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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和卿?”
铁面宗主听到禀报之后颇为好奇,沉声询问。
“是的,那个姓柯的管事慌慌张张,正是为了见吕和卿,是一名侍御史,也是司农少卿吕惠卿的弟弟。”
“谋害公子的是他?”铁面宗主的脸上的表情慢慢的有些阴冷,怒意逐渐浓重。
“应该是的,属下已经调查过了,吕和卿的哥哥吕升卿之死,与公子多少有些关联。”
“复仇?”铁面宗主又是一声冷笑。
“应该是咎由自取吧!杭州大水灾之后,他们囤积粮食,结果败在了公子手里,吕升卿也因此而丧命。”
而今,林昭的履历铁面宗主是烂熟于心,故而这些事情只要一提,他都是知晓的。公子没错,吕升卿必然就该死。
“还有什么吗?”。铁面宗主沉声询问,顺藤摸到了瓜,然后就该是报复了,但是这个报复必须要有的放矢。
“最近一段时间,吕惠卿与王安石之子王雱过从甚密,王安石与李复圭之间又是好友,此番更是力挺李复圭……”
这名属下没有说下去,但是铁面宗主已经明白了。事情到了这里有些复杂,却也是顺理成章。
怪不得有这么大的能量,原来是这二位出马,他们之间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利益联合,目的再清楚不过了。
王雱参与了,那么王安石呢?铁面宗主很在乎这个问题,忍不住轻声道:“王介甫啊,当年先主也曾对你多有重用。难道你要忘恩负义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报复的计划又该如何呢?王安石的儿子自然是不能轻动。吕惠卿眼下也是身处要位,不好有太大举动。
铁面宗主可不希望,因为报复泄露了自己的行藏和实力,继而影响到公子的安全和未来大计,至少在眼下,是必须要小心的。当然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却也不等一味的忍让。必须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既然王雱和吕惠卿不能轻动,那么就只能委屈吕和卿了!始作俑者,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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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管事来找吕和卿,结果可想而知,直接被骂的狗血淋头。
功亏一篑,吕和卿自然恼怒异常,一番破口大骂之后也是无可奈何,善后的事情他还是得多想办法。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完全消除影响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尽可能地处理的漂亮,不给人看出破绽。不连累到自己已经算不错了。
同时,还要及时将消息通报给大兄和王雱。虽然是不好的消息,照例还是得让他们知道,还有所准备下一步的计划,同时防备一些其他问题。
正是因此,吕和卿匆匆忙忙便离开了御史台,准备返回家中。
可是很不巧,临走的时候天气突然变的很阴沉,如同夏日大雷雨前的那种感觉。
毕竟是冬天,吕和卿也没当回事,结果走在路上就开始下雨了。
说来也奇怪,已经是入冬时分,下雪在情理之中。或许是因为气温不够低,所以依旧是降雨。
降雨也就罢了,还是越来越大,如同夏季的大雷雨一般。如此一来,路上的交通势必是要受阻碍的。
“鬼天气!”吕和卿不禁骂骂咧咧几句,因为有急事,必须要尽快赶回去。无可奈何,也只能冒着大雨赶路。
如此天气,道路泥泞,乘车远行,结果可想而知!
大雨滂沱,突如其来,汴京城里的道路上很快起了积水,道路也因此有些泥泞。初冬本就寒冷,雨水使得天气更加的阴冷潮湿,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躲闪避雨,故而没什么人。
吕和卿出门的时候,天气虽然阴暗,却根本没有料到会下这么大的雨。心想着最多是毛毛细雨,或者是几片雪花。
万万没想到,走在半路上的时候,突然遭遇大雨。停歇下来?可是心里有些略微有些着急,不想多浪费时间。
再者,不就是下点雨吗?照常赶路就是了,反正他是坐在遮风避雨的马车之中。至于车夫和家奴,淋点雨没事,大不了回去之后给点赏钱就是了。高高在上他的,可不会随便将下人看在眼里。
只是既然风雨来了,那他这趟回家之路就注定了艰难!
道路泥泞,马车有两次陷进泥里,拉车的驽马和车夫家奴都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马车拖出去,一路上不是很顺利。
也许是因为道路难行,或者是因为大雨激起了浓重的雾气,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后面一辆马车几个行人一直尾随在后。
从御史台回家是必然要过汴河的,此时因为雨水的关系,汴河的水位已经暴涨了许多。河面上为数不多的行船已经靠岸避水了,河面上的汴桥却丝毫没有受影响,只是桥上根本没有几个人。
总算是上了汴河了,马上就要回家了。这个时候,吕和卿还是忍不住骂骂咧咧:“该死的鬼天气当真是可恶!”
赶车的车夫和随行家奴已经累的筋疲力尽了,只是稳稳地掌控着马车,并未在意其他的事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马车突然加速,奔了上来。吕氏家奴刚刚好奇回望的时候,对方的车窗之中突然弹出一支长枪,对准了吕氏拉车的驽马,便是狠狠一刺。与此同时,几块石头已经扔在了车轮之下。
驽马吃痛,顿时狂性大发,猛地奔跑起来,车中的吕和卿猛地一震。只觉得摇晃很剧烈,刚刚要出声喝骂的时候,只觉得车体突然又是一晃,一边高一边低的倾斜。前进的方向也发生了转变。
怎么回事?
吕和卿刚刚想要透过窗口向外一探究竟。却猛地听到驽马一声嘶鸣。马车车身一晃,突然开始下坠!
从窗户的缝隙间,他看到了汴桥如虹的造型,一闪而过!
吕和卿清楚地知道,目前是行走在汴桥之上,那么如今的突然坠落,只能是——坠河!
当他刚刚反应过来那一刻,马车已经猛地坠落在河水之中。砸起一个好大的浪花。随即冰冷的河水从门窗以及缝隙之中涌进来,涌向他身上。
马车是木质的,木头本来是可以漂浮的,可是一个相对密封的木箱子里突然大量进水,加之马车上还有许多其他物事,还能漂的起来吗?
吕和卿只觉得冰冷的河水不断涌向自己,先是冰冷刺骨,继而河水不断填满马车中狭小的空间。
他只觉得空气越来越少,逐渐的下沉。吕和卿着急地挣扎着,冰冷河水不断涌向口鼻。呼吸越发的急促,困难。到最后。当河水彻底没过头顶的时候,他彻底无法呼吸了。
吕和卿兄弟是南方人,祖籍闽中,那里的百姓通常是会游泳的。但是吕氏乃是诗书传家的仕宦家族,公子哥未必会游泳。
即便他会也是无用的,河水如此湍急,马车的门窗都是封闭的。受到河水的强大压力,门窗根本打不开,根本逃不出去。
于是乎,吕和卿只能在挣扎中陷入绝望,落入河水之中。
当此之时,他想到了很多。是意外吗?还是报应?
昨日才筹划着如何谋杀林昭,没想到林昭安然无恙,而自己却……害人不成的天谴吗?突然的大雨似乎是很好的佐证!
可惜他已经永远没机会思考答案了,当马车彻底沉在河水中,吕和卿最后挣扎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了动作,永远在沉睡了汴河之中。
车夫和几名随从挣扎着想要浮上岸,却突然飞来石块将他们击晕过去,继而沉入河中,追随他们主人的脚步而去。
汴桥之上,几个人看着逐渐消失在汴河中的人,冷哼一声:“不是我们心狠手辣,只怪你们跟错了主人,做了帮凶!”
“哼,意图谋害公子,咎由自取,不可饶恕!”
此时,大雨滂沱,激起一团团的水雾,远远的只见到汴桥之上影影绰绰,到底发生了什么根本看不见。
也许有些人察觉到了有马车坠河,却也都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一桩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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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吕惠卿与王雱正站在温暖如春房间里,通红的火炉已经燃起。
饶是如此,王雱仍旧忍不住连声咳嗽。吕惠卿颇为不屑地瞧了一眼,暗自摇摇头,痨病鬼,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王雱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说道:“下雪也就罢了,怎么如此大雨?”
“是啊,不合常理啊!”吕惠卿随声附和了一句。
这倒是不假,确实不符合常理!
汴京城在黄河边,放到后世,公历11月下旬,理应是下雪的时间。当然了,或许下雨也是有的,但宋朝时期略微不同。
那会属于一个小冰川时期,气温比后世要低一些。要知道,宋朝时的太湖冬日是会结冰封冻的,还有入冬之后,汴河与运河便会结冰,船只是无法通行的。
所以这个时节的汴京确实是该下雪了,可是今日确实个例外。即便是下雨,冬日的雨水也应该是毛毛细雨,绝对不会像今日这样大雨滂沱。
奇怪,当真是奇怪!
天象,天气这些东西在古代都非常受重视,同时在政治上也是可以很好利用的。比如仁宗朝的时候,汴京连日大雨,狄青就是因此受到污蔑。窦娥冤的故事之所以能脍炙人口,深入人心,也与此有关。
此刻,非同寻常的大雨突降临汴京,是否也意味着有什么奇异之事呢?
可是汴京最近什么特别之事呢?似乎唯有……
吕惠卿和王雱对望一眼,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关在牢狱中的林昭,难不成与他有关?
此刻,王雱和吕惠卿都在等待消息!
不管大雨与他有没有关系。首先是要确定林昭的生死!
一番精密安排。动手就在昨夜。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开始的时候还比较耐心地等待,可时间长了,吕惠卿慢慢有些着急了,三弟吕惠卿怎么还不回来呢?
难不成是因为大雨耽误了行程?
吕惠卿有些不放心,也是因为比较着急的缘故,立即吩咐一声,便有心腹家丁冒雨出门去了。
“元泽,且先喝杯热茶。再等等吧!”
“也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吕惠卿突然没来由地有些心慌,甚至有些坐立不安,难不成是因为给二弟报仇之心太过迫切了?
没过多一会,心腹家丁便回来了,将依旧滴水的蓑衣扔在外面,进来到:“大郎,小的到了御史台,三郎下雨之前已经走了,兴许是路上遇到大雨。在避雨吧!”
“或许吧!可是……”吕惠卿对三弟比较了解,按理说他是不会耽误的。即便是冒雨也会及时回来。
“大郎,有件事小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家丁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什么事?说就是了!”
“小的回来的时候听人说,有马车从汴桥上坠落河中,开封府的差役们正在打捞!”
“什么?”
吕惠卿顿时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
“吉甫兄莫要着急,三郎可能在某处避雨而已,不要多想!”王雱想着吕惠卿是关心则乱,他则不以为然,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可吕惠卿却表情凝重,甚至还有些担忧,三弟杳无音讯,自己心里又是这种感觉,所以当真是……
“走,去看看!”
吕惠卿坚持要去,王雱即便是不太乐意,也得跟着一起动身,冒雨出门。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开封府的差役刚好将马车打捞上来。
这个年代,车身上一般都会有家族或者是衙门的标志。瞧见车身上的“吕”字,吕惠卿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身体立即开始有些颤抖。
王雱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难不成当真出事了?这个当口,当真是……
随即,马车被开封府的差役们费了好大劲抬上来,里面的积水不断流出来,车门也哐当一声自己打开了。
一具尸体滑了出来,不是吕和卿又是谁呢?
啊?!
看着吕和卿那挣扎过的可怖的表情!吕惠卿顿时有些崩溃了,一下子就扑倒上去,留下一个有些不是所措,咳嗽不断的王雱。
开封府的差役本来只道是寻常的马车坠河,却没想到竟然是司农少卿吕惠卿的弟弟,死者本人还是御史台的一名侍御史。情况顿时有些变了,差役们不敢触霉头,悄悄退到一边,继续打捞河中尸体……
那边吕惠卿抱住弟弟的尸体已经泣不成声,即便他心狠手辣,对敌人铁石心肠,终究还是有比较柔软的一面。
此刻死去的可是他的亲弟弟,吕升卿死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悲伤,还能够忍住。可是此刻……两个相依为命的弟弟都死了,突然之间一种特别的孤独感袭上心头,格外的悲凉。心底里压抑某些情愫也都宣泄出来,悲伤不已!
此刻,大雨已经渐渐小了,逐渐停了。汴桥上经过的人不少,都看着吕惠卿抱着弟弟的尸体恸哭的撕心裂肺,许多人都因此受到感染。毕竟这是很真实的悲伤,众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手足之情是何等深厚……
王雱看着这一幕也颇为伤感,同时也有种深深的疲惫,如此关键的时候,吕和卿怎么会发生意外呢?
当真只是意外吗?
王雱随即叫过来一名开封府差役,问道:“马车坠河的原因查到了吗?”。
对当朝宰相的公子,差役们那是相当的恭敬,回答道:“当时雨比较大,可能是马匹受惊,冲过了汴桥……”
“确定只是意外?”
“暂时还不好说,有可能吧!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
“什么?”
“拉车的驽马身上有伤,也不知道是坠河的时候在哪里受伤的,还是……”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王雱心中一动,吩咐道:“继续追查,尽快确定坠河原因!”
“是!”
难道是人为的?王雱心中立即涌起了很不好的预感!如果是这样,那会是谁呢?吕和卿今日是去……
想到这里,王雱心里猛然一震,难道……
一个很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
“你,过来!”王雱叫过先前去御史台的那名吕家家丁,问道:“你去御史台可打探到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名心腹也并非一无所知,躬身回答道:“台狱之中死人了!”
“死了?谁死了?”王雱着急的话语之中隐约还有些小激动。
“一个死囚犯人自杀了,林昭就关在他对面,据说彼此调换过牢房……”
话不需要多说,王雱是极为聪明的人,一下子就全明白了,颓然无力靠在了马车之上。
失败了!
而且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赔上了一个吕和卿!
王雱已经无心去在意到底是怎么失败的,而是感觉到了可怕!同时还有种震撼的自卑感,难道自己就真的不如他吗?还是老天爷真的在保佑他?
他还在牢狱之中,什么都做不了。自己想尽千方百计,却始终无法奈何得了他,如此情况下还连连吃亏,这一遭更是吃了大亏……
天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就这么厉害吗?这也太不公平了!心高气傲的王雱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心力交瘁,深感疲惫和失落!
同时,一个大问号又浮现在了王雱脑海中,林昭还在狱中,那么这些事是谁做的?难不成他背后还另有他人?他是幕后的主使者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突然之间,王雱觉得林昭好陌生,对他是如此的不了解,几乎是一无所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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