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水寒蜷缩在墙角,慌乱的整理着凌乱的衣服,目光灼灼的盯着房间里两个怒目相视的男子,心中莫名的燃起一丝期待:打!打起来!打死一个少一个!
牧云杰的拳头咔咔的响,双目怒视牧风歌,好大一会儿,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畜生!”
牧风歌愤怒的神情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随意的不屑的笑容。“遗传的,没办法啊。”这话有些过分了。纵然牧家那位逝去的家主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但总也轮不到他这个做儿子的来这么说。
有些遗憾的瞥了一眼纪水寒,牧风歌笑了笑,直接往外走。从牧云杰身边走过的时候,牧风歌忽然驻足,眼神古怪的看着牧云杰,问道,“真是奇怪了。你是如何及时赶来的?真巧啊。”说罢,大笑一声,牧风歌径直离开。
出了兰亭苑,回自己的别院的时候,路上遇到了杜氏,牧风歌心思一转,笑道,“大嫂,倒是悠闲得紧啊。”
杜氏皮笑肉不笑的哼笑一声,“三弟不也一样。”
牧风歌依旧笑着,“你若是真的很闲,不如现在赶紧去兰亭苑的闲人居,或许还能捉奸捉双。”
杜氏神色一变,“什么意思?”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牧云杰看着纪水寒,犹豫良久,才道,“你没事吧?”
纪水寒道,“还……还好。”
牧云杰应了一声,注意到纪水寒还是有些凌乱的领口,有些尴尬的把视线移开。想走,又不舍得。想留,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愣了一会儿,牧云杰忽然道,“嘶……说起来,你的修为,应该比老三要强多了吧?怎么……”
“这个……”纪水寒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啊……时候不早了,大哥还是走吧,免得被人说闲话。”
牧云杰觉得纪水寒说的有道理,略一迟疑,道,“那行,我先走了。”
这边牧云杰刚走,纪水寒就下了床。
牧风歌那混蛋不知道会不会再来杀个回马枪,这里不安全。纪水寒急匆匆的出门,去银尚苑找白啸天。现如今,江绣和杨箕不在,秦刚的观天阁又离得太远,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只有白啸天的回音阵了。当然,或许鹤长空那里也还算安全。不过,鉴于鹤长空曾经拿有问题的功法欺骗自己,纪水寒对鹤长空的信任算是大打折扣了。
白啸天有点儿忙,芍药在剑阵中修炼,唯有纪水寒实在是太过清闲。在回音阵中心的空地上转悠了一圈儿,纪水寒无聊的坐下来,看着白啸天打坐。
白啸天身上冒着薄薄的雾气,手指间,隐隐有微光闪动。
纪水寒一手托腮,呆呆的看了一阵儿,倍觉无聊。干脆也开始修炼《天逸诀》。纪水寒现在是炼气一层的修为,没有晶石的辅助,在白啸天面前,也不敢随便摘下灵戒来汲取周围的灵力,修炼起来,收益自然是事倍功半。
这里太空旷潮湿,连张床也没有,没办法睡觉,也没别的什么娱乐项目,不修炼,还能干什么呢?纪水寒安下心来,按部就班的运转《天逸诀》。
似乎自从修炼以来,纪水寒还是第一次心无旁骛的修炼。太过专注的修炼,让纪水寒没能察觉到白啸天的目光。
白啸天依旧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嘴角带着笑,看着纪水寒。看了一阵儿,白啸天心念一动,整个人消失无踪。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处剑阵之外。
剑阵里,芍药正在不停的与剑阵周旋。注意到白啸天过来,芍药也没有停下来。
白啸天抱着胳膊,看了一阵,微微笑道,“《云诀歩》你已经掌握的很好了。”
芍药略一迟疑,从剑阵中出来,看着白啸天,问道,“这套身法,叫《云诀歩》?”
白啸天点头道,“玄道宗的基础步法,莫说如今,纵然是当年那个时代,也是一流的步法。嗯,我想跟你说的是,剑阵中的剑影,只是辅助修炼《云诀歩》。《云诀歩》最关键的是步法,而非剑的走向。只要彻底掌握了《云诀歩》,剑法自然会水涨船高。”
芍药抿了一下嘴唇,道,“谢谢。”
白啸天又道,“你已经修炼的差不多了,我们该离开这里了。没有了晶石的支撑,这回音阵,很快就会失去作用,到时候,一定会被上面那些人发现。”
芍药道,“好。”
白啸天掐动灵诀,两人转眼来到了回音阵中央。
看到还在修炼的纪水寒,白啸天道,“偷懒不好,盲目的追求提升也不对。已经炼气二层了,休息一下吧。修真这种事,急不来的。”
纪水寒嘴角一抽,收了功法,给了白啸天一个白眼,之后看向芍药。芍药惯有的冷漠表情上,显出一丝惊讶。
白啸天笑了笑,说道,“白我干什么?我跟你说真的,即便你是器灵,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修行,是一条漫长的路,没有什么捷径的。”
芍药脸上的震惊更大了。
纪水寒扶了一下额头,咬着牙说道,“天天!你的嘴真是欠抽!”
白啸天不解,愣了一会儿,看看纪水寒,再看芍药,拧眉道,“怎么?她不知道你是器灵?”
“废话!”纪水寒道,“还不知道我在修真呢!这下好了,直接被你给卖了!”
白啸天恍悟,“抱歉,不太了解情况。那么……要不要杀她灭口?”说着,白啸天朝着芍药伸出一只手来,手上灵光汇聚。
芍药反应极快,叱的一声拔出了剑,朝着白啸天的手砍去。
白啸天竟然不躲不闪,直接抓住了剑锋。
汇聚了灵力的剑锋,竟然没能伤及白啸天分毫。
纪水寒一个头两个大,苦着脸,道,“行啦行啦,别打了!”
芍药收回了剑,远远的避开。
白啸天笑着摊手,“这可如何是好?说真的,你要想有一番作为,就该杀伐果断一些。现如今的天下,不是传闻说得器灵得永生吗?万一你的身份被她泄露出去,你的处境可就很糟糕了。”
纪水寒看了芍药一眼。
芍药沉默着,没有吱声,只是抓着剑的手,攥的更紧了。
白啸天双手下垂着张开,十根手指间灵力环绕。看一眼芍药,白啸天微微笑着,对纪水寒道,“放心,本君虽然不比当年,但对付一个黄阶真灵,还是小菜一碟。”
纪水寒耷拉着眼皮,看着芍药。
芍药不理她,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白啸天。
“要不要动手啊?小寒?你可一言而决。”白啸天催促道。
纪水寒有些烦躁的摆摆手,“行啦行啦,别闹了!咱们先出去吧,这里潮湿阴暗,感觉很不爽。”
白啸天抿嘴笑笑,冲着芍药眨了一下眼睛,之后左手一挥,三人便出现在了枯井之下。凝神听了一阵,白啸天道,“没人,走。”说罢,一手抓住纪水寒,直接越出枯井。
芍药也紧随其后,跟着出来。
三人离开银尚苑,走出一段距离,上了走廊,这才放慢了脚步,闲庭信步般的慢慢而行。纪水寒和白啸天走在前面,芍药则跟在最后面。
“真不要杀人灭口?”白啸天又问了一遍。
纪水寒厌烦的啐了一口,骂道,“滚开!”
白啸天呵呵一笑,转身,看着芍药,倒着后退,“你们主仆的感情很深啊。”
芍药一如既往的冷漠,似乎一点儿也不感激纪水寒。
一直回到闲人居,纪水寒上了床,把床围子拉上。烦恼了一阵芍药的事情,又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很意外,竟然突破到了炼气二层。
道理上而言,不是应该还需要很多天吗?
另外,白啸天是如何发现自己是器灵的?她会不会到处跟人说?东海帝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些时日里,姐姐妹妹叫的亲切,但却并不能说明自己跟那白啸天的感情有多深厚。
她之前好像并未发现自己是器灵,又或者是故作不知?
又会刀光剑影……
她跟冥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绣和杨箕都不在,纪水寒有种没了主心骨的感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种不安之感啊。
纪水寒叹气,之后又开始修炼。
很明显!只要自己的修为足够高,就不用担心这些屁事儿了。
……
在牡丹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儿,白啸天问芍药,“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么?”
“嗯。”芍药答应了一声,之后盯着白啸天,问,“你要利用她进入那旋涡吗?”
“旋涡?你是说仙界之门吗?”白啸天问。
芍药挑了一下眉头,点头。
白啸天摇头,“不,我不打算这么做,我劝你也不要有这种打算。”
芍药拧眉问道,“为何?”
白啸天微微笑了一下,在床沿上坐下来,看着站在门口的芍药,没有回答芍药的问题,反而问道,“刚才我鼓动她杀了你,你却只是防备着我,似乎并不担心她会对你下手。你很信任她啊。”
信任?
相处非只一日,芍药很清楚,纪水寒并不是那种杀伐果断之人,不管她是不是器灵。所以,芍药从来不担心纪水寒会对自己下黑手。
芍药冷哼了一声,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白啸天略一迟疑,笑道,“当年,修真界大乱,仙界却无动于衷。时至今日,这么多年过去了,仙界之门才开启。我有理由怀疑仙界也出现了状况。现如今的仙界,与当年的仙界相比,怕是并不同了。说真的,我很想去仙界看看,或者说我苦苦支撑到现在,就是为了一睹仙界风采。不过,我却并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等别人先去了仙界探探路,如果安全,自己再去,不是很好吗?”
芍药想了想,道,“器灵只能带一个人进入仙界。别人去了,你就去不成了。”
白啸天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随意的笑了笑,“总会有办法的。”
或许她已经有了办法,只是不想说。
芍药没有继续问,又审视了白啸天一眼,道,“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并且以牡丹的身份活着。那就该去一趟平南将军府,跟将军交代一下枯井下的事情。”
“唔,现在么?”
“现在。”
白啸天想了想,道,“也好,平南将军府在哪?方便的话,带路呗?”
“自己去打听。”芍药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推开纪水寒的房门,看到床围子拉上了,周围还隐隐有灵力波动,芍药知道纪水寒在修炼,也便不打扰她。来到厅中,在椅子上坐下来,看到白啸天离开闲人居,芍药眉头微微蹙起。
不知道将军会不会杀掉“牡丹”。
以将军的性子,大概会这么做吧。
这个白啸天,有些古怪。安全起见,自然是死掉了最好!
——跟着纪效忠干惯了各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芍药的心也足够狠辣。即便白啸天算是教授了她《云诀歩》,她也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
又看了一眼纪水寒的房间,芍药眉头紧锁。
器灵?修真?
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役,竟然是……
脚下忽然震颤起来。
芍药一惊。
地震?
还是……
纪水寒从房间里跑出来,大惊小怪的叫嚷,“地震了地震了!”说着就往院子里跑。
芍药也跟着出来。
大地只是轻微的震颤了一下,之后就消停了下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外面吵吵嚷嚷的,乱糟糟的。芍药和纪水寒对视一眼,走出兰亭苑,发现府中的红营士卒,都在朝着银尚苑的方向集中。
看来,那枯井,终于被发现了。
或许也可能是白啸天临走之前干了点儿什么,故意让那回音阵显露出来。
管他呢。
纪水寒带着芍药回了闲人居,也没了心情继续修炼,便坐在椅子上发呆。呆了片刻,看向芍药。芍药也在看着她。
纪水寒张了张嘴,却又苦笑。“那个……其实吧……我……我信得过你,你不会对别人说的,是吧?”
芍药没有回答纪水寒的问题,反问道,“那个白啸天,值得信任吗?”
“唔……不好说。”纪水寒道。
“你们不是好姐妹吗?”
“啊……哈哈,这个……就是上次我们一起进枯井认识的。”纪水寒道,“我对她也不了解,只知道是什么东海帝君,很久很久以前的修真高手。别的就不清楚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说的,是真是假,也无从考证。”
芍药沉默了片刻,道,“你该离开这里了。”
“嗯?”
“没有不透风的墙。”芍药道,“总有一天,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你的身份。你该离开这里,去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等到修为足够高了,再出世。”
“这个……唉,不能跑。”纪水寒苦着脸,无奈道,“跑不掉啊。”
是的,她跑不掉。
有死灵盯着她,还有个至今不知在哪的冥王。
“为何?”芍药问。
“因为……”纪水寒犹豫起来。
芍药真的可以信任吗?
狡兔尚有三窟,自己是不是该继续把死灵和冥王的事情保密起来?冥王就不提了,那家伙一定很阴险。不过那些死灵,或许将来关键时刻还能利用一下。比如芍药要图谋不轨的时候,自己完全可以跑到和记豆腐店里找和妃帮忙……
“没什么,以后再跟你说吧。”纪水寒敷衍了一句,又问,“小天呢?”
“去平南将军府了。”
“去那……呃,这个时候去找纪效忠……合适吗?”
芍药沉默片刻,道,“最好不合适。”说罢,又道,“你去修炼吧。修为高了,才能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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