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水寒以为刚刚被烧了命根子的家伙,会带着人来找自己的麻烦,所以即便老老实实坐着,却一直坐如针毡。可偏偏过了好大一会儿,依旧没见那人回来。
牧飞龙笑着对满脸疑惑的纪水寒说道,“王公贵胄之中,确实有不少蠢货纨绔,但他们的爹娘,能在这一场场风云莫测的官场沉浮中活下来,就都不是简单角色。无忧王更是精明至极。所以,你放心,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你的麻烦。”
纪水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丝毫没有牧飞龙那般轻松,“无……无忧王?”
牧飞龙点头道,“是啊,你刚才烧了命根子的家伙,是无忧王的第六子——武莲河。”看一眼纪水寒,牧飞龙微微一笑,又道,“重头戏来了,今年最有希望拿下武状元的举子上场了。”
纪水寒下意识的看向场中,见到两人登场,也看清了其中一人,不由的怔了一下。
周四公子?
这么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竟成了自己弟子的家伙。
身材颀长的周四公子,一身锦衣短打,看起来干净利落。一把剑,用红色束带紧紧捆在背上,仿佛远行归来,仿佛江湖侠客。纵然一脸神采奕奕,却依然有股子风尘仆仆之感。
纪水寒微微歪了一下脑袋,看着周四公子,莫名觉得,周四公子身上这身风尘仆仆的感觉,好似很厉害,好似还有点儿莫名的妩媚……
“风尘剑,倒是要好好见识下。”牧飞龙低声道。
“风尘……”纪水寒嘴角抽了一下,“这名字……”
“呵……”牧飞龙道,“当年多少人嘲笑这个名字,嘲笑风尘女。是啊,一个风尘女子,纵然得了些奇遇,进入了昆仑山,又能如何?可现如今,谁人又敢小觑风尘剑?谁人又敢小觑风尘女?”
听德“风尘女”一名,纪水寒微微一怔,记起了坊间的一些传闻。据说,这个“风尘女”,本是某地一个知名的红馆女子,常年被富家公子欺辱。后来巧遇昆仑山的一位高手,拜其为师,进入昆仑。人们似乎特别喜欢这样的故事,所以,关于风尘女跟昆仑高手的各种故事,一直广为流传。
演武场上,忽然起风了。
周四公子拔出了他的剑。
坐在首席上一直无所动容的天德皇帝,也不由的叫了一声好。
今年的武举之中,总算出现了一个让天德皇帝从里到外都很满意的后生。
这个时候,大内总管从外面回来,凑到天德皇帝耳边,低语道,“圣上,查清楚了,是无忧王第六子武莲河,意图羞辱忠义将军府二公子牧飞龙的妻子纪水寒,之后被纪水寒以巫灵之术烧了裤/裆。”
天德皇帝脸上的笑容依旧,一脸欣赏的看着场中的周四公子,口中说道,“纪水寒……那个凤凰山镜花仙子的弟子,观天阁杨箕、江绣的干女儿?”
“是的。”
“竟是真巫双修?”天德皇帝笑了一声,“我真武王朝,人才辈出啊。”
大内总管脸上却没有奉承的笑容,只是微微点头,“圣上英明。”
“巫者、以灵术见长而忽于修身。真灵,长于剑道,兼顾修身却又不及魔、血。”天德皇帝道,“真巫双修……呵,可惜了。”
世间修行者普遍认为,双修,甚至三修,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却鲜有人能实践成功,所以新意侯真血双修,曾经轰动天下。不过,真巫双修,却从来不被人看好。其中原因,自然也早已被很多高手论述过。
有个最简单的“罐子与水”的论述:人的身体,好比罐子。灵力,好比水。魔灵的罐子是最大最坚固的,所以能装的水,也是最多的。真灵的罐子,不算太好,但好歹能装一些水。巫灵的身体,好比千疮百孔的罐子。用巫灵的身体,来装本就不算很多的真灵的水……就算练成了,那也没什么前途。
只是看起来会有些花俏罢了。
所以,天德皇帝会有“可惜”的感慨。
天德皇帝忽然笑着摆手,“好好好!”
周四公子轻易打败了对手。
“今年的武状元,大概就是这个周家四子了。”天德皇帝笑了一声,看向皇后,“皇后的娘家人,倒是给朕长脸啊。”
皇后笑笑,微微躬身,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天德皇帝笑了一声,又对总管道,“说起来,我记得,之前那纪水寒,倒是报名参加武举了,却被纪效忠给拉了回去,还把名册给划去了。”
大内总管道,“纪家二女,心高气傲,能力也是不俗。平南将军担心此女拿下武状元之后更难管束,故而没有让她参与大比。”
天德皇帝略一沉吟,道,“但凡才子,必然恃才傲物,女子亦然。朕以为,这周家四子,当为武状元,或可跟那纪水寒在这演武场上一较高下,灭灭那真巫双修的威风。也好让她知道,专心一道,才是修行之本。”
很显然,天德皇帝并不看好双修,对“合灵说”,也没什么好感。
大内总管苦笑,“圣上,这个……据奴才所知,周四公子,是纪水寒的手下败将。”
“啊?”天德皇帝有些意外。
“据说,当年在凤凰山,周四公子输给了纪水寒,甚至还因此,拜了纪水寒为师。如今,每每见到,必然要以师徒之礼相见。”
天德皇帝愣了好大一会儿,不由大笑。“可惜了,可惜二人都已成亲。哈哈哈。”
大内总管忍不住笑,就连皇后也跟着笑了,给了天德皇帝一个白眼,道,“圣上又孩子气了。”
这话,也只有皇后敢说了。
……
得罪了无忧王,对纪水寒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了。
小小的忠义将军,绝对不会是无忧王的对手。现在无忧王忌惮于武举大比这种大事,皇帝又在,不敢折腾。可一旦武举结束,就一定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你怕了?”牧飞龙笑问纪水寒。
纪水寒哼了一声,打肿脸充胖子,故作轻松道,“是啊,确实怕了。我怕我等会儿没有闲工夫护着夫君。等会儿夫君你先走,莫要被我连累了。”
牧飞龙哈哈大笑了一声,看着演武场,嘴角上扬着,“啧,平阳真的报名了啊。”
纪水寒看了看场中英姿飒爽的平阳郡主,再看看牧飞龙,有些哭笑不得,“我说,好歹你是我夫君,虽然……嗯,虽然你们有一腿这种事,我是不介意,可这大庭广众之下,你是不是该收敛一下?”
好歹这牧飞龙名义上也是自己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对另一个女子含情脉脉的——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牧飞龙依旧看着平阳郡主,笑问,“你吃醋了?”
“我……”纪水寒给了牧飞龙一个鄙夷的眼神,“咱们这,虽然有点儿形婚的意思,但公众场合,还是彼此尊重一下好吧。就好比我现在若是去跟某个男人勾勾搭搭的,你脸上也难看啊。”
“形婚?”
“就是形式婚姻?”
牧飞龙愣了愣,哈哈大笑,“有道理。”说着,忽然伸手,抓住了纪水寒的小手,微微侧身,低声道,“过些日子,咱们形而实之,可好?”
纪水寒面色微红,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咳咳,哇,打起来了!平阳还是很厉害的嘛。”
牧飞龙笑着应了一声,“天罡刺以快很准见长,平阳自幼修炼,还是很强的。”
纪水寒随意的答应一声,心里却乱糟糟的。
说起来,跟一个男人睡——
会是什么感觉呢?
有些事情,不体验一下,是不是也有点儿遗憾?
呃……
纪水寒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没有节操了。
一个大男人,竟然……
妈的!
还有心情想这破事儿!
真是心大。
现在最该考虑的,因该是如何应付无忧王的麻烦。
那个嚣张的甚至敢在皇宫墙根撒尿的无忧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唉!
能扛得住寒冰魄,能使用灵术烧了那武莲河的裤/裆,自己是很厉害。可是——纪水寒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
可是,到底如何使用自己“这么厉害”的能力呢?
……
观天阁。
天巫对武举,显然没什么兴趣。
看着凌乱的天道台,天巫长长叹气,“冥王,很强啊。”
杨箕道,“确实很强,转世不久,竟然就可以跟天巫抗衡了。”
江绣却凝眉道,“只是……”
天巫道,“是不是很奇怪?他能与我抗衡,却没能杀了你们。”
杨箕点头道,“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并不想杀了我们?”
天巫沉默片刻,又道,“想杀你们的,未必是坏人。不想杀你们的,也未必是好人。”
江绣道,“天巫言之有理。”
“呼……”天巫吐出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可身子太弱,起了两下,竟没能成功。
杨箕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搀扶着天巫站起来。
天巫老了。
老的几乎快走不成道了。
颤巍巍的前行几步,天巫道,“跟我说说你们的那个干女儿吧。真巫双修?呵呵……”虽然不在演武场,天巫依然知道了演武场上发生的事情。“另外,我知你们投靠我,却对我还是心存芥蒂。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坦诚相待,告诉我,你们缘何去了那山涧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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