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好象天外有神明按下了时间中止器,刹那间,战场上定住了!
本已举起三眼铳,冒死前冲的关宁铁骑,纷纷勒马控缰,立定当场!
吴襄!
吴三桂的生父,被挟为了人质!
吴三桂也曾想过自己的父亲诸多悲惨下场,却着实没有料到,老父会被挟为人质,出现在两军阵前,这得是多么无下限,多么卑鄙无耻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一时之间,他只觉头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硝烟渐渐散去,荡寇军的阵前,出现了三十余人,均是反缚双臂,有老有少,当中一人,须发皆白,嘴里塞着布团,身后插着一个又高又大的牌子,上书两个血红大字:吴襄!
“无耻,卑鄙!”
“快放了老大人!”
“想不到李司令名满天下,竟做出这种令人不齿之事!”
关宁将士回过神来,均是破口大骂,却又不敢再往前冲,毕竟阵前缚着的是吴三桂一家三十余口,如果因自己而死,鬼知道吴三桂会不会记恨。
“闭嘴!”
张全厉喝:“吴三桂降清卖国,甘作汉奸,在他决意向满鞑献上山海关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清楚会有此结果,但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居然不顾家族安危,置全家与老父于险境,既然此人性如豺狼,那总司令就给他一个亲手轼父的机会,吴三桂,你出来,杀掉你的老父,向满鞑示以忠诚!”
“三桂三桂,出来轼父!”
“三桂三桂,出来轼父!”
那些大嗓门的士兵,抄起喇叭同声大喊!
除了吴襄嘴里塞着布条,说不出话来,其余的吴氏族人也大声哭叫,甚至还有几岁的小孩子。
陆陆续续,有目光望向了吴三桂!
吴三桂惊恨交加,眼前这局面,让他束手无策,如果任由老父及全家被杀死,他将担上不孝冷血的恶名,这对于他是致命的,因为大明以孝立国,哪怕他投了大清,也深受影响,一个不孝之人,会为各方面所唾弃。
但是退兵的话,他又不敢,而且也不甘心,九千重甲骑兵,阵亡了近三千,眼见就要冲入荡寇军阵中,大杀特杀,仅因老父及家人被挟为质就无功而返,这么多战士岂不是白死了?
要知道,在关宁军中,重装骑兵才是真正的精锐,也是吴三桂倾心打造出来的家底。
“钧座,钧座!”
却是突然之间,吴三桂眼前一黑,重重摔落马下,激起了一地的尘土,周围众将连忙把吴三桂扶了起来,就见他面如金纸,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一副急怒攻心的模样。
“哼!”
见着这一幕,多铎冷哼一声:“吴三桂那狗奴才在装死!”
多尔衮眼里,也有不悦之色射出,却是同情的叹了口气:“难为他了,未想到那信贼如此卑鄙无耻,罢了罢了,今日战他不得,暂且退兵罢!”
“咣咣咣~~”
清军阵中,铜锣敲响。
关宁军因吴襄被挟为人质,本就无心再战,这一听到鸣金声,纷纷勒马后撤,却是陡然间,异变陡生,荡寇军的阵地上枪炮声霎时大作!
这可是把无耻的作风贯彻到了极点啊!
偏偏关宁铁骑大部都转回身,已经没法再冲锋,只能拼了命的撒腿而逃,在炮弹激起的一蓬蓬尘土中,在密如飞蝗的散弹中,还有背后打来的子弹中,丢下了成片的尸体,恐慌与愤怒蔓延了全军,混乱速度扩散开来,战场上,满是鲜血流淌。
甚至厢车营与神机营都受到了波及,一辆辆结实的厢车被炮弹打的迸碎炸裂,周围的士兵捂着脸惨叫,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该死!”
多尔衮愤怒大骂!
他估算了下,因猝不及防,又需要重新加速,关宁军在返回的过程中,受到的损失还要大于冲锋陷阵,损失超过三千骑,也就是说,九千关宁重骑,在一轮冲锋中,折损了三分之二,逃回的三千骑没法再成建制,关宁军中,最为重要的关宁铁骑完蛋了,虽然关宁军的人数仍有三万,但战斗力至少下降了七成。
相对于普通的明军,关宁军再也没有任何优势,从此泯然于众人矣!
而这一切,是由吴三桂的老父吴襄引发,吴襄一人败尽关宁军!
多尔衮气的浑身冒火,他还指着吴三桂做他手头的锋利尖刀呢,可这倒好,刀还没亮出,就折了!
吴三桂双目紧闭,听着耳边的各种惊呼,急怒攻心,扑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真的晕死过去!
关宁军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间,战场一片狼籍,遍地都是人和马的尸体,有些马没死透,不时嘶鸣两声,扭动一下脖子。
“这小子……真是不择手段啊!”
许久,李自成倒吸了口凉气道。
牛金星点了点头:“这也好,至少李信与多尔衮结下了解不开的死仇,一两日之内,多尔衮必再遣使来,皇上不妨向多尔衮多提些要求,料必答应。”
李自成心里不大舒服,毕竟他打的是吊民伐罪的旗号。
什么是吊民伐罪?
军队收复失地时,凭吊死去之人并讨伐有罪之人,其原文出于《孟子·滕文公下》:诛其罪,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悦。
而满清六次寇掠畿辅山东,于华夏有大罪,如果李自成与多尔衮合作,就形同于背弃了起兵之初的誓言,也失去了起义的正义性,不仅对于民心的顺逆会有很大影响,怕是手下将领也多有不满。
反观李信,虽然从未声张,但是一言一行无不暗合吊民伐罪之意。
见李自成有些迟疑,牛金星又道:“皇上,无非是虚与委尾而己,正如李信,以吴三桂家眷为质,卑鄙无耻,但是他打胜了,一战歼关宁军精华,谁又能说他半个不是呢,故天下事,无非成王败寇耳!”
“嗯~~待见了清使再说罢!”
李自成不置可否。
“皇上,快看!”
突然,刘宗敏向荡寇军的方向指了指。
李自成看了过去,却是一怔,荡寇军中,吴家的人已经被带下去了,随即又推出数十人,还有一排排的木架。
接过望远镜,李自成再一细看,又是一家子,男女老少都有,反缚双手,哭哭泣泣。
明末望远镜已经流传进了华夏,制造起来也不复杂,通常能打磨水晶眼镜的,都能制做望远镜,众人看过之后,面面相觑,有眼尖的认了出来,这正是洪承畴的家人啊。
洪畴承也是面色大变,望远镜摔落,跌的四分五裂,随即想都不想的跪倒在多尔衮脚下,泪流满面,一声不吭,砰砰磕着响头。
多尔衮阴沉着脸色,暗道一声,如果信贼以洪承畴家眷要挟洪承畴,洪承畴还会不会再为自己卖命?或者学那徐庶,从此不再进一言?
倘若如此,留着他又有何用?
多尔衮眼里,不由现出一抹杀机!
“哎~~”
范文程心里有了种兔死狐悲之感,扶起洪承畴,叹了口气道:“洪学士,且勿着急,看那信贼要做什么。”
荡寇军中,有两骑飞奔而出,至清军阵前一里停下,取出大喇叭,同声唤道:“洪承畴兵败被俘,不能为国殉节,反屈身事虏,又不能学那王猛,心怀故土,大失崇祯所望,徐庶进曹营,终生不进一言,而洪承畴却为虏首多尔衮谋划,引清军南下,其罪磬竹难书,以往纵有功于社稷,亦难抵此罪!
故总司令宣布洪承畴为华夏五千年来第四大汉奸,载入史册,受万世唾骂,诛其九族,今以京城洪氏四十余口,绞死于两军阵前,以儆效尤!”
“信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洪承畴身形一晃,厉声喝骂,嘴角鲜血都溢了下来。
多尔衮等人也大吃一惊,这李信行事,完全让人捉摸不透啊,纷纷举起望远镜看去,只见洪家人的脖子上,陆续被套上了绳索,每一具木架后面,站着两人,随着一声炮响,那两人拉着绳子用力一拽,洪家人猛的被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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