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泡在香气弥漫的浴桶中,看着雾气腾腾的房间,假冒伪劣的纪水寒觉得,自己遭报应的时候到了。
肯定是因为前世在那个霓虹炫彩的世界里睡了太多女人,所以,莫名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先是为仆为奴多年,又被变成了女人,并且即将要被一个刀口舔血的男人凌辱……
这还不是纪水寒最担心的。
她最担心的是自己和老娘很可能命不久矣!
——很可能,破屋里的老娘现在已经被恶毒的纪效忠杀害了!
真正的纪水寒性如烈火,既然跑了,绝对不会被轻易找到。自己虽然跟纪水寒长得一般无二,但自己并不是纪水寒那样的真灵,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到时候,牧家一定会因为被骗而羞怒,最终杀了自己泄愤。更有可能的情况是:纪效忠会担心纸包不住火,要来个死无对证!所以提前派人将自己杀了——没有人会怀疑纪效忠竟然派人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甚至,如果纪效忠做的更绝一些,搞不好明天一早就会给自己下个慢性毒,直到婚礼结束才会死的那种——毕竟夜长梦多,早死早了,反而更好!到时候只要推卸说纪水寒不愿意被逼嫁人而寻了短见,牧家大概也不能太过责怪死了女儿的纪效忠。
不管是身为平南将军的纪效忠,还是忠义侯府的牧家,都不是自己这个凭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菜鸟能应对得了的。
所以,自己注定会死,只是或早或晚的区别。
作为一个将死之人……
纪水寒悲从中来,靠在桶壁上,微微闭着眼睛,沉默良久,忽然睁开眼,斜眼看着一旁守着自己的芍药。
这个平南将军府的大丫头,是专门侍候将军夫人的高等下人。不仅长得漂亮,身材也是极好,平时冷冰冰的,更添一分高冷气质。亦深得将军夫人的信任。所以,在将军府的下人之中,地位还是颇高的。纪水寒倒是曾经无数次的臆想过拿下芍药,然后在杂役队伍中“一飞冲天”。
瞄了一眼芍药鼓囊囊的前胸,纪水寒黑漆漆的眼珠转了一圈儿,忽然多了个想法:临死之前,最该纵情快意!才不枉来这异世界走一遭!
纪水寒道,“芍药。”
芍药看向纪水寒。
“来,给小姐我擦擦背。”纪水寒转过身,背对着芍药,趴在桶壁上,脑海中想着将芍药摁倒在床上纵情肆意的美好画面……
噗——
芍药按着纪水寒的脑袋,将她狠狠的按进了浴桶之中。
纪水寒呛了一下,吓得双手下意识的死死的抓着桶壁,想要站起来。未成想,芍药的力气极大,纪水寒的努力毫无用处。
好在芍药没想过要杀了纪水寒,很快就松开了手。
纪水寒猛地从浴桶中站起身来,涨红着脸,一脸惊魂未定。看向芍药冰冷的脸庞,心头的火气腾的一下子上来。
高冷的女人!就是欠收拾!
若是平时,作为一个低等杂役,被管家刘旺或是高等下人欺负,纪水寒必须也只能唾面自干,不敢有任何不满。
但此刻却有不同。
既然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纪水寒愤怒极了,仿佛压抑多年的怒火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她愤怒的抬手,朝着芍药的脸狠狠的扇去。
芍药的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纪水寒扬起的手腕。
力气很大。
纪水寒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了。
这样的力道,绝对不正常!
芍药盯着纪水寒的眼睛,一股杀意毫不掩饰的散出来。
纪水寒哆嗦了一下,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芍药,是真灵!
真灵不同于擅长巫术的巫灵,战斗力极为强悍。自“后修真时代”结束,世间再无修真者后,真灵一直都是人类修者的主流选择。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军,无一不是真灵高手。豪门大户之中,豢养一些真灵高手,也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芍药冷冷的盯着纪水寒,像一条蛇盯住了自己的猎物。“我当然不会杀了你,但我有太多的办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言毕,放开吓傻的纪水寒,芍药后退几步,抱着胳膊,继续守着纪水寒。
纪水寒无力的瘫坐在浴桶里,偷偷的揉着被捏痛的手腕,心里悲切不已——作为一个将死之人,连最后疯狂的机会也没有吗?
哼!
贱人!
纪水寒偷偷的鄙夷了芍药一眼。
等老子嫁入牧家,牧家的漂亮小丫鬟肯定是不少,到时候……
“我会作为陪嫁丫头跟你进入牧家。”芍药忽然说道,“会好好盯着你!”
纪水寒心里那个气啊。
欺人太甚啊!
老子都要死了!最后痛快一回也不行?!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行!
老子自己来!
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
“好好沐浴!”芍药冷声怒道。
“我是在沐浴啊,只是洗的太认真而已。”纪水寒道。
芍药不说话,只是目带寒光的盯着纪水寒。
纪水寒心中惧怕,这才开始老老实实的沐浴。
……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这是前朝诗人杨炯的著名诗句,也是武朝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布衣庶民的共识。
武朝以武立国。太祖皇帝以兵卒之身起事,领天兵阁十二功臣亲征天下,奠定了武朝北抵轻语林地,西达亡者之墙,东南临海的庞大版图。之后的高祖皇帝,更是曾经御驾亲征,深入亡者之墙百余里的一代枭雄。直到先皇大成皇帝的百余年间,武朝从来都是重武轻文的国策。
好战之国,必然处处彰显。特别是武朝京师,这个曾经的六朝古都,饱经战乱沧桑的古老城市,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之上,都莫名洋溢着一股肃杀之气。
对于将门而言,即便是大婚之礼,也必然会呈现出一股沙场征伐的金戈铁马之势。
一大早,整个平南将军府中,到处都是身披甲胄的兵卒。平南将军纪效忠也是全副武装,一副战场杀敌的架势。若非到处张贴的大红喜字,很容易让人误会是要开战了。
纪效忠是个生性多疑之人,纵然认为能把这个假冒的纪水寒捏的死死的,但还是不放心。一大早就来到了纪水寒的闺房。
桌上,摆着一动未动的饭菜。
纪水寒担心菜里有毒,所以“临上刑场”的最后一顿饭都没吃。纵然认为自己很可能快死了,但纪水寒还是不甘心。
她想活着,哪怕希望渺茫。
纪效忠瞥了一眼那些饭菜,哼了一声,对下人道,“把饭菜撤了。”说着,来到正在梳妆的纪水寒身后。
两个老妈子,正在捯饬纪水寒的头发。
看着身披嫁衣,头戴凤冠的纪水寒,纪效忠愣了一下,猛然间以为眼前这个,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唉……
当初真不该送那丫头上凤凰山修行啊!
这倔强性子,早晚是要吃亏的。
看看天色,纪效忠对芍药意味深长的说道,“到了忠义侯府,好好照顾小姐,莫让她受了欺辱。”
芍药看了纪效忠一眼,点头称是。
纪效忠离开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纪水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指,散一下手心的汗。
两个老妈子一边收拾纪水寒的发型,一边交代着婚礼的流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一刻钟后,有人过来。
“妹妹。”
“我儿。”
纪夫人和纪家大小姐纪兰心连袂而来。
很显然,两人并不知道眼前的纪水寒是个冒牌货,言辞之间,喜悲参半。女儿嫁人是好事儿,但也注定了这一生就成了外人,再也不会守着自己。作为母亲,纪夫人自然是悲喜交集。
纪水寒被纪夫人抓着手,听着她不停的唠叨,感觉很是不自在。低头看着纪夫人温软如玉的手,再看看纪夫人的脸,纪水寒不由的感慨这豪门贵妇的保养手段还真是高明,纪夫人倒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说起来,作为一个待嫁的女儿,抱一抱自己的娘亲,很正常吧?
就是不知道如果纪效忠那个王八蛋知道了,会作何感想。在这个风气保守的封建社会,男人对女人的特别关注,都会被视作“无礼”,若是自己老婆被一个男人抱了,纪效忠会不会气死?
纪水寒忽然做悲切状,张开双臂,喊一声,“娘!”紧紧抱住了纪夫人。本是作假,可想到自己命不久矣,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亲娘也要被自己连累,纪水寒就真的悲从中来,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引得纪夫人亦是泪水涟涟。
纪兰心拧了一下眉头,哼了一声,“哭什么哭!将门之女,该有将门之风!莫要被人看了笑话!”
有纪夫人在这,纪水寒自然是不在意纪兰心的训斥,泪眼朦胧的看了纪兰心一眼,纪水寒愣了一下。
纪兰心嫁入了张家,如今就是张纪氏。
自己要嫁入牧家,不就成了牧纪氏?
母鸡屎?
妈的!
纪夫人推开纪水寒,替女儿拭去眼泪,哽咽道,“乖孩子,进了牧家的高门,可不能再如待在娘家一般了,高门大户的规矩多,可不能被人指摘什么。”
对于平南将军府而言,世袭罔替的忠义侯府,就是“高门大户”。
纪兰心道,“你在凤凰山待的久了,不知世俗规矩。在家,爹爹惯着你,娘亦心疼你。可到了牧家,没人这么宠你。牧飞龙在牧家的地位亦很尴尬。若是遇到麻烦事,不要冲动。惹了事,纪家和凤凰山都保不了你!”
纪夫人叹道,“万万忍着性子,不可胡闹。”
纪水寒哽咽点头,看着纪夫人,想起那破屋里常年患病、生死不知的老娘,心中更是悲伤。
外面忽然响起战鼓之声。
时辰到了。
婚礼要开始了。
门外,管家刘旺的声音高声响起,“天命所归!吉时已到!新人——出闺阁!”
咚!咚!咚!
三声战鼓!
啪!啪!啪!
百战悍卒,枪杆震地。
紧接着,就是数百人的嘶声呐喊——
“狼烟起,战歌扬。
金戈铁马撼八方。
好男儿,望故乡。
思念家中美娇娘。
壮哉壮哉,真武为王。
盛世天朝自有万年长。
哀哉哀哉,无需彷徨。
为佑伊人何惧千百仗!”
真灵之国,武朝天下。
——是为真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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