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维义一行人为避免是被摩雅邪派兵阻拦,特意是选择走了小路,准备先行取道恒部。很快,众人便是入了夜郎边境,一起来到了恒部境内。
戌僰所领朱提关的守军终究还是人数太多,易是引起他国注意,于是几经众人商议,本想是让戌僰领兵回去,但戌僰依旧是以自己存有僰人血脉为由,执意留下。
其实大家也是能够理解,此事毕竟攸关僰族存亡,戌僰心系本族,亦是想要尽得一份绵薄之力。
于是,众人便也未坚持是让戌僰回去。只不过此番入夜郎,勿论是刺杀摩雅邪还是驰援天玑夫人,人数太多终是不便,反倒容易是暴露其行踪。且蜀中将士阔许久,早已是思乡心切,即使留着亦无甚用。故而戌僰便是让其副将领兵先行回了朱提关,只留下了十余名亲随。
如此一来,队伍里便是只剩了二十来人。只需是随意乔装打扮一番,即可是糊弄过去。
众人又行了几日,且兰已是近在眼前。而毕摩于这一路亦是左思右想,要说那恒部之人处事向来与世无争,其老酋豪居谷奢更是德高望重,应当不会做出通风报信之事。更何况,且兰又距离曲寨不远,本应是一处最好的落脚去处。
但是,亦考虑到不能排除恒部且兰城内会混有其他各部的眼线,并向摩雅邪汇报的可能。于是,毕摩建议众人还是暂且在且兰外围的一处密林中找一处地方先安顿下来。
戌僰先是派了两名随从,前往曲寨打探消息,而毕摩也让僰人随从是混入了且兰探个虚实。一切安排妥当,众人便各自准备是安营休息。
仰阿莎本就不想前来,后来虽是被杜宇的言语趣事所吸引,但是自他们入得夜郎以来,这一路上均是光顾着赶路,甚至是一连走了几晚的夜路,更没有在任何乡村城邑有过歇脚的机会,自是不必提什么冬冬推和小孩滚泥巴了。
所以她此刻的情绪亦得相当烦闷,但见其入了营帐,便将自己的行囊是重重摔在了地上,一脸的愤愤之状。
杜宇与她乃是同帐,见她这般模样,虽也知她的心思,但毕竟兹事体大,却也只得是尽量说些宽解之语……
武维义刚刚坐定,却发现墨翟竟也是坐立不安,随后又低着脑袋,一脸神色凝重的朝森林深处走去。
若依往日,墨翟他要去哪,武维义是从不过问的。但是眼下情况不同以往,墨翟如今既有要事在身,便不能过于草率。
何况他这几天言语甚少,情绪似是有些不大对劲,其一举一动武维义都甚是忧切,于是二话不说,便是跟了过去。
只见墨翟是只身来到了一处偏僻之地,手持承影剑,身子微微一躬,噌地一声,承影出鞘,待其一顿寒光闪烁,又猛的是一剑刺出,将面前的一颗大树是刺了对穿。
墨翟还剑入鞘,换到另一棵大树面前,几乎是同样的动作,又是将其刺穿。
武维义站在远处观望,墨翟虽是专心练习拔剑刺剑,却是全无章法可言,根本就已将要离师父所传授与他的袁公精要之处,悉数是抛诸脑后。
且墨翟根本是没有注意到远处竟是有人,武维义见状,不禁是轻声叹息一口。又近得几步,武维义也并未踮脚轻慢,只管是正常行走,且是踩着枯叶发出沙沙的脚步声。
按说以墨翟之前的警觉,早就应是听得的,但此刻的他居然是充耳未闻,只管自己继续练剑。
武维义心中一沉,继续往他挨近了去,眼看已是离得墨翟不过咫尺距离,墨翟这才回应过来,立马转身便是回刺了一剑,口中大喝一声:
“是谁?!”
墨翟这一剑极为凶横,且是充满杀意。武维义急忙将手中的鱼肠是抬起格挡,铛地一声,承影剑劈在鱼肠剑剑鞘上,竟还蹭出了些许火花来!墨翟抬头一看,这才看清原来是兄长,不禁是往旁一闪,惊呼道:
“兄长?!……怎……怎么是你!”
只见武维义神色极为凝重,不禁是责问言道:
“贤弟!若非兄长,你却又该当如何?!贤弟此剑若是换了无辜旁人,怕是已要闹出人命了吧!”
墨翟见武维义面色甚是焦虑,急忙是收剑躬身,并是辩称道:
“翟……翟过于专注练剑,不晓兄长靠近,还望兄长恕罪……”
武维义却只是摆了摆手,与他说道:
“贤弟啊……你可知为兄方才之所以并未刻意隐藏声息,乃是有意试之。但贤弟竟是对此毫无察觉,只待是到得咫尺,贤弟才是反应过来。而且……贤弟刺术一味求狠,全无精妙之处。难道是忘了‘过犹不及’之理?……为兄见你如今这般状况……可绝非是个好兆头啊!”
墨翟听之极为惶恐,但依旧是低头辩称道:
“翟……翟真的只是练剑过于专心,这才没有察觉……”
武维义听他依旧在那狡辩,知他定是急于求成,又怕被他人所诟病。于是,不禁叹道:
“贤弟,你随为兄也已有些时日,贤弟的脾气秉性为兄最是清楚不过。此事虽然凶险,但于贤弟而言,比之更险之事亦是从不会乱了方寸的。想你当日在鱼凫官邸之内,仅凭仆役十余人硬是杀败了杜疆一队亲兵,彼时的你何曾有过如此模样?贤弟……你若不能调整一番,此行当不成行!”
墨翟听得“当不成行”四字,瞬间脸色煞白,顿是更加着急了起来:
“兄长!翟绝无问题!何况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可不发!兄长且放宽心,翟此行必能取了那摩雅邪的项上人头!”
武维义越听越不对劲,不禁是上下打量着墨翟,总觉有些异样。按说墨翟生性恬淡,专气致柔。也绝非逞能好斗之徒,但如今的表现与他往日可谓是迥然不同,大相径庭。
武维义眼下也无话可说,只得是拍了拍墨翟的肩膀,并是缓言相劝:
“哎……也罢。贤弟,你且是自己先好好的调整一番,莫要再是胡思乱想……”
墨翟立即是应了一声:
“喏!”
待武维义一个转身,发现不远处竟有一个人影闪过。虽然只是一瞬即逝,但武维义却已是看得真切,要说那花花绿绿的衣裙,不是仰阿莎又能是何人?!
武维义不禁心想:
“此二人眼下似乎还在闹着别扭,莫不是……墨弟皆因此事……?”
武维义念及至此,便是回头又与墨翟叮嘱言道:
“贤弟,你晚上过来寻我,为兄有事相商。”
然而,墨翟却也不知怎的,竟是一时愣神没了回应。武维义又看得他一眼,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只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急忙是朝着仰阿莎是追了过去。
武维义没跑几步,发现仰阿莎正倚靠在一颗大树后面,手里摘着一根枝条,显然依旧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武维义干咳一声,示意自己便在不远处。仰阿莎却也是一动不动,武维义见其没有反应,便是来到她的面前,和颜笑道:
“阿莎姑娘……你与墨翟他……难道尚有过节?”
仰阿莎梗着个脖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蔑笑一声言道:
“是能怎样?不是又能怎样?”
武维义一听,便已心中有数。因此,现出一副愁容满面的表情,与仰阿莎严肃说道:
“哎……阿莎姑娘自是不会怎样。只不过……只不过墨翟若似这般前去,武某只怕……只怕他是要大告不秒啊!如今的墨翟,已然心气全无,方寸尽乱,若去了曲寨,只怕果真是有去无回啊!”
仰阿莎听罢,立即止住了手头的碎活,大吃一惊,扭头直直盯着武维义问道:
“啊?!……那……黑炭他……他怎么了?”
武维义并未是急着与她搭话,却是反问道:
“阿莎姑娘可还曾记得,当日你二人不合之时,究竟都是说了些什么?”
仰阿莎听得此问,脸色涨得绯红,显然是被武维义一问中的:
“那……那晚我们说什么,你睡在隔壁不也应是听得清楚分明的吗?何故是再来问我?”
武维义知其言语搪塞,必是有所隐瞒,便又继续追问道:
“阿莎姑娘,倘若此次墨翟当真是有去无回……你却又该作如何想法?”
但见仰阿莎右手指尖摩挲着,却是已将自己的指节给掐得发白:
“哼!是他自己非要去的,又不能怪我。何况我也不过是说他只会摆弄些木石器物,其他本事一概有无……而且……我当时也不过就是一时的气话,他又如何能当得真?”
武维义此言听罢,不禁是恍然大悟!终是让他搞清了其中的所以然来:
“哎呀!……阿莎姑娘呐!若是旁人说得此言,自是不打紧的!可若是你说了!墨弟可就是当了真了!……他此番如此操切,显然便是急于证明他其实还有别的本领!……哎呀呀!你……你又何必是如此激他?”
仰阿莎何曾见过武维义这般严厉,却也知道此番言语确是失当,因此支支吾吾的在那战兢说道:
“我……我……”
仰阿莎话未说出口,只听得身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竟是出现十几个身穿皮甲的带刀之人,但见其一副副皆是凶狠之色,将仰阿莎和武维义事团团围住。
武维义和仰阿莎也是始料未及,一个立即是拔出鱼肠护身,另一个则是抽出了腰间短刃,背持着做出防备的姿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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