能闹出三分理来,更何况还受了这么多的磨难。
辩理?算咯,少说为妙,沉默是金,否则过了嘴瘾后就该皮肉受罪,那滋味......
不提也罢。
曹满偷眼看了看海子和冷曼,这会儿二人脸色都不好,目光中闪烁着狂风乌云,好在没到打雷下雨的程度。
再瞅瞅段虎,嚯!这黑脸蛋子真够黑的,包公见了都要汗颜,张飞碰见都要佩服。
曹满动了动喉结,想咽口吐沫,可是憋了半天的口水,愣是连一滴沫子都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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