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消息传来,在在座的诸位心中,不啻于重重的一击!
因为朝雾神社所独属的“巧雾九环结界法”在五大神社的空间匿藏之法中,实属上乘。其余各家神社多多少少出现过珍宝失窃等事故,但是朝雾神社却绝对没有。
而种种消息表明,朝雾神社采摘收集完玄道果之后,便是将此果分别藏于九处独立的巧雾九环结界空间。
连此法都不可靠,其余诸神社,势必人人自危。
比不冢嘴唇有些发青,接过妙智真传递来的“星箓书”,有些艰难的道:“本神社需要遣使验明,回溯贵社的监控法阵。若是确认的确是他下手,那么笨神社自然不会抵赖。”
妙智真摇头道:“除了此人,更有何人有如此修为?”
“再者说,我朝雾神社‘星箓书’之法,乃是紧急传递讯息的根本手段,动用一次代价高昂。况且此法只得单向传递消息,除非本人未卜先知,方能提前立下这双簧,借势讹你一讹。”
“自然,你若定要验明,本神社也绝不推拒。”
比不冢摇了摇头,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只是压力骤然增大之下,心中本能的抗拒罢了。
倘若鹤铁博继续下手,窃取诸宗玄道果二、三、四、五枚……那么赔偿之数全部积压在炎阳神社,这简直不啻于灭顶之灾。如果真的数量大到无力偿付,那么可以想象,每十年为期,炎阳神社除却保留火种的一只玄道果外,其余数目,只怕都要拿出去充公。
蔚晴一淡然道:“比社主稍安勿躁。我等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若是炎阳神社尽力挽回。那么其余诸家的损失固然非偿付不可,但是偿付之期却可摊薄。譬如若是损失的总数达到十枚,那么以百年为期,每十年贵社少取一枚,想来影响也不会太大。”
铁赐暗暗摇头。
这蔚晴一看似通达,但是一张口便假设损失十枚,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是此事乃是五大神社共同的危机,也不知他为何能够如此优哉游哉。
比不冢印堂发黑,思索良久。
最终,一咬牙,道:“如今两件事是当务之急。”
“其中之一,是请诸家再多想想办法。尽可能将自家玄道果藏好,避免更大的损失。这一步,只得大家各显神通,比某人也无能为力。”
“另一件事,便是大家同舟共济,组成队伍,搜索围剿这位的尸魅之身。”
“本人的建议是——”
“草叶神社与星铁神社联合,出一支队伍;”
“我炎阳神社,和朝雾神社,北砂神社,各自出一只队伍。”
“四队机动出击,搜索这位的下落。如何?”
“大家意下如何?”
其余四位社主,包括殊神韵在内,闻言都感讶然。
要对付曾经的“五盛主”,至少需要四位社主级人物,又或者两位社主、十位精英级镇卫领这样的阵容。
如今草叶神社与星铁神社,连同社主在内,不过各有两位社主坐镇。两家合力,出一支队伍,也算适宜。
北砂神社有四位社主一级高手,殊神韵道行又非比寻常,独立出一队,也能负担得起。
朝雾神社有社主一级高手三人,但是在五大神社之中,朝雾神社地域最广,修行玄力的人口亦众。论中坚力量的规模,其实是五社之冠。大约估计,社中镇卫领一级的精锐,达到了四十到五十人之间。
独立出一队,也说的过去。
而炎阳神社社主一级的人物虽然也有三人,但是规模在五神社中却居倒数第二。要想独立出一队,其实有些勉强,甚至比不冢本人,也要亲力亲为。
看来,比不冢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便是他表明态度的一种方式。
在五位社主谈判的过程中,归无咎冷眼旁观,一直皱眉不语。
其实此时此刻,他心中的压力,较之比不冢,也并未小了多少。
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就算归无咎成长极快,立下殊勋。但在下一轮的所得,也是有限的,譬如归无咎成长至社正境界,将北砂神社所得的份额再度扩张至数枚,那归无咎就算与殊神韵再是投缘,求取一半数目为酬,也是极限了。
若所求更多,那只得如鹤铁博那般,对其余神社下手,巧取豪夺。
但这半年来归无咎揣摩道术,渐渐也心中有数。
虽然他拥有仿佛“界外之人”的奇妙感应,破境炼沙,十分容易;然而妙心与战力,是两回事。以掌握玄力体系下的斗战手段为标尺,似乎也未必能够明显胜过本界域中的不世出人物。
境界突破容易;但是在社主一级中,达到殊神韵这样的功行,似乎中间莫名隔一层;甚至于妙心感悟、洞彻一界的优势,反而成了劣势。
如果……
鹤铁博攫取的玄道果数目继续增长。
那么归无咎也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利用效率的“折扣”上了。
签订下第二份契约之后,五位社主都无心逗留,匆匆辞别。
殊神韵、宣铃鹰、归无咎三人,架上沙鸟,快速遁返。
一刻钟之后。
宣铃鹰左右一望,心中微奇。
无论是归无咎,还是殊神韵。都是眉关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
归无咎倒也罢了。将近一年相处,宣铃鹰已然明了,这小弟弟有时心思细腻,难以参透。但是宣铃鹰服侍殊神韵近乎十年,既往所见,这位所侍之主想来都是刚中见柔,再如何机略娴熟,都是始终“安置”在大开大阖的神骨之中。
如今模样,委实罕见。
“师父……”
“小鬼……”
归无咎、殊神韵各自哑然。
原来沉默了许久之后,二人竟是一齐开口。
殊神韵微微一笑,道:“你先说。”
归无咎微一犹豫,才道:“弟子有一主意。只是不知师父你意愿如何。”
殊神韵略一颔首,示意直言无妨。
归无咎一抬首,从容道:“不知在师父心目中,您修为之高下,比之诸如‘五盛主’这般的前古英雄,到底如何?是否有一战之力?”
殊神韵目光中幽芒一闪,淡淡道:“比较到功行的每一个细节,无不具备……心境、玄法、战术、乃至生克变化……为师自问与前世英雄,有一战之力。分先较量,自问不弱于人。”
归无咎心中一凛。
殊神韵说的是“不弱于人”,而非“接近”、“差距不大”之类的言辞。其含义可以想见。
宣铃鹰轻掩朱唇,似乎有些惊诧,仿佛不识得眼前之人;但是瞬息之后,又化为倾倒。
殊神韵续道:“但是……有一件差别。”
“他们毕竟是‘做到’了……而我,还没有‘做到’。就算双方完全等同,已成和未成,总有一点微妙差别。”
殊神韵口中的“做到”,是指所立之业而言。
真正大有雄心者,所持之念,必是破解十元玄树的秘密,真正荡平一界;但是这一条,没有人能够做到。
那么退而求其次的境界,便是达到当前规则下的极限,一揽四十九果中的二十四枚,执掌半壁山河。
殊神韵所言“做到”,便是这里。
归无咎缓声道:“方才听诸位社主议论,以为朝雾神社藏匿之法为五社第一,他处竟也失守,所以大家也都信心不足……弟子有一个主意,或可保玄道果安全无虞。”
殊神韵静言道:“何法?”
归无咎道:“将本神社剩余玄道果,尽数集中在师父一人之身,贴身保存。甚至……如果其余四大神社有意,双方可以签订契约。将各家所持玄道果,一齐交由师父你保管。”
宣铃鹰愕然。
这样做的后果,不言而喻。
这真是一个堪称疯狂的计划。
殊神韵美眸之中,光华流动。
数息之后,殊神韵才叹息道:“我方才思虑良久,便是想到,若是和鹤铁博斗上一场,或许有不可测度的好处……但是我也只是想着主动挑战而已,你这个主意……”
“真不错。”
说完,殊神韵将归无咎一把拽了过来,在额头亲了一口。
不无遗憾的道:“如果我在十几年前找个人结婚,你这小家伙会投胎成我的儿子吧?一定是这样……真实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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